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先生輕嘆口氣,把顧白手裡削好了皮的土豆拿過來,放到案板上,熟練的抽出了菜刀:“切片切絲還是切塊?”
顧白打開冰箱看了一眼,想到今天報餐的人數,答道:“切絲。”
廚房裡傳來“咄咄咄”的聲響,燉著湯的高壓鍋時不時“呲呲”兩下噴出幾縷氣來。
顧白燒幹了鍋下油,燒熱了把姜蔥蒜和幹辣椒扔進去爆香,“刺啦”一聲,香氣一下子在廚房裡炸了開來。
謝致來的時候發現門沒鎖,推門進來換好了鞋之後,踏入客廳一眼就看到了廚房裡兩道和諧的身影。
謝先生託著腮看了好一會兒,發現顧白和司逸明兩個配合無間的動作,嘖嘖兩聲,仿佛看到了自己平時翻看的那些言情小說的大結局。
他將手裡的公文包放到了沙發上,掃了一眼沙發旁邊的小書櫃,一眼就看到了新放進去的五本新書。
新上市的這幾本暢銷言情,他還沒來得及去買。
謝致看了看那五本書,又看了看正炒菜的顧白,忍不住笑起來,眼睛都彎成了一弧月牙。
這樣暖洋洋又誠實體貼的小妖怪,誰不想對他好呢?
謝先生心情頗好的跟廚房裡兩位打了聲招呼,幹脆的把顧白放在二樓的那三幅需要交貨的畫搬了下來。
最後一幅畫搬完,謝先生發現沙發上癱了一隻狐狸精。
狐狸精最近累壞了,但在顧白把菜端出來的時候,還是非常堅強的爬了起來。
“顧小白。”堅強的狐狸精氣若遊絲,“有沒有什麼能推薦的設計師啊?”
翟良俊的物流公司在妖怪中間已經準備踏出第一步了,但他並不僅僅隻準備在妖怪中間折騰而已。
都是物流,人類的錢為什麼不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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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他們這幫妖怪,在人類社會裡也都是上頭有人的那一掛!
但在人類裡想要折騰這種東西,就比妖怪這邊要麻煩一些了。
比如,他得注冊商標。
沒有商標的翟良俊最近到處跑著疏通了關系,現在就差一個商標了。
顧白聞言,認認真真的給翟先生推薦了好幾個團隊和個人設計師。
謝先生看著這兩個湊在一起,幹脆進廚房把剩下的幾個菜端出來。
在去端最後兩樣菜順便裝飯的時候,謝致一進廚房就看到司逸明微微眯著眼,有些不太高興的看著跟顧白湊在一起的狐狸精。
謝先生膽大包天:“看什麼?難不成你還吃翟良俊的醋啊?”
“胡說八道!”司逸明怒斥道,“翟良俊不是什麼正經妖怪。”
謝先生想說翟良俊最近為了黃亦凝的認可已經正經多了,就等著事業有成揣著戒指求愛訂婚了呢。
刻板印象要不得。
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司先生就皺著眉頭強調補充了一句:“我這是長輩對小輩的正常擔憂!”
這話說完,司逸明感覺有點不太得勁,眉頭忍不住擰得更深了一些。
“……”
謝致目瞪口呆的看著皺著眉頭的司逸明。
不是。
你把一個妖怪該對對象做的事情在顧白身上做了個遍了,你這是想忽悠誰呢?!
你司逸明是那種會帶著別人家崽跑出去旅遊,幫人家切菜,糊人家一身貔貅味,偷偷摸摸重新買一套翡翠,還天天早上定時定點跟人說早安順帶聊聊天的神獸嗎?
你貔貅是那種會給別人家的崽花錢的神獸嗎?!
你以前明明都是毫不留情直接戳穿真相甚至上手揍妖的!
謝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司逸明我跟你講我讀的書很多的,你根本驢不了我!
但最終謝先生還是把一腔臥槽憋了回去。
仔細想想,司逸明畢竟是個沒動過情的神獸。
不,其實神獸裡談過戀愛的好像屈指可數。
……這麼想想好像有點慘。
“行吧。”謝先生說道,悲憫的看了一眼司先生,“你高興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獬豸:我跟你講我讀的言情小說很多的,你根本驢不了我!
司逸明:……
第60章 還可能是鑽石精。
在得知並不會對自己和周圍有什麼影響之後, 顧白最終還是沒有對畫面做出改動, 而是順著自己最誠實真實的想法, 把那張要給老榆樹的畫給畫完了。
肥沃的黑土,叢生的花, 看不見峰頂的高山,自己通天貫地的、巨大的紫色樹木。
司先生說這畫裡的靈氣都快蹦出來了,但顧白看不出來。
他看著那畫, 隻覺得構圖飽滿色彩豐富,硬要說有什麼特殊之處,大概就是那畫裡的色彩因為太過於豐富了, 可這豐富的顏色糅合在這個畫面裡,卻一點都不別扭違和。
顧白對色彩一向敏銳。
他將這圖拍了幾張照, 好方便上電腦吸色, 對應顏色做幾套色卡出來。
這相當於對自己這幅畫作的一個經驗總結了, 畫畫這條路上,有一丁點明顯的突破和領悟, 都是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
顧白將那張幹了的畫拆了下來, 看了一眼時間,把畫小心的裝畫板裡, 背著畫板屁顛屁顛的把畫送去了餘叔那裡。
“餘叔, 你要的畫我畫好啦!”顧白進門就高高興興地說道。
老榆樹沒想到這畫能來得這麼快。
他看著顧白進門, 看著顧白打開了畫板,又看著顧白小心的拿出了一幅畫。
一股讓老榆樹感到通體舒泰的靈氣驟然迸發!
那是許久沒有嗅見過的靈土的芬芳,這股氣息在老榆樹極為久遠的記憶裡才存在著, 末法時期趕上了成精末班車的老榆樹激動得直哆嗦。
“是靈土?”他道,又深吸了口氣,“是靈土啊!”
顧白茫然的看著激動得不能自已的老榆樹,又看了周圍一圈,壓根沒見著什麼土。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畫的肥沃的黑土地,心想總不能是說這個吧。
“您看看這畫您滿意麼?”顧白將畫拿出來,走到了老榆樹的工作臺前邊。
顧白來的時候老榆樹在雕小佛像木雕,可小可精細。
但這個時候他卻直接將桌面上的東西隨意的堆到了一邊,有些甚至掉到了地上,也不見老榆樹分出一絲視線去。
顧白看著老榆樹寶貝兮兮的鋪整了那張畫,俯身去將掉在地上的那些細細碎碎的工具和小木雕都撿了起來。
老榆樹的屋子裡很幹淨,這些東西落在地上也沒見沾上灰塵。
老榆樹輕輕觸碰了一下畫面上平整的土地與那一條銀帶似的河流。
顧白起身的時候,看到他的手都在發抖。
顧白一頓,抬頭看向這位外表年紀看上去已經不小了的老榆樹,卻發現對方臉上老淚縱橫的,還要避開畫,生怕眼淚滴到畫上去。
顧白嚇了一大跳。
“您這是怎麼了?!”顧白驚愕的看著他,手裡還拿著小木雕,整個人不知所措。
交個貨而已這麼真情實感的嗎!
顧白把手上的小木雕放回了桌上,抽了張紙遞給老榆樹,給他擦擦眼淚。
“我還以為……以後再也碰不上靈土了。”老榆樹說話聲音沙啞,忍不住摸了摸畫,又小心翼翼的收回了手,擦幹了眼淚,扭頭就直接從一旁的櫃子裡搬出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畫框來。
他深吸口氣,努力的平靜了心緒,手也不抖了,也不讓顧白插手,就特別小心的準備裝畫。
顧白站在一邊,估計老榆樹這是相當滿意這幅畫的表現了。
但是跟一眼就認出了畫裡的是不周山和建木,甚至畫面主體大概是不周山西面的司逸明不同,餘叔並沒有認出畫裡的山和建木。
看來餘叔其實很年輕。
顧白感覺自己真是佔了這張娃娃臉的大便宜。
“靈土這種東西,以前這裡也有的。”老榆樹一邊小心的處理著畫一邊說道,“院子裡我的本體所扎根的地方,本來就是一片靈土。”
生長在靈土之上的就是靈植,靈植相對就比較容易生出靈智,還有一些土的木的小精怪。
老榆樹能成精,便是託了當年那片靈土的福。
“但那些靈土,褪去得可快啦。”老榆樹輕聲嘆氣,“我就看著人類做了開發,把那些靈土全都挖走隨意處理,暴殄天物。”
樹木對於土地的感情跟別的種族都不一樣,他們以此而生,與土地相互扶持互相養育,彼此之間可以說是非常親厚的。
自己賴以生存且養育他成了精脫離了普通樹木範疇的靈土被挖走了,對此無能為力的老榆樹感覺十分的難過。
之後,他有幾百年沒有看到過新的靈土地了。
“聽說蓬萊山蜃景裡有。”老榆樹絮絮叨叨的說著,“但是那群兔子精為了保證自己賴以生存的蜃景不被破壞,除了那些給予他們庇護的大能,根本不讓別人進去。”
蜃景歸根結底還是畫,畫裡的世界也是需要維護的。
兔子精們不隨便給人進去,這點完全能夠理解,但這並不妨礙老榆樹隨口抱怨。
“不過如今咱們也有你啦。”老榆樹說著便開心了起來,他小心翼翼的將畫扣進畫框裡,高興的說道,“身為友族,以後還是希望你多少能行個方便。”
蜃景就不敢想了,妖怪們肯定是要搶破頭的,他們木族在這種事情上天然的就不佔優勢,還是不爭慢慢等的好。
老榆樹將畫框合上,愉快的看著手中的畫作。
“你要是得了空,多畫幾張能養護木族本體的靈畫也是極好的,就像這張。”
顧白看著他手中裝好了的畫框,疑惑道:“友族?”
“是啊。”老榆樹扛著畫框準備到院子裡去,一聽顧白這個問題還有些疑惑,不過馬上反應了過來,“你年紀小可能不清楚,簡單點說就是土木相生嘛,我們木族枯葉什麼的落在土裡也能肥土啊。”
顧白看著老榆樹一邊說著,一邊將畫搬了出去,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
難不成我其實是個小泥巴精。
顧白看著自己的手懵逼了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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