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後,他甚至又“唱”了一首關於天黑的歌。
腦中充滿大段歌詞,小梅最終接通車上的系統,寫入一段命令之後,車子的門忽然開了。
“啊!小梅!我們的車門開了!這可怎麼——哎?”榮貴眼見的“看”到了前方的變化,很快的,他的注意力就被車上滾出來的東西吸引了。
“蘑菇?!”
正如榮貴所說,從車上掉下來的東西正是他一直寶貝著的“蘑菇”,也就是地豆了。
一片漆黑的深水之中,這些地豆頭頂的“蘑菇”便成了黑水之中唯一的光源,黑暗中幽幽的閃著綠光。
簡直就像是有人打開車門、灑下了星星出來!!!
如果榮貴此時有眼睛的話,他的眼睛一定瞪得超級大!
不過那些落下來的地豆卻不是單個掉下來的,而是連同花盆一起掉出來的。沒錯,就是由小梅燒制、榮貴設計畫案的那些花盆。
出門前,榮貴就把好些地豆轉移到花盆裡了,下水前小梅又用繩子將它們固定在了後車廂上。
“還好小梅你用繩子把花盆捆起來了啊~”感慨了一句,發現那些花盆上繩子的另一頭穩穩拴在車上之後,榮貴放心大膽的繼續欣賞起自己的“蘑菇”起來。
真好,這樣就不黑了——榮貴美滋滋的想。
腦袋裡終於幹淨了——小梅也得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安寧。
皆大歡喜。
“不過地豆能在水裡存活嗎?這樣一直泡著,不會泡壞了吧?”欣賞了好半天,榮貴這才想起這個問題。
“原則上不會,地豆原本就是水中的植物,是經過改良後才能在陸地上種植的,雖然是改良種,不過它們應該可以在水中生存,甚至會繁衍的更好。”小梅發過來的信號仍然平坦冷冰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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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過榮貴到底安了心。
至此,兩個人不再說話。
榮貴自然是去繼續欣賞自己的蘑菇燈,而小梅……
小梅其實也在觀看水下的蘑菇燈。
不得不說,黑水之中的蘑菇燈確實很美。何況它們還在順水搖擺,期間有些蘑菇難免掉了下去,就像滑落天際的流星。
一時間,兩個人都忘了自己仍在水底艱難跋涉這件事了。
然而,很快有“人”出來提醒他們了。
“小梅!有、有東西在下面!”寧靜之中,榮貴的聲音忽然又從小梅的腦中跳出來。
“嗯,看到了。”即使在欣賞景色的過程中仍然沒有放松警惕,小梅冷冷道。
“那……那是什麼?我這個角度看不清。”一直空無一人、亦無一物的地方冷不防多了什麼,榮貴終於慌張起來了。
他想動動頭的,可是卻發現頭完全不聽使喚。
也是,他現在的系統已經完全被車上的系統接手了,而車上的系統則是由小梅在操縱的。
他隻是感覺自己看到了什麼,可是又看不清楚。
並不算是什麼傻大膽的人,榮貴立刻有點害怕了。
“是魚。”小梅冷冷的聲音隨即出現在他腦中,然後……
說來也奇怪,小梅出聲之後,榮貴的心立刻安了下來。
“啊……原來是魚啊~”
“哎?!是魚嗎?!天啊天啊!我醒過來以後還沒見過活著的東西呢!”
榮貴聒噪的聲音立刻在小梅腦中響起,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
“呃——我和你的身體以外的。”
和小梅在一起久了,他多少也學會說話稍微嚴謹點。
“是什麼樣的魚啊?什麼顏色的?好看嗎?”很快,榮貴的心思就全轉移到了那些未知的“魚”身上了。
“黑色的,不好看。”小梅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不好看啊……也是,這裡又曬不到什麼陽光,說起來,我之前看過一組深海魚的照片,那些魚長得一條比一條醜啊!”
“有人就點評:反正平時就住在深海裡,誰也看不到誰,大家就隨便長長唄~”
“隨便長長……這也行~哈哈哈哈,當時真是笑死我了。”
榮貴沒心沒肺的笑了。
小梅卻沒有被他影響一分。
作為系統操作者,他可以調整自己的頭顱以便讓視野最大化,何況他身上的掃描系統要比榮貴高級,在這種情況下,那條榮貴完全看不清的“魚”,在他的視野裡是無所遁形,可以被看的一清二楚的。
在下方確實有魚,數量不多,隻有一條而已。
正如他所說,那條魚確實是黑色的,而且不好看。
然而這個說法實在太簡單了,甚至稱不上描述。
也隻有榮貴能被他用這段連描述也稱不上的形容打發過去了。
實際上那條魚長得是什麼樣子呢?
那條魚長得醜、陋、極、了。
不僅醜陋,而且可怕,而且非常大。
比現在冷凍倉裡榮貴十八歲的身體還要大!
巨大的牙齒暴露在外面,眼眶內的眼珠幾乎萎縮成一個灰白色的小點,那條魚與其說是魚,不如更像一頭海怪。
好吧,這裡是河,那麼是河怪。
小梅的頭顱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下方可怕的怪物,那怪物同樣在深水中看著他。
無論是小梅還是榮貴,他們兩個都在那頭怪物的狩獵範圍內了。
黑水中,小梅和怪物倆倆相望。
榮貴仍然在小梅的頭腦中聒噪。
小梅注意到:那頭怪物又悄悄向上浮了一點。
它在朝他們兩個接近了。
對於對方的接近,小梅是冷靜的。
他冷靜的有點過分了。
然而這種冷靜並非來源於盲目的自信,亦非來自於對生命的無所謂。
而是來自於過去的記憶中——
這並非是他第一次遇到這條魚了。
他幾乎每次都遇到過這條魚,就在他推開那扇門之後沒多久之後,為了繼續前進,他必須獨自渡過黑水,而在那邊的水域,他遇見了這條魚。
那條魚每次都跟在他身後,試圖襲擊他。
而他每次都殺掉了這條魚。
巨大的魚鳔可以儲存足夠他使用四個小時左右的空氣,他每次就是靠那些空氣渡過深水的。
他對這條魚的弱點了若指掌,隻要他願意,他可以用一千種方法殺掉這條魚。
所以他隻是靜靜的停頓在那裡,冷冷的看著下方的大魚。
那條魚也仿佛感到了危險,又悄悄下去一點。
然後又浮上來一點。
再浮上來一點。
距離的接近,小梅將那條魚打量的更加仔細了,他也越發肯定:這確實是他每次都會遇見的那條魚沒錯。
隻是為何——
他沒有推開門,仍然遇到它了呢?
水裡有其他通往外界的通道?或者這條路原本就是通往外面的?
真正的“外面”?
小梅陷入了沉思。
不過這一刻,不可否認的是他再次對下方的魚產生了無可遏制的殺意。
任何一個人,當他做一件事做了成千上萬次之後,他一定會對此麻木。
這種事也不例外。
然而,打斷他的仍然是榮貴的“大嗓門”。
“小梅,那條魚還跟著我們嗎?”
“你說……它會不會是餓啦?”
“你說它會不會是吃了掉下去的蘑菇,遊上來找蘑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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