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2024-11-18 14:23:133791

  “你們顏姑娘呢,可在?”褚琬上前問。


  褚琬來過多回,小廝自然認得,回道:“在,正在吃早飯。”


  褚琬和阿圓擔憂一路,還以為顏婧兒會吃不下睡不著,竟不想等見了她後,竟很是鎮定。


  阿圓驚訝:“婧兒姐姐就不擔心嗎?”


  顏婧兒請她們姐妹倆一同坐下來,吩咐婢女上了些糕點給阿圓。


  說道:“愁又有何用,經過這段時日,我也算是磨出性子來了。與其整日驚慌無措,倒不如打起精神面對。”


  “那你要如何面對?”褚琬問。


  “我回頭自己去查一查那份進士名單,對了,恐怕還得請你幫我個忙。”


  “你說?”


  “誊錄一份進士名單給我,住址要詳細些的。”


  褚琬在大理寺任職,而且與大理寺卿賀璋的關系親近,想來央求賀璋給一份名單應該不難。


  果然,褚琬立馬應下了。


  “那我呢,”阿圓問:“我能怎麼幫婧兒姐姐?”


  顏婧兒對她笑了笑:“你不必擔心,隻管好生讀書就是。”


  “婧兒姐姐,我相信顧大人是被冤枉的,他一定可以洗清罪名。”阿圓見她這麼堅強,竟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莫哭,”顏婧兒無奈,坐過來幫她擦了會眼淚:“我真沒事,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在他出來之前,我都會好好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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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麼事兒呢?


  若是阿圓遇到這樣的事,恐怕覺得天都塌下來了,可婧兒姐姐卻還能笑著說沒事會好好的。


  想到此,阿圓既敬佩又難過。


  褚琬和顏婧兒都比阿圓大兩歲,行事自然比她更穩重些,況且阿圓從小被蕭韫養得太好,不知人間疾苦,遇到這種情況慌亂也在所難免。


  連褚琬也安慰妹妹:“你好好的,就是幫你婧兒姐姐了。”


  隨即嫌棄道:“你可擦一下鼻涕吧,看你都多大人的人了還這樣,髒不髒啊。”


  阿圓剜她:“哪有鼻涕了?這是眼淚流到這兒的。”


  “那也髒。”


  姐妹倆這麼一打岔,凝重的氣氛緩和了些。顏婧兒道:“你們快回去吧,褚琬你要上職,阿圓也還得去書院。”


  阿圓是翹學過來的,一大早丟下書箱就來了,這會兒見到顏婧兒後,她總算放心了些。


  三人又商談了一小會兒,阿圓和褚琬就辭別了顏婧兒。


  離開奉陽街後,阿圓送褚琬回大理寺官署,然後才去書院。


  隻不過她在書院也心緒不寧,顧景塵的事,她始終相信是冤枉的,可眼下沒有人來告訴她洗清罪名的幾率有多大。


  她想或許蕭韫會知道些消息,可蕭韫這幾日忙得沒見人影。


  “唉!沈哥哥何時回來呢!”


  頭一次,她想蕭韫想得不行。


  許是感知到她的掛念,當日,蕭韫就回了瀾苑。


  .


  阿圓一下馬車,就見蕭韫在門口等她。


  “沈哥哥你回來了?”她高興,小跑過去扯住他袖子,生怕他又走了似的。


  “才下學?”


  “酉時下學了,我繞道去鋪子裡取些東西。”


  “可還適應?”


  他問的是打理鋪子的事,阿圓點頭。隨即想起心事,便直接問:“顧丞相的事沈哥哥聽說了嗎?”


  “聽說了。”


  “顧丞相是被冤枉的對嗎?”


  蕭韫停下,見她面色擔憂,笑了笑:“此事我不知,但我上回與你說的話你要記住。”


  “什麼話?”阿圓茫然。


  “耳聽不一定為真,眼見也不一定屬實。”


  “何意?”


  “有時候,你看到的不一定真切,你所認為的事實也不一定是真相。”兩人跨過門檻,蕭韫緩聲道:“凡事還未到最後,不必驚慌。”


  阿圓似懂非懂地點頭,想起今天見到婧兒姐姐鎮定堅強的模樣,不知怎麼的,心裡莫名地平靜了些。


  蕭韫莞爾,囑咐道:“你先回清漪院,我去洗漱便過來。”


  “嗯。”阿圓應聲,隨即瞥見他衣袍後頭好像被什麼東西劃破了道口子,她蹙了蹙眉,說:“沈哥哥快去吧,我在清漪院等你用飯。”


  蕭韫回了自己的院子,吩咐人備水,張開雙臂讓小廝解衣裳。


  陳瑜在一旁疑惑地問:“殿下,丞相府屬官曹宏遠已經畏罪自殺,其妻會不會反悔?”


  “她沒有反悔的餘地,此事重大,信國公做事向來喜歡殺人滅口。她若是想保住一家老小性命就必須聽本王的話。”


  曹宏遠指認受顧景塵指使後畏罪自殺,明顯生前受人要挾,而曹宏遠的妻子不可能不知道。


  顧景塵入獄表面看是個死局,實則不然,此乃蕭韫與顧景塵謀劃的障眼法,為的就是麻痺賢貴妃和信國公。


  眼下隻需等待時機,時機一到,蕭韫會立馬反撲。而曹宏遠的妻子以及那些進士名單上的人,都是他反撲的棋子。


  隻不過這些事都是暗中謀劃,極其重要不得泄露半點,甚至連他自己——景王本人,也得做出個強弩之末的姿態來。


  可如此一來,倒是害那小丫頭擔憂許久。


  想到適才阿圓的模樣,蕭韫默了默,無奈嘆了口氣。


  沐浴結束後,他換了身衣裳去清漪院。


  阿圓已經坐在屋子裡等他了,還準備了些東西。


  蕭韫見她手上拿著布尺,不解地問:“做什麼?”


  阿圓面露心疼,回道:“沈哥哥辦差辛苦,連衣裳破了都不知,我想給沈哥哥量一量身,回頭做件衣裳給沈哥哥。”


  怕他拒絕,阿圓趕緊道:“我如今的女紅手藝精進許多,做衣裳完全夠用,年前我還給我爹爹做過一件呢,我阿娘都誇我手藝好。”


  兩年前阿圓信誓旦旦地說要給蕭韫做一雙鞋,彼時還仔仔細細地量過腳的尺寸,哪曾想那雙鞋做到後來不了了之。


  後來蕭韫問她做好了沒,阿圓羞窘地把鞋拿出來,上頭粗糙的針腳讓蕭韫笑了半天。


  經過那事,蕭韫再也不敢要她做的東西。此前蕭韫在渝州時,阿圓信中還說過正在學女紅想給他做件衣裳練練手,結果被蕭韫無情地拒絕了。


  如今阿圓又想給他做衣裳。


  蕭韫面色復雜,好半晌,問:“你為何如此.......锲而不舍?”


  “.......我以前就想親手做些東西孝敬爹爹和沈哥哥,但以前不是沒手藝嘛。”


  也許是被蕭韫笑話過,阿圓便奮發圖強偷偷學女紅,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出師,她自然想做出件衣裳來一雪前恥。


  “沈哥哥坐過來,”阿圓態度強硬:“我給你量一量肩。”


  蕭韫無法,慢吞吞地走過去。


  “你坐下啊,”阿圓拉他:“你站著我夠不著。”


  蕭韫趁機奚落:“那就等你夠得著的時候再來量身。”


  “.......”


  在她們這個年紀,阿圓個子已經算高了。可在身材高大的蕭韫面前,她站著也隻齊平他肩膀,努力踮腳也隻到他耳邊。


  就,氣得很。


  但她才不要長得像他這麼高,不然往後怎麼嫁人?


  女子長太高了不好找夫君,大塑的男子大多不高,像蕭韫這樣的實在是少數。


  阿圓腹誹了會,用力把蕭韫扯坐下:“反正忙活的是我,你又不吃虧,待我做出衣裳來,能穿你就穿,不能穿擱置便是。”


  蕭韫被她扯著,大爺似的勉為其難地坐下來。阿圓繞到他身後,拿布尺在他肩上比劃。


  她動作緩慢,指尖偶爾隔著衣裳布料碰到他的背。


  輕輕痒痒的,像有一隻毛茸茸的尾巴在撓他的皮膚,連心也痒起來。


  蕭韫一開始還能忍,後來漸漸變得僵硬。


  “量好了嗎?”他催促。


  “很快好了,哎呀你別動,我又弄岔了得重來。”


  “........”


  她指揮他,一會坐一會站,一會抬手臂,一會低下脖頸量領口。


  蕭韫以前也量過身,就沒見過這麼磨磨唧唧還笨手笨腳的。


  好不容易等阿圓量完了,他半邊身子都是僵麻的。


  不過,雖然過程煎熬,但蕭韫心裡還挺愉悅,見她記錄得認真且有模有樣,竟有點期待起衣裳來。


  “何時能做好?”


  “我這陣子忙,興許得過兩個月了。”


  “......所以你是打算給我做夏衣?”


  “啊!”阿圓恍然過來:“對哦,屆時已經是夏天,不能再做長衫了。哎呀,得重新再量。”


  “.........”


第59章


  後來阿圓還是磨著蕭韫又量了一遍, 因著有第一次量身的經驗,這第二回 好歹快了些。


  阿圓量完,吩咐婢女伺候茶, 她跟隻小蜜蜂似的又跑廚房吩咐飯菜去了。


  蕭韫這幾日比較疲憊,有時忙到深夜才歇息, 也就在清漪院這裡才偷得浮生半日闲。


  庭院春光斜在牆頭, 晚霞映紅天際, 還零零碎碎落了些許進飯廳裡,時光恍如夢境。


  蕭韫懶懶往後靠著,闲適地閉眼打盹。


  四處靜悄悄, 兩名婢女正在掃剛落下的桃樹花瓣, 低低說話。


  “姑娘跟公子的感情真好, 還親手做衣裳。”


  “這當然啦,你才來沒多久,但我在這待了幾年可瞧得清楚, 公子養姑娘淨是用貴的好的,我看那些侯府的千金小姐也不過如此呢。”


  “侯府的千金都不見得比得上咱們姑娘,”婢女拿著掃帚驕傲道:“杏兒姐姐每日幫姑娘穿衣, 你是不知, 姑娘那身皮.肉養得多好, 白得跟玉一樣,嬌嬌嫩嫩, 生怕力氣重一點,就要脫皮。”


  “哪有這麼誇張。”


  “可不是我亂說, 是杏兒姐姐說的, 前兩日因著兜衣緊了, 姑娘後背就被繩子勒出了條紅痕。你說說, 哪家的千金小姐有這般金貴的?”


  “所以說,公子真是把姑娘養得極好,兩人不是兄妹勝似兄妹,關系好著呢。”


  飯廳裡,蕭韫緩緩睜開眼睛。


  若有所思.......


  不是兄妹勝似兄妹。


  他不知別人家的兄妹是如何相處的,但他清楚不該是他與阿圓這樣。


  可又想不明白,到底該是怎樣才好。


  .


  吃過飯後,蕭韫匆匆離開了,阿圓問他今夜回不回,蕭韫說不確定。


  離去時,最後那抹眼神有點復雜,搞得阿圓莫名其妙。


  兩刻鍾後,大理寺地牢。


  顧景塵正坐在條凳上看書,桌上點了盞油燈。


  他身份特殊,且罪名還在查證,因此,大理寺單獨給他闢了塊地方並臨時搭了間屋子。除了環境簡陋些,住著還算幹淨舒適。


  再加上顧景塵常年一副萬事從容不迫的模樣,一間簡陋的牢房愣是被他住出了天字號客棧的悠闲來。


  這會兒,他就在悠悠闲闲地翻書。


  聽見動靜,他出聲道:“殿下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喝杯茶?”


  蕭韫是喬裝進來的,穿了身衙役的衣裳,這會兒地牢裡就他們倆。


  他淡笑了下:“我是來看看你日子過得如何。”


  “很好,”顧景塵合上書,一本正經道:“很愜意。”


  “此乃實話,”他也笑了笑:“這麼多年在朝堂爭權奪利爾虞我詐,下官從未停歇過,都快記不起來清闲時光是何等模樣了。”


  “如今難得什麼都不用管,粗茶淡飯,闲適看書,頗是舒心。”


  蕭韫看不慣他這麼闲適,他在外頭忙得腳不沾地,顧景塵卻在大牢躲清闲。


  他走進去,在顧景塵對面坐下來:“你此時是舒心了,可曾想過出去之後如何跟你那小未婚妻解釋?”


  顧景塵一頓,有點吃癟。


  這事他沒想,也不敢想,反正是做好了哄人往天上哄的準備。


  少頃,他問:“殿下此來有何事?”


  “無事,過來看看你。”


  顧景塵睇他,不信他這麼有人情味。


  蕭韫與他對視一眼後,淡淡勾了勾唇,然後揮手讓人送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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