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定格,新照片中的郎靖風正睜眼看著鏡頭,唇角微微翹著。
白阮一臉見鬼地挪開手機,兩人視線正正對上。
“你是不是拍我呢?”郎靖風啞聲問,“我直覺可準了。”
“聽不懂你說什麼,”白阮拿出班主任的威嚴,臉蛋一沉,屏幕一鎖,“睡你的覺,不睡我走了。”
郎靖風在白阮腿上蹭蹭,含笑睡了過去。
狼妖體質強悍,郎靖風在白阮監督下按時吃飯吃藥,蒙頭睡了兩天大覺燒便退了下去,回到學校上課了。
這天早自習,幾科課代表紛紛下地收作業。
郎靖風狼似的盯著張濤,見他往門外走了,起身追上,從張濤手裡搶走一半作業,一臉團結友愛道:“作業太沉了,哥幫你搬搬。”
“哦。”張濤木著臉,看看手裡輕飄飄的一摞語文卷子變成半摞,由於早已習慣所以並沒有提出異議。
“你看這沉的。”郎靖風拿著二十來張卷子,沉得雙手一墜,以強調自己行為的正當性與合理性。
張濤:“……”
我同桌是個傻的。
白阮定下的課代表輪換規則是月考以及期中期末考試單科成績排名第一的同學擔任該科科代表直到下一次考試,所以常年穩居語文單科第一的張濤佔上這職位就幾乎沒下來過。郎靖風看這小眼鏡天天跑辦公室,和他的小白老師多了那麼多接觸機會,有時還會被白阮稱呼為“我的科代表”,心裡非常不爽,就幹脆厚著臉皮蹭張濤的科代表。
白阮當了這麼多年學生又當了三年老師,隻見過蹭課的,還從沒見過蹭課代表的,不過他心知郎靖風隻是獨佔欲作怪,便也懶得管。
兩人送完作業,白阮一副公事公辦的冷淡模樣道了句:“張濤回去,郎靖風你等等。”
看著張濤走出辦公室,白阮拉開抽屜,摸出一個小東西飛快塞進郎靖風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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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靖風攤開手一看,是一隻毛毡出來的小兔子。
“你拿回去放那草窩裡吧。”白阮深呼吸,努力進行表情管理,卻止不住來勢洶洶的臉紅,“要不挺空的……”
郎靖風輕輕在那小兔子上捏了一把,笑了:“行。”
白阮見離自己最近的兩張辦公桌都沒人,大起膽子小聲道:“我讓師伯幫我毡的,和我原形一模一樣。”
郎靖風把小兔子放在鼻尖狠狠聞了一口,往口袋裡一揣,隨手翻開本語文練習冊,裝成在問題的樣子俯身貼近白阮,低聲問:“拿你的毛毡的?”
白阮臉紅得燙手,明知會被戳穿卻仍嘴硬道:“沒啊。”
“沒啊個屁,”郎靖風咬著嘴唇忍笑,“我都聞出來了。”
白阮手足無措,拂了拂面前的練習冊,好像上面沾了髒東西。
他是覺得郎靖風天天抱著個空窩也太悽楚了,像個獨守空房的小媳婦兒似的,自己不能去住,好歹弄個替身過去慰藉一下。
郎靖風手抄進兜裡,捏捏裡面的小毛兔,輕聲道:“白白軟軟的……你這名就這麼來的吧,小白軟?”
“叫白老師。”白阮紅著耳朵側過身,抬高聲調道,“行了,沒別的事了,你回去上自習吧。”
“知道了。”郎靖風趁沒人往這邊看,在白阮臉蛋上掐了一把,然後扭頭就走。
高三學業壓力極大,郎靖風在完成各科作業的基礎上還要擠出專門的時間針對自己薄弱的部分進行專項訓練,他的成績已穩定在班級中上遊水準,想再進步難度就大了,畢竟高一高二荒廢了一年多,薄弱環節還是有不少的。
在這樣高強度學習做題的狀態下時間過得極快,常常是幾套題刷完發現一天都快過去了,郎靖風浮躁的心性也被磨得一天比一天沉靜,成績進步的速度雖慢了下來,但卻一直在穩步上升。三月份一模來臨,郎靖風的一模分數比教育局公布的一本線高出十幾分,隻要保持住這個穩步上升的勢頭,加上高考正常發揮,他想考進本市那所重點師範大學肯定不成問題。
一模結束後,學生們又緊鑼密鼓地為二模做起準備,隨著天氣回暖,郎靖風的生日也到了。
4月6號正巧趕上周日,高三生有一個下午的假期。
放了學,等到老師和學生都走得差不多了,郎靖風按事先說好的去白阮辦公室幫忙搬東西——辦公桌下方的地上放著一大一小兩個紙盒箱,都是拆過封之後又被粘好的樣子。
“你的生日禮物。”白阮解釋道,“都是容易壞的東西,我就打開看了一下。”
郎靖風繞著那兩個紙盒箱轉了一圈,一雙狼眼熠熠發光,為防失望不放心地確認道:“不是兩箱卷子吧?也不是參考書?”
“不是。”白阮搬起那個小的,神色不太自在,仿佛在不好意思,“你不是說要那個……浪漫的嗎?”
一聽白阮真按自己的要求準備禮物了,郎靖風頓時渾身上下都是勁兒,一把抱起大號箱子,心想裡面就算是什麼土掉渣的“男友生日驚喜 收到這個禮物的男孩兒都感動哭了”系列他也高興。
然而,令郎靖風萬萬沒有想到的是……
作者有話要說: 郎靖瘋:操,這麼沉,兩箱套嗎?
白軟軟:想得美。:)
第五十四章 帶你看這個世界的最遠與最近。
此時此刻, 郎靖風住所的地板上正散放著一堆紙盒泡沫與零件。
錚亮的物鏡, 嶄新的載物臺與推拉杆, 散落的解剖工具、吸精管、片裝標本與染色劑,加上專用的鋁合金手提箱……皆令這臺尚未組裝成型的顯微鏡散發出迷人的科技感, 而這些顯微鏡零件旁那根又粗又長的巨大鏡筒與光潔纖細的金屬腳架則屬於一臺即將組裝完畢的天文望遠鏡。
兩樣東西都不便宜,這麼一起買下來,正好把上次郎靖風強行留在白阮書房抽屜裡的錢花光了。
白阮把說明書隨手一丟, 抱起鏡筒往腳架上安,因搬東西累得泛紅的臉上滿是喜色,一邊安裝還一邊試圖用歡樂輕快的語氣調動起郎靖風對宇宙與微觀世界的求知欲:“這個望遠鏡特別好, 據說能拍到土星光環,還能拍到M42星雲……顯微鏡可以看細胞還有各種微生物, 怎麼樣, 好玩兒吧?”
郎靖風抿著嘴唇死死盯著白阮, 面色陰晴不定,在發飆黑化和忍到六月之間徘徊。
小白老師冷靜地活躍課堂氣氛:“你沒看過螨蟲吧, 待會兒從你床上刮點兒標本, 我們一起看。”
郎靖風惡狠狠道:“我想把你扔床上。”
白阮:“……不喜歡這些?”
郎靖風無聲地走到白阮身後,一把將他抱了個滿懷, 語氣危險:“不是喜不喜歡的事兒, 說好要浪漫的呢?答應得好好的事沒做到, 是不是得補償補償我?”說著,郎靖風在白阮沒什麼肉的腰上曖昧地捏了一下,略帶疑惑道, “你是不是故意找日呢,寶貝兒?”
“亂說什麼!”白阮耳根一熱,指指地上散落的零件,不服氣道,“我帶你看這個世界上最遠和最近的東西,這還不浪漫嗎?”
郎靖風一怔,噎住了:“……”
看著顯微鏡和望遠鏡他一丁點兒都沒覺得浪漫,但被白阮這麼一說,那感覺馬上就不一樣了。
“不愧是教語文的,”郎靖風不悅神色稍緩,心裡甚至還有點兒甜,忍不住伸手在白阮軟軟的唇瓣上撥弄了一下,“挺會說啊。”
“本來就是這樣,不是我會說。”白阮一擊得手,來勁兒了,乘勝追擊道,“而且這個望遠鏡還能看見NGC2237星雲,那個是世界有名的玫瑰星雲,星雲的形態像朵玫瑰花。”白阮說著,覺得自己未免也太有創意太會哄人開心了,圓尾巴一翹,頗有些得意忘形,“玫瑰花算什麼,玫瑰星雲才是男人的浪漫……”
郎靖風眸光一暗,把還在滔滔不絕的白阮攔腰抱起,大步走向臥室。
“顯微鏡還沒裝完呢!”白阮扭來扭去,被郎靖風掼到床上的一瞬還不甘心地試圖激起他的求知欲,“賣家送那一盒標本片你不想看看嗎,什麼都有……”
可惜這野性難馴的小狼崽子被激起的隻有性欲,一雙眼睛直往白阮下三路瞄,笑了笑道:“想啊,想看小蝌蚪,白老師配合我採點兒樣本?”
為科學而互撸,聽起來十分崇高。
……
郎靖風這個生日過完,距離高考也正好隻剩60天,他最後的放縱結束了。
班級中,每個學生的弦都繃到了最緊,連下課時教室裡都無人喧哗笑鬧,隻有被刻意壓低防止攪擾他人的講題聲與討論聲。
學生們絮絮的語聲,筆尖在紙面上演算的噠噠聲,書頁與卷子被翻動的清脆振紙聲,光芒被雲層篩下的沙沙聲,燻風忽而灌滿窗簾的鼓動聲,鳥雀劃過天幕的破空聲……種種細膩瑣碎的聲響混合在一起,如蠶吃桑葉般嚓嚓地咀嚼著高考前的時間,薄薄的時間不禁吃,一晃眼就是好幾天過去,50天,40天,30天,20天……
隨著下課鈴聲響起,郎靖風高中的最後一節自習課光榮落幕,鈴打完了,全班卻沒一個人起身,同學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種不真實的恍惚感。
真的結束了啊……這樣的情緒迅速席卷了全班。
監督完最後一堂自習課的白阮起身,脊背筆挺,四下環視一圈,隨即向講臺下的學生們鞠了一躬。起身時,他露出一個溫和的招牌微笑,兩枚梨渦盛滿了陽光,向學生們打趣道:“你們是我帶過的最好的一屆。”
底下有人吐槽:“不是,老白你一共就帶過一屆啊!”
白阮和學生們一起笑了起來,離別愁緒稍減。
“祝你們每一個人都能考出自己最理想的成績。”白阮眸光水亮,在被煽情的情緒感染前拍了拍手,道,“好了,大家下樓集合準備照畢業照,陳燃組織一下。”
學生們動了起來,正要往教室外走,坐在第一排的周皓辰忽然邁上講臺,豆芽菜似的小身板微微發顫,鼓起了天大的勇氣般哆哆嗦嗦地說了句:“白老師,能、能抱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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