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我克夫,纏綿病榻的四皇子鐵了心要娶我,說活得太痛苦了,希望我幫幫忙。
後來我抓著倆娃,滿心疑惑:不是,你怎麼還沒上路?
他:那勞煩皇後再努努力?
1
我回京的第一天,就克死了第一任未婚夫。
禮部尚書家的嫡子,在春風樓喝完花酒從樓上摔下來,沒了。
雖然在這之前我也沒怎麼見過這位,但這克夫的名頭,我是坐實了。
按照丞相府上上下下的說法——
「大小姐十年沒回京,人家李公子都活得好好的,怎麼這才一回來,人就出事兒了?」
「就說她命不好唄!」
「嗤,什麼大小姐?要不是咱們夫人可憐她,她估計這輩子都要待在那苦寒之地 孤獨終老了!」
哎。
我都說了讓我一人兒待在老家挺好的,誰讓我那便宜爹耳根子軟,非要讓我回來 ?
為了彰顯他這位續弦的大度,還真是煞費苦心。
其實我在丞相府的身份的確比較尷尬,因為我娘是我爹的原配。
原本兩人家裡都窮,也還算相配,結果我爹考中了狀元,一路平步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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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就在這京城一眾王妃夫人堆裡,顯得格格不入了。
後來沒多久,我娘去世,我便被送回了老家,說是為了養病,其實就是為了給人 家騰地方。
不過我也不在乎,畢竟在老家自由自在,比在京城開心多了。
所以回京以後,我很抑鬱。
我爹現在那位夫人出身世家,除了生了一個女兒再無所出之外,挑不出一點兒毛 病。
她甚至還貼心地幫我爹納了好幾個妾。
就是這麼些年,也沒見孩子落地就是了。
於是,我爹終於想起了我來。
一個女兒,旁的不說,起碼可以用來聯姻啊!
結果沒想到婚期都還沒定,人沒了。
後來我爹又幫我定了鎮南將軍府的小公子,結果這位出去和人比賽狩獵的時候, 從山崖上摔下去,也沒了。
我克夫的名頭響徹京城。
於是我決定上山去拜拜佛,去去晦氣。
結果這一去還真挺有用,第二天,皇上就下了聖旨,賜婚我和四皇子。
我 :「. . 」
整個京城誰不知道四皇子生來體弱,人人都說他活不過弱冠,以至於他雖然生了 一張清雋絕倫的臉,這些年卻依舊無人肯嫁。
「大小姐,這可怎麼辦啊!老爺和夫人居然同意了!」
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丫鬟幼蘭急得團團轉,
「您這要是一嫁過去就守——呸呸呸!那可怎麼辦?」
我安慰她:「皇命不可違啊。再說,守活寡守死寡,不都差不多嘛。往好了 想,說不定我還沒嫁過去,人就沒了呢。」
顧之芳,也就是我那位同父異母的妹妹,笑著跟我說恭喜:
「四皇子天人之姿,溫潤如玉,將來一定待姐姐極好的。真是讓人好生美慕。」
我:「你要真美慕,那平妻的位置,給你留著?」
她的臉色瞬間僵住,閉上了嘴。
但四皇子可能到底是有點子真龍氣運在身上的,居然硬生生抗到了大婚。
洞房花燭夜,我看著眼前墨發黑眸,清絕羸弱的男人,陷入沉思。
是不是應該直接休息了?
然而沒等我躺下,男人率先扣住了我的手腕。
「久仰顧大小姐之名,懇請顧大小姐給我一個痛快。」
我:「...???」
我遲疑半晌:「..四殿下,臣妾這邊自然是沒問題的,但您身子弱,要不今 晚……還是算了吧?保重身體要緊啊。」
雲璟沉默了一瞬,似乎咬著牙。
..我說的是克夫的事兒。我這病挺磨人的,有勞你,幫幫忙。」
2
我很為難。
雖然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宰豬殺雞的事情沒少幹,可殺人咱是真沒做過啊!
再說,新婚夜,夫君死在了我床上,我以後改嫁多不方便啊。
我眼含熱淚,捧住雲璟的手:「殿下說的哪裡話?臣妾既然已經嫁給您,自當與 您相守。」
雲璟眸光微動,旋即緩緩露出一個清淡的笑。
燭光搖曳,這男人笑起來真好看,就是臉色過分蒼白,活脫脫一朵我見猶憐的小 白花。
「顧大小姐溫婉賢淑,芳華正好,我怎麼能讓你為了我搭上這一生。」
並沒有打算一起殉葬的我:
我一字一句:「殿下,您氣運在身,一定能好起來的。」
起碼也得給我撐過這一段!
好不容易離開丞相府,沒了那幾雙陰沉沉的眼睛盯著,難得能有幾天逍遙日子
雖然雲璟是個病秧子,但也是皇家的病秧子。
隻要他還活著,這個面子就總是要給的吧?
本著能抱一天大腿是一天的原則,這王妃我必須當的盡心盡職!
隻要把這男人哄高興了,將來多給我留點銀子也是好的啊!
想到這,我眼眶一紅,低聲道:「殿下,您現在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承相府那點破事兒全京城人都知道,這句話一出,是個人都能聯想到我在承相府 過的什麼可憐日子。
此時不賣慘,更待何時?
雲璟一怔。
良久,他摸了下我的頭發,低聲喟嘆一聲。
「你我既為夫妻,我自當護你。」
我殷殷切切地幫他蓋好被子,又盈著一滴淚,抿唇衝他一笑。
「殿下,您真好。」
雲璟是四皇子,封號翼王,我也就成了名正言順的翼王妃。
在王府的日子非常快樂。
我每天早上親自給雲璟煎藥,午後陪他看書,晚上給他暖床——當然,字面意義 上的意思,純純工具人罷了。
他身子不好,常年畏寒,這才初秋就用上了湯婆子。
而我自小鄉間長大,爬樹逮鳥一個不落,身體嘎嘎棒,整個一個小火爐。
於是我就自覺承擔起了給他暖被窩的任務。
他大多會看一些詩經或者佛經,靜靜靠坐在軟塌上,雪衣墨發,簡直仙氣飄飄。
——好像隨時都能仙去的那種仙。
每每看到這樣的場景,我看醫書的熱情就會十分高漲。
雖然不指望他能完全好起來,但是他能多活幾天,我就多享樂幾天啊!
但幼蘭還是憂心忡忡:
「可是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啊!要是小姐能有個一兒半女傍身,以後也就不愁了 o」
我放下手裡正給雲璟縫的大氅,默默看她一眼。
「殿下對我這麼好,我還給人家提這種高要求,是不是不太合適?」
這不純純難為人家雲璟嗎?
幼蘭像是要哭了。
「奴婢知錯了!」
我點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身後傳來一道溫潤熟悉的嗓音。
「你說的也有道理,何錯之有。」
我騰地一聲站起來,轉身。
「殿、殿下!?」
雲璟站在門邊,一身白衣,唇角含笑。
他溫聲問道:「妙妙想要孩子,情理之中,怎麼能算是高要求呢?」
我後腦勺一涼。
3
我有一瞬間的迷惑。
嗯…怎麼不算呢?
想歸想,這話我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
「殿下?」
我過去拉住他微涼的手,心底更涼——這男人到底來了多久了!
「幼蘭不懂事兒,您別在意。」
我把他的手放到唇邊吹了吹,
「您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入秋了,這幾日風大,您受涼了可不好。」
我一邊說,一邊衝著幼蘭擠眼睛:「還不快去把我給殿下燉的川貝雪梨湯端來? 」
幼蘭一溜煙跑了。
雲璟咳嗽幾聲,臉色越發蒼白:
「咳、咳咳——妙妙安心,你心中所想,本王、咳、本王一定竭盡所能..咳、 咳 咳 …
我: ..!
不是,你都這樣了,竭盡所能好像也..…沒什麼希望..吧?
當然,再怎麼說尊貴的四皇子也是個男人,這話多少有點兒傷人自尊了,自然也 不能講的。
我情真意切地捧住他的手。
「有一個和殿下的孩子當然是最好的。但不管怎樣,在妙妙心裡,殿下才是最重 要的那個人啊。」
嘖。
生活不易,妙妙演戲。
雲璟眼睫微動,黑色的眼瞳靜水深流。
良久,他緩緩笑開:「妙妙可要說話算話。」
我忙不迭點頭。
我尊貴的夫君,我的大腿,我的靠山,這世上當然沒人比您更重要了!
王府上下都知道我和四皇子恩愛非常了。
這消息甚至傳回了丞相府。
因為我爹壽宴這天,雲璟親自陪我回去了。
我爹雖然是丞相,但雲璟畢竟是有封號的皇子,他纡尊降貴陪著一起來,可算是 給足了面子。
——給我的面子!
整場壽宴,顧之芳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直到她娘親蔣氏有意無意提起了她和太子的婚約,她才又重新笑起來,眸中得色 難掩。
對,她剛剛和太子雲銘定了婚約,太子側妃。
她笑盈盈道:
「姐姐和翼王殿下琴瑟和鳴,真是美煞旁人。要是以後我和太子殿下也能這般就 好了。」
我放下了筷子,仔細思考了一下,有點為難:「那.…沁陽郡主怎麼辦?」
沁陽郡主是大夏唯一的異姓王燕王的長女,身份尊貴,比起公主也不差。
同時,她也是太子未來的正妃。
顧之芳的臉色頓時僵住,又連忙挽救:
「不是。我絕對沒有要和沁陽郡主爭的意思!我、我隻是想著以後好好伺候太子 殿下,就像姐姐你對翼王殿下一般,雖然相識的時間短,但感情真好。」
嗯?
這是在暗示我故意討好雲璟,對他是裝出來的深情?
雖然確實是這樣,但你當眾說出來就不好了。
我放下筷子,憋了口氣,微微紅了臉,三分羞澀地看向一旁的雲璟。
「殿下.…生的好看。」
眾所周知,雲璟隨了他母妃,的確是幾位皇子裡面最好看的。
至於太子雲銘,嗯……他很像當今聖上,挺敦實的。
我誠懇地看向她:「不過感情也是可以培養的,時間久了,感情自然就深啦。」
顧之芳的五官扭曲了一下。
身側的雲璟似乎低笑了一聲。
4
我和雲璟相知相愛的傳聞傳遍了整個大夏,以至於秋獵的時候,聖上還特意把我 也喊去了。
身為翼王妃,我當然是有資格去的,但關鍵就在這啊!我嫁的這個男人,他那一 把嬌弱的身子骨,和秋獵有丁點兒關系?
別說去騎馬打獵,他能在京城遠郊的深秋寒風裡站半個時辰,我怕是就要提前走 上守寡的路了。
但幼蘭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八卦,兩眼汪汪地看著我。
「小姐,聽說四殿下這次可都是為了您才去的啊!」
「怎麼說?」
幼蘭掰著手指頭:
「四殿下打從娘胎裡出來身子就弱,因此從未參加過秋獵。隻三年前那次,太子 殿下請了一位名醫幫四殿下調理身體,四殿下果然好轉了許多,聖上很是高興, 賞了太子,還特地讓四殿下去了秋獵。結果四殿下在那受了寒,回來躺了一個 月,差點兒就——」
幼蘭壓低了聲音:
「為這事兒,聖上發了好大的火呢,直說太子請的是個庸醫,重罰了太子不說, 還把那大夫給流放了!」
我:「...」
這事兒好像沒什麼不對,又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其實說到底,還是雲璟自己身體不好,但誰讓他長了一張和他母妃極其相似的臉 呢?
傳聞當年的容妃可是豔冠六宮,聖寵不衰,雖然出身平庸,但愣是靠著一張臉在 宮裡站住了腳。
可惜紅顏薄命,生雲璟的時候大出血,直接去了。
這麼一想,雲璟似乎比我還可憐幾分。
我好歹還記得我娘長什麼樣子,但雲璟卻連見都沒見過呢。
「原本這次聖上也是不打算讓四殿下去的,但四殿下說,您從北漠來京這麼久, 還沒怎麼出門見識過這京城的熱鬧,這機會難得,他想陪您一起。」
幼蘭捂住嘴,滿眼磕到了的神色。
「雖然四殿下身子不好,但待您是真的沒的說啊!」
我猶豫了一下:「話是沒錯,但是宮裡這些人嘴也太碎了吧...
這話雲璟自己都沒同我說過呢,他們怎麼一個個知道的比我這個正妃還清楚。
幼蘭睜大眼:「那您不去?」
「怎麼不去!」我挺直了腰板,「殿下待我真心,我當然也是一樣!」
嗚嗚嗚好久沒吃烤兔子了,皇家獵場的兔子,一定很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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