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含章看著他,緩緩地笑了,慢慢湊過去,給了他一個輕吻:“睡吧。”
景韶瞪大了眼睛,追上去想再要一個,結果啃了一嘴毛。
“嗷!”小黃嫌棄地在枕頭上蹭了蹭。
次日,慕含章因為昨晚的事身體不適沒能起來。
景韶心疼不已,親手喂了早飯才磨磨蹭蹭地去了戰場。
秦昭然昨天喝多了在若水園住了一夜,聽說他病了忙跑來看,卻被衛兵攔在了門外:“王爺吩咐讓王妃休息,誰也不許打擾。”
“是昭然兄嗎?”屋內傳來慕含章的聲音,“讓他進來。”
秦昭然推門進去,看到慕含章半躺在床上,手中還拿著一本書:“怎麼突然病了?”
“常有的事,”慕含章笑了笑,“昨日你喝多了沒來得及問,今日我便直說了,官府對海商抽成的事,你可知道?”
秦昭然看了一眼他脖頸上的一抹青紫的齒痕,心中微苦:“我知道,但我一分未拿過。”
慕含章點了點頭:“這些日子江州會有大動作,你莫參與。”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慕含章開始著手查找江州官員盤剝海商的證據,而景韶則繼續慢慢悠悠的跟顧淮卿打仗。
直到慕含章拿到了足夠的證據,帶著親兵圍住江州知府宅院的時候,他才明白當初大皇子那個陰沉的眼神是什麼回事。
“我可是大皇子的母舅,侯爺,不僧面看佛面,這些不過是小事,沒的為此上了皇家兄弟的和氣,您說是也不是?”江州知府冷冷地看著慕含章,這位侯爺帶來的不過百人,憑著自己手中的兵力,定能將之拿下。
慕含章看著江州知府身後的兵丁,忍不住蹙眉,沒想到這小小一個知府竟然有這般大的勢力,而且大皇子定然是知曉此事的,他沒有阻止自己來江南,是不是就是為了把他交代在這裡?
心中盤算著景韶撥給他的這一百人能抵擋多久,江州城裡平江五十裡,讓左護軍現在回去報信不知來不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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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勸侯爺還是放下手中的寶刀,咱們進屋好商量,不然您這細皮嫩肉的傷到了,下官也不好向王爺交代不是?”江州知府皮笑肉不笑的揮手,示意拿下這文淵侯。
原本是想把他綁了藏起來,過兩個月海商之事毫無進展,皇上就會斷了這個念想,卻不料有人通風報信走漏了消息,如今還給他拿到了證據,連累大皇子,這樣一來隻能拼個魚死網破,隻要這文淵侯死了……
“大皇兄何時有個做知府的母舅,本王怎麼不知道?”明朗的聲音從人群後傳來,一匹黑色駿馬緩緩走了出來,景韶冷笑著跳下馬,站到了自家王妃身邊。
“成,成王!”江州知府看到還穿著盔甲的景韶,心頓時涼了半截,“你,你不是在戰場上嗎?”
“哼,”景韶單手摟住身邊的人,抬了抬手,“一個都不許放過。”說完,身後的將士便衝了上去,他自己則抱著慕含章翻身上馬,躲到遠處去看戲。
而打了一半被晾在戰場上的顧淮卿氣得摔了手中的長刀。
幾日後,大皇子勾結江南官員收受海商賄賂的折子就遞到了宏正帝的面前。
101第一零一章 臘月
江州知府的事解決得很順利,畢竟慕含章不是那些明知有危險還偏要以身試水的傻子,秉持著敵不動我先動的策略,抽絲剝繭逐個擊破,如今抓住了江州知府,海商的事就可以正式開始了。
回去的路上已經是傍晚時分,彩霞滿天。
慕含章靠在景韶懷裡,看著天邊的彩雲出神:“小勺,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什麼?”景韶攬著懷中人,顧及著後面跟著的親兵,並沒有催趕小黑,隻是由著它慢慢地走。
“我想把通商衙門建在鷺洲,”慕含章抿了抿唇,“畢竟那裡離碼頭近,商人們也方便些。”
景韶聞言蹙起眉頭,鷺洲雖離平江不遠,但若要每日去衙門裡辦事,就得早出晚歸。宏正帝臨出發前給他下了死命令,絕不能失了平江城,所以無論如何是不能讓顧淮卿攻入平江的,他隻能越打離鷺洲越遠。
“我每日隻理半天的事務,午時就往回趕。”慕含章仰頭看他,知他不願與自己分開,盡量撿著好聽的哄他。其實把通商衙門建在平江也沒什麼,小宗買賣和緊急的事都讓秦昭然在鷺洲就地處理便是,但思慮到景韶與顧淮卿那裝模作樣的打仗,若是將衙門建在若水園,來往人多的話,容易給人看出破綻來。
“君清,”景韶抱緊了懷中人,“你是不是還在生氣?”
“嗯?”慕含章愣了愣,這跟他生氣有什麼關系?
“我不會懷疑你跟秦昭然有什麼的,真的,”景韶信誓旦旦的說,“我隻是不想你每天那般辛苦。”
慕含章聽他提秦昭然,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說著正經事就又被他扯遠了,便閉上嘴不再理會。
景韶低頭看了看懷中人,見他閉著雙目似是累了,便悶悶不樂地把人又往懷裡摟了摟,好讓他睡得舒服些。
晚間回到若水園,慕含章確實是乏了,沐浴過後就去歇息,小黃也被洗的香香軟軟,自覺的跟著主人蹿上床去。自從景韶不管不顧地弄疼了慕含章,小黃每天都被抱到床上當分界線,持續了一個月早已習以為常,再不肯去睡那冰涼堅硬的花園。
景韶洗完澡看到床上那一堆黑黃相間的毛團臉色不由得黑了幾分,那晚惹惱了君清,後來見他放自己進來以為此事就算過去了,誰料他每晚都把老虎弄上床,這一個月每天給看給摸就是不給吃,天知道他都快憋出病了。
“君清,我這幾日就得把顧淮卿趕出平江城的地界,往後回家可能更晚了。”景韶把四仰八叉的老虎往裡面推了推,躺到床上去。
“嗯。”慕含章躺在裡側,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老虎頭,大老虎舒服地眯著眼睛,長長的尾巴悠闲地甩來甩去。
景韶可憐兮兮的看著那隻瑩潤如玉的手,把自己的腦袋挪到老虎背上,巴望著那隻手也能摸他一下。
慕含章瞥了一臉委屈的景韶一眼,隻作不知,拍了拍景韶的腦袋,翻身朝裡睡了。
景韶鬱鬱的拽了拽老虎耳朵,小黃衝他呲了呲牙,炫耀一般地把肉墊抵在慕含章的脊背上,美美的在那上面蹭蹭腦袋,歪著頭準備睡覺。
景韶睜著眼睛瞪了那毛團許久,直到床裡側的人呼吸變得均勻,才伸手從床下摸出來一塊加了香料的肉幹,在毛老虎的鼻子前晃了晃。正滿足地打著呼嚕的老虎頓時睜開了一雙琉璃色的大眼睛,盯著那左晃右晃的肉幹,張嘴欲咬,那肉幹就被扔了出去。
大老虎立時追著肉幹跳下床去,景韶瞥了它一眼,迅速霸佔了大床中央的位置,小心地朝床裡側伸出手,慢慢把睡著的人圈進懷裡。懷中人動了動,卻沒有醒來,修長柔韌的身體帶著淡淡的清香,脖頸處搭著幾縷青絲,睡得暖呼呼。
景韶把鼻子埋到那暖暖的頸項中,貪婪地吸了幾口,輕聲嘟囔著:“戰場離了平江,你再去鷺洲,我們相聚的時間就更短了,你怎麼這麼狠心呢……”哼哼唧唧地說著,把人又向懷裡抱了抱,在那青絲上磨蹭幾下,委委屈屈地睡了。
而被圈在懷中的人,則緩緩地勾起了唇角。
次日,慕含章讓人去收拾若水園的前院,準備改成通商衙門。而景韶則拎著小黃給送到了涉水園去,美其名曰跟著獅子學捕獵。
大辰宏正十四年八月,成王景韶帶親兵奔赴江南,抵御淮南王入侵。原本乃是撤藩徵討之戰,皆因四皇子景瑜之誤被淮南王反侵入江州腹地。宏正帝下旨召回四皇子景瑜,並於朝堂之上當眾斥責其好大喜功,命其前往宗廟反省己身。
同年九月,文淵侯查清江州知府壓榨海商、私自養兵一案,宏正帝下旨徹查,朝中有人彈劾大皇子與江州知府有所牽扯。
“殿下,咱們可是表親,你不能不管啊!”江州知府家的公子跪在大皇子府中,痛哭流涕道。
“上不了臺面的蠢貨,竟然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都拿捏不住!”景榮冷冷地看著面前跪著的表弟,“你且回去,這事本皇子自有分寸。”
待那吵吵鬧鬧的母族親戚離開,大皇子景榮提筆,在折子末尾寫道:“兒臣惶恐,奏請斬殺江州知府。”寫完,狠狠地將手中的玉筆摔到了青石磚上。
十月,鷺洲碼頭修葺一新,文淵侯慕含章於平江若水園設立通商衙門,專理海外番商買賣貨物、收取海商稅。
戰爭持續到臘月,才堪堪收回一座城池。成王上奏,江南兵因之前四皇子的消耗,折損馬匹、兵器無數,奏請戶部撥款補充馬匹、器具。
冬日的江南並不溫暖,若水園裡百花凋零,隻有幾枝臘梅開得正豔。
海商到年末紛紛歸航,海商衙門也清闲了不少,慕含章便安心在宅子裡安排下人準備過年的東西。
平江城裡一片祥和,百姓完全沒有被戰爭波及到,各個喜氣洋洋的準備過年。
淮南王在江南一帶頗有名望,百姓們聽說是淮南王攻城,並不十分惶恐,反倒是當初聽說成王前來帶兵的時候,很是緊張了一陣子。
“明日臘八,你安排人去城外設個粥棚。”慕含章查完賬冊,對若水園的管家道。
管家是平江當地人,對平江城中的事知之甚廣:“是,侯爺。不過,往常城中的富商都會在自家府門前設粥棚,為何咱們府要設在城外?”
慕含章看了他一眼:“因戰逃往平江的百姓都在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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