她坐在那哭了一下午,一點也沒注意周圍有沒有人經過。
後來的事,就像天上掉餡餅,顧長寧不知道是怎麼知道她這個籍籍無名的學生的,總之他資助了她,解決了她的困境,卻完全沒有圖任何回報。
周惜梅去感謝他的時候,他隻是淡淡的說一句:
“不用感謝我,你好好學習就行了。”
他覺得自己是舉手之勞,如果小雪知道,會支持他幫助別人的。
可是卻不知道自己這一份愛心,在周惜梅心裡,種下了怎樣的情根。
直到畢業,周惜梅也沒再來找過他,隻是逢年過節的時候發一條簡短的祝福短信。
後來她工作了一段時間又回到本校讀書,再次出沒在他的視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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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一次來拜訪他,已經不是那個窮困潦倒的貧困少女。
“這回我的謝禮,您是一定會收下的。”
她胸有成竹:“我一共做過五十多臺手術,其中有四十六臺患者康復繼續他們的人生,這個數字算不算回報您當年資助我的謝禮?”
那個時候,顧長寧頭一次在她面前笑了。
那一刻周惜梅覺得,就算自己累死在手術臺上也值得。
後來,兩個人從師生變朋友,周惜梅漸漸知道了一些顧長寧的困境。
顧長寧前妻去世的早,他還很年輕,長輩們都覺得他不應該這樣孤單下去,就連他前妻的父母都開始勸他,讓他向前看,不要再固執的留戀了,讓他再找一個新的女朋友。
“後來,長寧的母親因為這個事情和他吵架暈倒了,我那時候就覺得,那是我唯一的機會了,於是我厚臉皮的和他表白,你猜他怎麼做?”周惜梅問。
木蘭搖頭。
“他和我講了他和白雪的故事,我記得特別清楚,他講了整整一個下午,他記得他和白雪相處的每一個細節,那個陌生的女孩的形象在他的講述裡越來越清晰,他講給我聽,是想讓我退卻,放棄和他在一起的念頭,這世上沒有哪個女人能接受自己愛的人心裡永遠都愛著一個影子,可是他大概沒想到,我也是一個一根筋的人,和他一樣的固執,他不在乎白雪還在不在這世上,他隻是愛她,而我不在乎他愛不愛我,我隻知道我愛他,我對他沒有任何奢求,隻希望能陪著他,哪怕我需要永遠的保持一個距離,不去打擾他的愛,我也願意。”
讓木蘭驚奇的是,周惜梅說這些的時候,眼裡真的沒有傷痛,滿是平靜坦然,她聽見她說: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真的覺得很幸福,這世上像你和熠辰一樣的幸運兒不多,多數人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愛一個人是怎樣的感受,而我能遇見他,已經知足。”
這麼多年,周惜梅給人的印象,一直就是一個溫婉居家的人,木蘭想象著她年輕的時候和顧長寧說,我做過五十臺手術,有四十六個病人康復時的那種驕傲和風採。
一切都是為他,為他拿起,為他放下。
點心的香氣,在廚房裡彌散,周惜梅起身去烤箱裡拿豌豆酥。
這時候門鈴響起,看時間,是陸熠辰來接她回去吃飯。
木蘭走去玄關,門一打開,陸熠辰帶著一身細雪站在門口,先就擁抱了她一下:
“外邊又下雪了,還是我老婆暖和。”
木蘭輕輕打他一下:
“你又不是走來的,賣什麼苦肉計?”
陸熠辰順勢抓住她的手,問:
“舅舅醒了沒有?”
周惜梅聽見,看了看表:
“這個時間應該醒了,你去看看吧。”
顧長寧是醒著的,和陸熠辰又聊了一會,木蘭坐在邊上,細看才發覺,老師的鬢發已經斑白了,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之前她還是學生的時候,就偶爾覺得,老師身上有仙風道骨的意味,就像並不留戀這紅塵。
如今才知道,這超脫的原因。
他是因責任而留在這世上,心早就跟著另一個人離去了。
顧長寧,周惜梅,都是這世上難得一見的痴人,原來真的有人會在旁人看起來絕望的境況裡,深切的愛著一個另一個人,一輩子。
臨走時,周惜梅包了一份豌豆酥給木蘭帶去顧長安家當飯後甜點。
木蘭提著點心,在門口告別,路上,木蘭抱著溫熱的糕點降下了車窗,有細碎的雪花飛進來。
陸熠辰一邊開車,一邊提醒:
“你小心感冒。”
雪花飛舞著在車窗的邊緣積落。
“我剛才看舅舅頭發有點白了。”她說。
陸熠辰默然一會,說:
“舅舅的年紀本還不至於兩鬢斑白的。”
青山原不老,為雪白頭。
70、關於婚後 ...
關於定制手帕
木蘭在沉睡中感到身邊床墊一輕,是陸熠辰起床去洗漱了。
洗手間裡傳來陣陣水聲,木蘭試著睜了睜眼,可是眼皮實在沉重,於是又翻了個身繼續睡。
陸熠辰從換衣間裡出來的時候已經衣冠楚楚,正系領口最上面的一顆領扣,看見木蘭像個鹌鹑似得蜷在被子裡睡得正香,笑道:
“再不起床要遲到了。”
木蘭聞聲動了動,隨後像片茶水中逐漸舒展的葉片,由蜷縮的姿態伸展開來,胳膊長長的伸出被子,狠狠的伸了個懶腰,隻見她眨動眼睛,眸中初醒的迷蒙未散,嘴裡咕哝了一句什麼。
陸熠辰看口型就知道是什麼,想必是說他毫無人性,剝削員工。
於是他走到床邊去,微微俯身:
“嫁給我就是24小時長工了,上班下班都得面對老板,這都不知道?”
木蘭耳朵動了動,聽他聲音是在自己上空,於是出其不意的忽然伸出手來,準確的揪住了陸熠辰的襯衫領口。
陸熠辰隨著她的力度彎下腰來,額頭幾乎抵住她的額頭,這樣近的距離,木蘭聞到陸熠辰身上清爽的須後水味道,心曠神怡,忍不住雙手揪住他的領子,輕輕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本意是個蜻蜓點水的早安吻,可是哪知對象不配合,嘴唇剛碰上便被按住了後腦勺。
淺嘗輒止?不存在的。
等到分開的時候,木蘭揉了揉紅腫的嘴唇,嗔了罪魁禍首一眼。
而陸熠辰剛穿上的襯衫,此刻被揉的滿身褶皺,於是隻好回去重新換。
見木蘭又要重新倒回被窩裡,陸熠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拖出了被窩:
“長工別偷懶,來幫我選條領帶。”
於是木蘭搖搖晃晃,赤著腳跟進換衣間。
他們大多數時候都是住在市區的公寓那邊,不太常在別墅這邊住,所以木蘭對陸熠辰這個臥室換衣間的布置不是特別清楚。
櫃子第一層是透明的,都是手表,她按著習慣拉開第二層抽屜,卻發現裡頭不是領帶,而是一些零零碎碎的領帶夾,鑰匙圈,卡包之類的物件。
剛要關上抽屜看下一層,突然看見一樣東西,讓她的手頓了頓。
陸熠辰餘光裡看見木蘭一直蹲在那不動,匆忙系上扣子,走過來蹲下:
“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木蘭把抽屜裡那方手帕拿出來,燈光下仔細一看,果然和自己那一塊是一模一樣的,手帕的邊角,針腳細密的繡著一個英文L,這是品牌為高端客戶訂制的,絕不會有同款。
木蘭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最後拿手帕捂著臉哈哈笑起來:
“原來是你!”
“什麼原來是我?”陸熠辰被她笑的不明所以。
“你是不是還有一塊一樣的手帕,你給了誰?”
陸熠辰想了想,回答:
“我好像隨手給了一個在出租車上……等等,難道……”
見木蘭點頭如搗蒜,陸熠辰一挑眉:
“那個哭的像鬼一樣的女孩子是你?”
“……”
木蘭上揚的嘴角突然一下掉下來,冷臉:
“陸熠辰,你說誰像鬼一樣?我當時很帥的好嗎?”
陸熠辰不大認同的搖搖頭,站起身:
“你自己眼中自己和實際是有點偏差的。”
說著話,手上拿了兩個顏色的領帶,示意木蘭選一個,木蘭氣呼呼隨手扯過一條,繞在陸熠辰脖子上,手上來回系了半天,發現不大會。
溫莎結什麼的,有點復雜。
所以最後報復性的系了個蝴蝶結。
陸熠辰嘆一口氣,從她手裡把系成一團糟的失敗成果接過來,熟練的系好。
卻聽木蘭興奮的哎了一聲。
“陸熠辰,這麼說來,咱們倆也算是手帕交啊,好……”
那個姐妹倆字終究沒說出口,半路被木蘭給憋了回去。
這要順嘴說出去,保不齊陸熠辰做出什麼事來,來證明一下他們絕不是好姐妹的關系。
“好什麼?”陸熠辰回頭。
“好……好有緣啊……”
***
翻身農奴把歌唱
“木蘭,明天我姨夫那個手術就靠你了啊,我可跟我姨媽卡包票,說別看喬醫生年輕,但技術好著呢。”
食堂裡,林平兒一邊吃飯一邊嘮叨,一連幾天每次看見木蘭都要提一提她姨夫的手術。
本來木蘭不緊張的,倒被她弄得緊張起來。
晚上回家,吃過晚飯在起居室沙發上看書,看的心不在焉,琢磨起林平兒姨夫的病情,情緒上忽而像個沒經驗的大夫似的,不安起來。
抬眼見陸熠辰走進書房,突然靈機一動,也跟了進去。
電腦屏幕才出現開機畫面,陸熠辰就覺出身後伸出兩支柔柔的手臂將他摟住。
“院長大人,明天我那臺手術稍微有點復雜,之前沒有接觸過,我心裡好忐忑啊,不知道院長大人明天有沒有時間蒞臨指導啊?”
下巴墊在陸熠辰的肩膀上,木蘭開始搬救兵。
耳邊被木蘭的碎發蹭的痒痒的,陸熠辰手裡握著鼠標看郵件,不禁微微偏頭蹭了蹭木蘭的臉頰。
嘴裡卻是公事公辦的語氣:
“看情況吧。”
第二天做手術準備的時候,木蘭洗著手,忽然旁邊的水龍頭被人打開,側頭一看。
“咦?你真的來了?”
陸熠辰看著她:
“不是你讓我來給你指導的嗎?”
木蘭眼睛忽然亮起來,緊張的感覺瞬間煙消雲散了,隻見她眼珠一轉,眉毛一揚,說了一句:
“院長大人,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個大膽的想法,在手術結束以後,像風一樣迅速的傳遍了醫院,不出一天,全院都知道了陸院長給喬醫生當助手的事情。
當時,慣常和木蘭搭檔的護士還是頭一回搭檔院長,難免有點緊張,一開始,以為是換了陸院長來主刀,結果,等各自站位,護士和麻醉才驚覺,主刀還是原定的喬醫生,陸院長大駕光臨,原來隻是來給老婆打下手的。
幾個年輕醫生護士圍在一處八卦,其中一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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