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4-11-15 16:25:394180

穿回年少時,我在天臺撞見了萬人嫌真少爺。


他遍體鱗傷,雙目無光,像是隻要展翅欲飛的蝴蝶。


陽光下,我朝求救的他伸出了觸角。


「如果救贖需要背負沉重的靈魂,我想,我願意。」


那天的午後。


我握住了我嬌弱的玫瑰。


轉校的第一天。


我就見到了那個萬人迷假少爺——況林希。


他身邊始終圍繞著許多人,男生,女生。


喜歡他的,和更喜歡他的。


在他的身上,似乎沒有被人討厭的這個屬性。


其中追逐最為熱烈的,一個是叫江晨的青梅竹馬,還有一個是校霸林越。


兩個人你來我往地討好著那個叫況林希的少年。


況林希笑著,潔白的臉上彎彎的眼睛。


趁著酒窩,很是鮮活可愛。


見我目光落在況林希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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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排有個身材高挑陰鬱的男生。


明明在陽光下,卻像是精氣神都被抽空了。


無人在意他的情緒。


可我知道他的名字。


況野。


2


他從小生活在條件貧瘠的孤兒院。


像是一株春日裡的野草。


隨風吹著,吹著,就長大了。


他進入了這所學校,他每次都拿第一


一切的一切都似乎看起來都在向著好的方向前進。


直到,他被驗明,是況家當年被換走的親生兒子。


名貴的珍珠被偷走了。


魚目就混著,嬌養成了明媚的小少爺。


野草變不成鮮花。


況野也不會成為況林希。


他是嬉笑怒罵,鮮活靈動的萬人迷。


爸媽喜歡他,未婚夫喜歡他


就連那個校內對他曾經施展過善意的校霸,也喜歡他。


而他是痴傻愚笨的萬人嫌。


從沒有人喜歡他。


他回來了。


似乎又沒回來。


從前沒有家。


如今,依舊還是沒有家。


他們冷言冷語地看他,覺得他粗鄙,無理,不懂人情世故。


即便是況林希光明正大地誣陷他。


隻要他微微地紅了眼睛。


他們就會指責他:


「小希怎麼隻說你不說別人?如果你沒做,他為什麼會說你!」


「小希從小被我們養在身邊,他的脾氣秉性我們最知道了,況野,你不要狡辯了!」


就連一開始以為的朋友,也隻會皺著眉地看他:


「如果小希出了什麼事,我不會放過你的!」小希,小希,小希。


每個人的眼裡就隻有小希。


3


剛回來家裡時,他才十六歲。


他對每個人都抱有善意。


可他期待的家人,不愛他。


第一個生日,沒人給他一句生日祝福。


可況林希一句我想吃蛋糕。


當天況家買了十幾種口味送到家裡。


況林希笑著端著蛋糕送到他面前。


笑得仿佛沒有一絲惡意:


「雖然我還有半年才過生日,但是沒關系,請你吃生日蛋糕。


「如果哥哥喜歡,一天吃一個也沒關系。」


他的笑容,像是包著毒藥的糖果。


眾目睽睽之下,他沒有接。


他對芒果過敏。


可況林希給他的偏偏是芒果蛋糕。


他轉身上樓,將吵鬧聲隔絕耳後。


卻聽江晨罵了一聲:「不知好歹!」


而他的父母沒有反駁。


之後的生日,就像是被遺忘的落葉。


被風兒,卷啊卷的,就被遺忘到了不知名的遠方。


他像是在家裡借住的外人。


而況林希才是主人翁。


況林希不喜歡況野,況野不知道為什麼。


明明他的一切都已經不屬於他。


不明白為什麼,況林希還對他抱有如此之大的惡意。


他試圖改變什麼。


又改變不了什麼。


他原本是學校裡的學神。


人人提到他都帶著敬佩。


可況林希,隻是委委屈屈地說了句:


「況野在家裡對我……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大概,就是不喜歡我吧。」


有些人就是有這種莫名的能力。


明明他什麼都沒說,可就是讓人覺得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喜歡他的人太多了。


一人一口唾沫,況野就走不出泥潭。


我後來看過他寫的書。


上面記錄著這事,用了一句話:


【我的雙腳被困在泥潭裡,無法行走,讓我隻能跪地向著未來爬行。】


4


午休時,被況林希拉著說幾句話。


他像是沒有別人的注意力,就不會活了一樣。


討喜賣乖的樣子,讓我看了有些厭煩。


誰知一轉頭,卻不見況野。


我心頭猛地一跳。


不顧自己一步三喘的身體,竭盡全力地奔跑上了天臺。


半身高的天臺邊緣上,況野張開雙臂,似乎在擁抱風。


寬大的校服在他身後撐起。


像是給瘦弱的男生插上了兩側的翅膀。


他聽到天臺的門被撞開。


卻沒有回頭。


我抬手將天臺的門鎖好。


還沒開口說話,因為劇烈運動的胸口,就像漏風的風箱。


聲音又大又艱難地喘息著。


「喀喀喀!」


安靜的天臺上,隻有風呼嘯而過和我劇烈的咳嗽聲。


強烈的難受讓我眼眶發紅,鼻子發酸。


況野轉過身子。


面對我,背對著的是六樓的高空,和底下驚恐的師生。


「你有病?」


我咳了兩聲點頭。


「天生不足,什麼病都帶點,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死。」


空氣沉默了片刻。


隻有風在空中獵獵作響。好半天,況野才出聲:


「那你跑什麼?」


「想來找你。」


半空中的人愣了下。


「找我?」


我扶著牆,費力地支撐著無力的雙腿站起。


松了手。


朝著況野走了幾步。


「況野,我想和你交個朋友。」


或許你還不曾認識我。


也從不曾聽聞有個叫溫柚的人。


你不會知道,有個人明白你所有脆弱,和孤獨。


跨越了漫長時間,來到了你的身邊。


隻為了和你說一聲。


況野,你不曾孤單。


5


況野站在天臺邊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滿眼的震驚如此明顯。


身後天臺的門板被老師砸得砰砰響。


一邊喊著:「同學要冷靜!」


一邊亂七八糟地勸著人。


天臺邊緣的人沒忍住地笑出聲。


先是挑眉輕笑,隨後悶聲大笑,最後幹脆嘲諷地罵人。


「你有病吧?」


「瞎了嗎?看不清現在什麼情況?」


「老子現在在跳樓,你跟我講要跟我做朋友?」


「現在是做朋友的時機嗎?」


天臺的風太大了,吹得我頭昏腦漲的。


眩暈的腦袋莫名地有些發熱。


我身子晃悠了下,聲音有些艱難地開口:


「況野,我頭有點暈,好像發燒了。」


他皺了下眉,看了一眼被我鎖上的天臺門,又看了看身下的師生。


「你煩不煩..!」


他話還沒說完,我就頭朝下地暈倒了。


他被嚇了一跳,聲調都高了。


「喂!你裝什麼裝啊!喂!那個誰!」


連喊了幾聲都沒反應。


最後氣得,直接從天臺上跳了下來。


將我翻過來剛想給我幾個小嘴巴。


就見我頭磕在水泥地上都磕破了。


最後認命又暴躁地扛起人,開了鎖地往校醫務室跑。


沒人相信況野會死。


又或許即便他死了,也絲毫引不起一絲波瀾。


而我不一樣,溫家的獨生子,溫氏集團的未來掌舵人。


即便我天生不足,要用錢才能買命。


人人都當我是高臺之上金尊玉貴的瓷娃娃。


隻有我知道,瓷娃娃被困在泥坯裡,就連靈魂都是空洞的。


我生不出翅膀,也飛不到曠野。


6


再醒來時,我已經躺在私人醫院的專屬VIP病房。


況野就坐在我旁邊。


眼睛看著窗外,嘴裡還啃著削給我的蘋果。


「為什麼要來救我?」


「靈臺上的菩薩善心發作了?」


我眨了眨眼睛。


沒理他嘲諷意味十足的陰陽怪氣。


「況野,我渴了。」


他唰地回頭看我。


然後惡聲惡氣地去倒了杯溫水。


「什麼破身子,天臺上吹個風都能發燒。」


「就你,還來逞英雄救人?」


「要不是我下來得早,我還沒跳呢,你就燒得燙死了!」


他絮絮叨叨的一字一句像是帶著刀子。


我乖乖聽完了,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況野,別怕。」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


猛地哼笑了兩聲:「我怕?我會怕?」


可隨後,卻抿緊了唇,紅了眼眶。


十八歲的況野,還是個別扭又驕傲,會害怕又逞強的鮮活男孩子。


遠不像後來我了解的,是個陰鬱又瘋批的狠角色。


他沒掙脫我拉著的手,在我床邊坐下。


「為什麼一定要和我做朋友?」


「可憐我嗎?」


我搖了搖頭。


想和況野做朋友的,不是我。


或許準確地說不是十八歲的我。


是二十八歲對生活了無生趣的我。


每當我對自己越發破敗的身體絕望時,我就會翻開況野的自傳。


書的封面上連個書名都沒有,隻是用潦草的筆跡寫了「況野」兩個字。


是書名,也是人名。


他寫了從回家後的種種,也包括今天的跳樓事件。


沒有我,沒有人來救他。


他從樓上一躍而下,沒死,卻斷了雙腿。


他深陷泥濘,跪地爬行。


可他不屈,原文如此寫道:「即便我沒了雙腿,卻遠比健全的人會飛得更遠。」


他以最好的成績進了頂尖名校。


畢業後,開公司,出書,周遊世界,跳傘,蹦極,和世界對抗。


我們不曾見面,我卻在書中認識了他好久。


他是我平淡生活中的一筆濃墨重彩。


我想,如果我曾經出現在他年少時,我一定不會讓玫瑰生出殘缺,即便殘缺使他


更美。


我拿了一顆蘋果放在況野的掌心。


「沒有為什麼,隻是因為我單純地想和你做朋友。


「如果一定要說一個理由的話……


「你長得好看,能算一個嗎?」


況野低頭啃了一口蘋果,沉默地吐槽了一句:「這算是什麼理由嘛。」


我看著他提醒。


「蘋果是讓你幫我削皮的。」


「剛才那個已經被你吃掉了。」


況野瞬間爹毛,紅了臉。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個蘋果嘛,我再削就好了!


「真是麻煩!」


口是心非。


別扭得很可愛。


7


自從況野救了我之後,爸媽特意見了他一面。


還叮囑他作為同學,請好好照顧我。


他紅著耳根坐得乖巧。


一本正經地保證:「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溫柚的!」


然後一抬頭,就和我帶笑的目光碰上。


他不好意思地移開目光,半晌,又轉過頭來看我。


「溫柚,現在我們是朋友了。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但..」


窗外的下午的陽光正好,透過玻璃灑在他的肩膀上。


有肥嘟嘟的雀兒被風驚起,嬉鬧著飛在半空。


況野側頭看我,眼神認真。


「溫柚,你是我的第一個朋友。」


我笑。


「我的榮幸。」


我們早就是好朋友了。


在你,還沒認識我的時候。


幼時,我身子不好,非常不好。


別墅每天都要消毒,進來照顧的醫護人員都不能直接接觸我。


明明是在家裡,卻更像是醫院。


空蕩蕩的,沒有一絲人氣。


一年生日,媽媽送了我一朵永生花。


她摸著我的頭,將我抱在膝蓋上。


滿眼笑意地看我。


「怎麼?不喜歡這個禮物?」


「這可是媽媽花園裡最漂亮的一朵,專門留給寶貝的。」


五歲的我,看著玻璃罩裡鮮紅的玫瑰。


枝幹上的刺被修剪掉了,隻剩下一塊褐色的斑痕。


我突然有些難過,痴痴地望著它。


「沒了刺,它一定很痛吧?」


媽媽愣了下。


回我:「不會的寶貝,它隻是一朵玫瑰花。」


我仰頭看她:「那它一個人被關在裡面,會孤獨嗎?」


「像我一樣。」


媽媽的眼神一愣,隨後淚瞬間湧出了眼眶。


漂亮的媽媽。


那天哭得很大聲。


五歲的我其實不是太懂。


可我依舊住在那個別墅裡。


就這樣一天天地長大了。


我似乎什麼都有,數不清的錢,別人可望而不可即的權力。


可我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我的身邊空蕩蕩的。


甚至沒有一具健康的身體。這或許,看起來有些矯情。


可我的確,對這世界生不出一絲興趣。


直到,我看到他自傳封面上的文字。


【我的人生該是曠野,而非軌道。】


我突然,對一個陌生人產生了強烈的好奇。


我想知道這樣的人生,又該是怎樣的人生呢?


可我翻開書,隻看到了一朵玫瑰。


殘破的,在十八歲那年,被剪掉了尖刺的玫瑰。


那樣悲壯,悽厲,充滿抗爭意味的不完美的玫瑰。


我抬眼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永生花。


像是我的玫瑰。


9


況家的產業,對於我們溫家來說,隻能用四個字來形容。


不值一提。


就連江晨和林越,如果不是我主動轉學來。


別說他們,就是他們的父親也不配見我。


在家裡休養了兩天,我再次來到了學校。


一下課,況林希就主動走過來,眨巴著大眼睛看我。


「溫柚,你的病好了嗎?好幾天沒看到你,我好擔心你啊。」


他身後還跟著江晨和林越。


一左一右,不耐煩又警惕地看我。


我漫不經心地抬眼。


「是嗎?」


況林希立馬點頭:「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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