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慶?”見雲管家點頭,景韶皺了皺眉,這人便是暗格裡藍色賬本上最後一條記載的人,“他若再來,你叫他次日午時到聚仙樓去等著。”
“是。”雲先生應了,目送著景韶打馬出門。
☆、第十一章 別莊
黑色的駿馬載著俊美的王爺在街道上疾馳而過,街上擺攤的百姓見怪不怪的紛紛避讓。
“看到了嗎?你要是再鬧,就讓成王把你抓走。”賣菜的婦人扔下菜筐,指著飛馳而過的身影教訓不停啼哭的孩子。
景韶勒馬減緩了速度,恰巧聽到了這句話,禁不住皺了皺眉頭。
“傳聞成王暴虐,在戰場上殺戰俘十萬,其名能治小兒夜啼。”這是當年那些人彈劾他的理由之一,殺俘十萬,真可笑,且不說徵戰匈奴,他自己也就帶了五萬兵馬,整個匈奴軍也沒有十萬之多。當年他將匈奴大將及兩千精兵圍困起來,勸他們投降,那些人性烈,寧死不降,他就讓人一層一層的殺,最後那大將帶人突圍被他斬殺,捉住的活人不足五百,且各個恨辰軍入骨,若是不殺便後患無窮。
原來,謠言從這個時候已經開始流傳了。
今日天氣晴朗,陽光從打開的窗稜上溜進來,將寬闊的檀木書桌照得暖暖的。慕含章坐在書桌前,拿著一本賬冊,細細清點自己的嫁妝。
北威侯府家大業大,但人口也多,給他分的財產加加算算總共不足三萬兩。公帳娘親是看過的,挑不出什麼問題。雖然三萬兩沒短了他多少,卻也沒讓他沾一分的便宜。況且祖宅、祖田不能給他,現銀家中剛過完年更是基本沒有,分到他手裡的全是些不能動的莊子、田地,僅有的那些現銀也用來置備嫁妝了
東郊的地他記得是片荒林,刺槐叢生,怪石嶙峋,根本種不了東西,也不適合建園子,基本上就是廢的。而這片廣闊的土地,在他的“家產”中還佔了大半。慕含章冷笑,杜氏真是不怕人戳脊梁骨啊!
不過,這樣一來,他現在手裡基本上就沒有現銀了。娘親給的十萬兩是個整張,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去動這筆錢。
“王妃,側夫人進東苑來了。”雲竹竄進了書房,急慌慌地說。
“她來幹什麼?”慕含章皺眉,將賬冊收進櫃中。早飯後不是剛來請過安嗎?
“肯定是說中饋的事,她若是說要過幾個月才能交出賬冊,您千萬別答應她。”雲竹皺了皺鼻子,語氣中頗有些不滿。
慕含章聽了,沒說什麼,隻讓人把宋氏請到小書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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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凌心巧笑著走進來:“妾身唐突前來,還望王妃莫怪。”
慕含章不耐煩與她周旋,客套兩句便問她有什麼事。
“按規矩,王妃進門就該將家中的事務盡數交給您的,隻是王府歷來是初一發月例銀子,這個月的事情又多,現在交予王妃怕是會出亂子,所以妾身來請王妃示下。”宋凌心笑著說道。
慕含章垂眼,手中把玩著桌上的白玉鎮紙,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圓潤的邊緣,這是他考慮事情時的一個小習慣:“既如此,這幾日你繼續管著,至於主持中饋的事,今晚等王爺回來再說吧。”
見這人不桑套,宋凌心臉色青了青,旋即又恢復了笑容:“是,還是得看王爺的意思,妾身說了也不算數。還有一事……”說著將手中的冊子放到了書桌上。
“這是什麼?”慕含章看了一眼,書皮上什麼也沒寫,隻畫了一朵牡丹花。
“這個是侍寢的日子安排。”宋凌心說著,總覺得面對這個男王妃說這些有些難堪,卻又不得不說,“妾身跟兩個妹妹商量過了,都寫在上面,請王妃過目,好早些定下來讓多總管安排。”
這個話題,讓慕含章也有些不自在,表示自己知道了,擺擺手讓她回西苑去。
京郊,成王別莊。
這個山莊是皇上賜給他的,背後就是一座頗高的土山,山上草木蔥鬱,流水潺潺,是他夏日避暑的別莊。
“屬下見過王爺!”入得莊內,一個青衣束發的高大漢子率先上前行禮。
“任峰呢?”景韶將馬交給迎上來的下人,問青衣大漢道。
“統領在演武場,屬下去叫他。”
“不必了,你隨本王去看看。”景韶負著雙手,不急不慢地穿過木制的環廊,朝山莊西面走去。
山莊的面積比城中的王府還要大許多,整個西面被改成了演武場,場中央起一個三尺高的木臺,臺上擺兵器架,十八般兵器樣樣俱全。此時,兩個身穿灰色侍衛服的人正在臺上打的不可開交。
一人使大刀,一人使長槍,你來我往,臺下一群同樣穿灰色侍衛服的人,一旦到精彩處都會呼喝叫好,十分熱鬧。
景韶來時,剛好看到使大刀的被對手扔下臺,一招回馬槍使得頗為漂亮:“好!”
“王爺!”眾人這才注意到主人的到來,紛紛跪下行禮,一個身著黑色勁裝、身材修長的男子從人群中走出來,單腿跪在景韶面前:“屬下不知王爺前來,有失遠迎,還望王爺恕罪。”
“你小子,裝什麼裝!”景韶讓眾人起來,呼了他腦袋一巴掌。這黑衣人便是人們口中的統領,這個別莊裡住著屬於成王的兩百近衛軍,任峰就是他的近衛軍統領。
“嘿嘿……”任峰笑著站起來,左眼從眉骨拉到眼角的傷疤看著頗為兇狠,但那張圓臉笑起來卻頗為憨厚,“上次雲先生說屬下太粗俗,不懂禮數,屬下就想著學學那些將軍們的禮節。”
景韶挑眉:“就你?”說完,又呼了他一巴掌,抓著衣領拖到演武臺上,“別淨整那些沒用的,來陪本王松松筋骨。”
任峰立時苦了臉:“王爺,屬下剛打了兩個時辰。”
“少廢話!”景韶可不管他,隨便扔給他一件兵器,提著大刀就砍了上去。
午時景韶果真沒有回府,慕含章自己吃了午飯,便又興致勃勃的跑到小書房去,把那本畫著牡丹花的冊子丟到了一邊。書房裡那不屬於他的一架書,他還沒有仔細看過。景韶昨晚說了,這個小書房以後就屬於他的了,所有的書都可以隨便看。
除卻昨日看到的一些嶄新的遊記雜文,似乎有些書是看過的,慕含章猜想是景韶以前擺在這裡的書,許是不常用就沒有挪到聽風閣的大書房裡。伸手拿過一套用藍色硬皮包住的書放到書桌上,抽出其中一冊來看。
竟然是一本兵書!不過想想,景韶書房裡若是有詩詞歌賦就奇怪了。
緩緩翻開,慕含章禁不住瞪大了眼睛。端正的黑色字行之間,用朱筆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批注。
☆、第十二章 侍寢
上面的朱批字體略顯稚嫩,看這本書的樣子也有些年頭了,慕含章將整套書一一翻過,原來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這麼努力了。難怪景韶十幾歲就能打敗匈奴,越過兩位皇兄而提前封王。
“王妃,我去問過芷兮姐姐了。”雲竹蹦跳著走了進來,笑嘻嘻地湊到了書桌前。
“問什麼了?”慕含章看著他笑笑,把手中的書裝好放回原位。
“以前侍寢的日子是側夫人定的,每月側夫人二十天,兩個姨娘各四天,”雲竹想起芷兮的表情就忍不住偷笑,“這八天的時間就是側夫人葵水至的日子。”
慕含章看了一臉賊笑的小廝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讓芷兮一個未嫁人的大姑娘說這種事,還真是……
“不過王爺常年出去打仗,在府中也很少宿在西苑。”雲竹怕主上心裡不舒服,忙添了一句。
“人小鬼大,你懂得還真多。”慕含章敲了敲雲竹的腦袋。
“當然多了,我叔叔說過兩年就能給我娶媳婦了,”雲竹得意地晃了晃腦袋,把一旁的冊子拿過來,“王妃又沒有葵水的問題,不如定王爺二十五日在東苑,剩下三天給她們一人一天好了。”
“那哪行?”慕含章失笑,若是這樣定,怕是很快就會傳出他善妒不賢的惡名了,不過,想起洞房那天的疼痛,還是心有餘悸,若是一個月大半時間都要做這個,就太過難熬了。鎖眉打開牡丹花冊,以前的記錄皆在,著實跟雲竹打聽到的一樣,書中夾了一頁紙,是宋氏寫的章程,大致意思是從每月十五分開,上半月讓王爺宿在東苑,下半月側夫人九天,兩個姨娘各三天。
“誰家的正室不是至少佔著十八天的?側夫人還真是好算計。”雲竹站在一旁看了,忍不住撇撇嘴。側夫人當家的這兩年,他的月例銀子從沒有漲過,年終的紅包是一年比一年少,她自己帶來的那幾個陪房卻處處佔著肥差,王府裡的下人們早對她不滿了。
慕含章挑了挑眉,這個安排對他來說倒是不壞,於是提筆,在花冊上用雋秀有力的字體,將側夫人的安排照抄了一遍。
景韶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先洗了個澡,把一身的汗水、泥土洗去,才換了寬松的便裝出來。
“王爺,今日李大人又來了,屬下按照您說的回復他了。”用過晚飯,雲先生過來跟景韶匯報了一下今天訪客的情況。
“我知道了。”景韶處理了幾件事情,就讓雲先生下去了。然後伸了個懶腰,就想往床上躺。
“王爺,剛吃完飯,會積食的。”慕含章上前拉住他。
“嗯?我累了。”景韶不樂意,今天打了一天的架,身上還酸疼著呢。
慕含章見他臉上沒有表情,眼中卻是滿滿的不樂意,像是被強迫起床的孩子一樣,忍住伸手摸他頭的衝動,拉著他坐到軟塌上:“在這裡靠著消消食就行。”
景韶眨了眨眼,君清在關心他?於是,原來的不樂意立時煙消雲散了,拉著自家王妃一起靠在了軟塌上:“不是散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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