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安靜了片刻,他有些不願相信地伸出手,用手掌在路雨華的眼前晃了晃,那雙總是顯得神經質、不正眼看人的眼睛第一次不躲不閃,與怔怔的唐寧對視。
彌漫的濃煙與火光倒映在他的眼中,都成了死寂的一片。
……
他死了。
唐寧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他的手輕輕落在了路雨華的雙眼上,將路雨華的眼睛合上。
“小華哥哥,快起來呀!”
“小華哥哥?”
“小華哥哥睡著了。”
小怪物們見路雨華再也沒有了反應,卻絲毫不以為意,仿佛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一般。
“太好了!沒人攔著我們去吃飯啦!”
“走嘍,我們去吃午飯!”
“今天中午有什麼好吃的?”
那群怪物孩子們歡呼雀躍地站起身,它們一個個排著隊走上了正在燃燒的食堂。
還沉浸在熟悉隊友離世悲傷中的唐寧茫然地抬起頭,看向那群怪物孩子迫不及待地趕往危險的地方。
蘇安雲走到唐寧的身旁,伸出手摸了摸唐寧的頭,像在無聲安慰著什麼。
唐寧的視線落在了蘇安雲的臉上,這張俊秀的臉龐有著令人安心的力量,他問道:“要上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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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寧點點頭,先不說樓上還有柏映雪,剛才這幫怪物小孩說吃午飯的歡呼聲提醒了他,他和小魚還有一個蕩秋千的約定,小魚說過要他在吃飯前蕩秋千,現在就到了他和小魚約定的時間了。
隻不過他要怎麼衝進火災現場?
唐寧蹙起眉,看向冒著黑煙的樓房,就在他束手無策之際,唐寧的身子忽然一輕。
蘇安雲將唐寧抱了起來,面不改色地走向了滿是濃煙的樓梯,唐寧下意識屏住呼吸,不過很快他就發現這似乎沒有必要,在蘇安雲的懷抱中,他呼吸著的空氣、感受到的溫度都是正常的,就像有一個看不見的保護氣泡罩住了他和蘇安雲。
唐寧將臉埋進蘇安雲的懷裡,他嗅到蘇安雲身上清淺的香味,蘇安雲抱著唐寧穿過了滾滾濃煙,那些似乎能吞噬一切的熊熊烈火唯獨避開了蘇安雲,他們一起走到了食堂的二樓。
這個地方的火勢已經大到難以想象了,到處都是烈焰燃燒的聲響。
唐寧被蘇安雲帶到這裡的時候,他看到那群走在前面的怪物孩子已經開開心心走進了起火的區域,它們像是感受不到餐桌一直都在起火,也察覺不到周圍的那樣橫七扭八的倒在一起的怪物孩子也在起火,一個個都興高採烈的排在窗口前等著打飯。
這一幕充滿了怪誕和恐怖。
唐寧認出了那些已經快成為火人的怪物孩子是之前路雨華告訴他的壞孩子,火舌舔舐著它們的肌膚,這些孩子卻仍舊捧著裝得滿滿當當地餐盤,往火焰最深處走去,坐下,滿臉都是歡快地享用著難得的豐盛午餐。
不,唐寧突然發現這不太對。
那些壞孩子睜開的眼裡充斥著一種他極其熟悉的情緒,它們恐懼和痛苦,唐寧無法反抗,他們看著火舌在自己的身上舔舐……
——它們無法反抗。
這一剎那,唐寧突然明白了小魚為什麼和他約定好那個時間,他的視線在一片紅與黑中焦急尋找,很快唐寧看到了穿著格子裙的小魚倒在桌前,烈焰即將燃在她的身旁,“哥哥,那個穿格子裙的小孩。之前我答應過她,要帶她蕩秋千!”
唐寧急忙衝蘇安雲道。
蘇安雲聽到了唐寧的話,他點了點頭,大步走向了癱軟在桌上的小魚,輕松將小魚從火海中拉了出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那些好孩子們吃了飯菜也一個個倒了下來,栽倒在了餐桌上,有些孩子的眼睛還是睜著的,身體卻無法動彈。
整個餐桌上已經沒有了能夠動的孩子,還能動的隻有大人。
那些怪物老師看著所有的怪物孩子都吃下了最後的午餐,辛勞了這麼久的老師也坐在了下來,它們的臉上洋溢著幸福而完滿的笑容,一口一口地將飯菜咽了下去,然後一個又一個地倒下。
這有條不紊的一切像是在按照既定好的劇本演練,火焰無情的吞噬著每一個人,唐寧的耳邊似乎響起了悽厲的慘叫聲,可仔細去聽,卻什麼都沒有。
木料被火焰舔舐,發出了細微地爆裂聲,人體的毛發迅速在高溫中化作扭曲的一團,皮膚也被沾上了火苗,輕快地跳躍著。
安靜極了。
老師們也是如此。
可它們卻安靜的,幸福的感受著此刻......火焰將鄭老師龐大到畸形的肚子、小周老師過分長的四肢、露露老師長長的脖頸......一一消滅,還給它們正常的身軀,它們就宛若向神明奉獻己身的教徒,在火焰中升華,即將去到神的身邊。
“這是不對的……它們為什麼不走?它們明明知道有問題,它們為什麼不走?”唐寧無法理解,他對這殘忍的一幕實在看不下去了,親眼目睹烈火焚身時,唐寧甚至覺得這種痛苦比鬼怪襲擊還要深。
“因為這是他們想要的。”
一道聲音突兀的傳來,唐寧瞬時聞聲側臉望去——是柏映雪。
她坐在整個餐廳的正中央,火舌也在吞噬著他,可是她的雙手卻不斷動作著,一個又一個精致的娃娃從她手中出現。
雖然做了這麼多的娃娃,柏映雪卻並沒有多少成就感,那張被煙燻黑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種帶著嘲笑與疲憊的神情,她沒有看唐寧,反而看向了窗外。
黑沉沉的,與不祥的紅交織著的窗外景色。
“路雨華……是不是死了?”柏映雪微微笑了笑,仿佛是在嘲笑著不自量力的路雨華,又像是在嘲弄著她自己,就算在這個時候,她手中做娃娃的動作依然沒有停下。
“是!他死了!”唐寧回答之後焦急勸道:“柏映雪,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快跟我走!!!”
令唐寧沒想到的是柏映雪搖了搖頭,她側臉咬斷了線頭,捧起了手中那個已經完成的娃娃滿意地打量著,眼神很專注,似乎對周遭的一切都充耳不聞,“……來不及了。”
來不及。
從一開始就來不及,在答應那不可能完成的條件時,她就已經預見到了今天的結局。
火焰攀上了她的指尖,又迅速點燃了她手中的娃娃,娃娃嘭得一聲,化作了一團燃燒的火球,柏映雪卻置若罔聞,將娃娃抱入了懷中。
那麼多燃燒著的娃娃都被她擁抱著,可是她最想抱住的娃娃卻再也抱不到了。
她的娃娃。她的姐姐。
在漆黑陰冷的夜晚,隻有將姐姐抱在懷裡時,那些滲入骨髓的陰冷才會被驅逐出去,她的胸腔才能由內而外感受到溫暖。
柏映雪閉上了眼睛,任由那團火焰灼燒著自己,久違的溫暖從外朝內席卷了她:“你走吧,唐寧。”
“謝謝你之前救了我,警惕你身邊的人,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是活下去的那個。”柏映雪已經化作了一團火焰,她的聲音也輕微起來,她似乎嘆息了一聲。
“……要是當初不救我,就好了。”
“柏映雪!!!”唐寧睜大了雙眼,看著那驟然洶湧的火焰吞噬了一切。
恍惚間,似乎有一波火焰撲了過來,穿透了蘇安雲罩在他身上的保護罩,衝進了他的腦海,燃燒著唐寧所有和孤兒院、柏映雪、路雨華相關的記憶。
那個初見時背著老舊洋娃娃的女孩同那個渾身都湿漉漉的青年一起走了過來,他們走向了坐滿孩子的餐桌前,女孩將背上的洋娃娃取了下來、抱在懷裡,她低頭和洋娃娃自言自語,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那個一直在滴水的青年則被一群孩子環繞,那些小孩子拿著餐巾紙試圖擦去青年身上的水珠,他們擦著擦著,踮起腳尖擦到了青年的臉上,不知是淚還是水的痕跡被幹淨的紙巾擦去。
夾菜的老師發表了什麼話後,圍在桌前的所有孩子都舉起了筷子,他們高高興興地一起享用飯菜。
明媚燦爛熱烈的紅從每一個人身上湧了出來,化為烈焰吞噬了唐寧眼前的一切。
唐寧呆呆地眨了眨眼,他和小魚被蘇安雲抱著離開,在蘇安雲一步一步離開食堂時,原本無法動彈的小魚似乎也一點一點恢復了肢體的控制能力,從小魚身上傳來的綿長顫抖讓唐寧從呆怔的狀態脫離出來。
唐寧連忙看向瑟瑟發抖的小魚,也許是害怕,又也許是疼痛,小魚在持續不斷地顫抖。
“怎麼了?”唐寧關切地詢問道,他將自己能給予的關心都投注到了這個燒傷的怪物上。
這隻模樣可怕的小怪物頂著自己燒焦的臉轉向了唐寧,那張臉上的猙獰痕跡越來越多,即使被抱離了火海,似乎還有唐寧看不見的火在舔舐著她。
火光搖曳在她的眼睛裡,讓這雙總是黑到瘆人的眼睛也有了溫暖的光芒,她用沙啞的聲音對唐寧道:“媽媽,我還以為你不會再來了。”
唐寧的心髒一緊,他想要說什麼,可是小魚還在說話,“小魚一直坐在秋千上等媽媽,因為媽媽說過,隻要小魚在這裡蕩一會兒秋千,就會接小魚回家。”
唐寧愣了一下,他似乎沒和小魚說過這句話?
那雙亮晶晶的眼睛還在看著他,被烈火燒去皮肉的小手小心翼翼抓住了他的一根手指,“小魚就一直在等。”
“等到天都黑了,等到春天過去,夏天過去,秋天過去,冬天過去......可是媽媽一直沒有來。”
“是小魚長大了,所以媽媽不認得小魚了嗎?還是小魚變難看了?”小怪物的臉上已經沒有一處好肉,她輕聲道:“對不起啊,媽媽,小魚也不想變得這麼難看。”
唐寧屏住呼吸,他聽著這個越來越虛弱的小怪物訴說道:“可是在小魚在這裡沒有媽媽,好多壞孩子都在欺負小魚。”
“小魚不想被欺負,隻能變成難看的壞孩子了。”
她痴痴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唐寧。
美麗的臉龐,溫柔的氣質,像極了她記憶中的媽媽,雖然她已經記不清媽媽具體的容顏。
“媽媽,帶小魚去蕩秋千吧。”她的手用力抓住了唐寧,十根手指、兩隻手都握住了唐寧的手,直接與唐寧佩戴著鑽戒的手相觸碰,她承受的痛苦似乎更深了,可是她卻沒有松手。
“這一次,蕩完秋千......”她祈求道:“就帶小魚一起回家,好不好?”
唐寧的嗓子發緊,他輕聲說好。
蘇安雲帶著他們來到了孤兒院門口的樹前,那棵樹上掛著一個老舊的秋千,小魚總是坐在那個秋千上。
隻是這一次,光看她自己的力量很難輕松坐上去。
唐寧顫抖著手扶著小魚,小魚很輕,輕得似乎隻剩下了一把骨頭,多餘的重量都被看不見的火焰燒去,怪物形態的她被唐寧扶著坐在了秋千,兩隻小手抓住了兩旁的鐵索。
她背對著唐寧,長長的頭發被燒得不剩下什麼了,唐寧望著坐著秋千上的小姑娘背影,他緩緩伸出雙手,將小魚往遠處高高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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