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不要引誘我。”
“睡覺!”夏桑率先閉上了眼睛,同時也伸手按下了他的眼皮:“快睡!”
周擒拿開她的手,塞進溫暖的被窩裡,在她耳邊輕輕道:“夏桑,我最喜歡海子的詩。”
夏桑睜眼,看著他溫柔的眸子。
夜,也變得如此溫柔。
“現在很少有男生喜歡讀詩。”
“媽媽走了那幾年,一個人的晚上,我偶爾會讀一些小說,也會讀一些詩。”
夏桑猜他大概是太孤獨了,那麼小,爸爸不在,也沒有媽媽了。
“海子的詩,我也讀過啊。”夏桑笑著說:“比如那首’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我喜歡的那首,你一定沒有讀過。”
“那不一定哦,你讀給我聽聽。”
周擒看了眼沙發上的李訣,確定他已經睡熟了,於是覆在夏桑耳畔,用隻有她聽得見的聲音,念道——
“你是我的,半截的詩,半截用心愛著,半截用rou體埋著。”
夏桑驚訝的眼神撞進了他柔情似水的眼眸裡,瘋狂下墜。
他低沉性感的嗓音,宛如夜的低徊:“你是我的,半截的詩,不許別人更改一個字。”
他念完,夏桑的臉也很紅了,細聲問:“這是…什麼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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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愛的意思。”周擒溫柔地解釋道:“心也愛,身體也愛,就很愛的意思。”
夏桑像個聽睡前故事的小朋友,追問他:“那海子是寫給誰的呢?”
“我不知道。”
——但我是讀給你聽的。
後面這句話,周擒沒敢說,隻道一聲:“記著這首詩,晚安。”
“晚安,周擒。”
……liJia
夏桑第二天是睡到了自然醒,周擒一直沒有弄醒她,連李訣走路聲音稍稍大聲了些都會收到周擒冷冰冰的威脅眼神。
李訣坐在窗邊,看著被他裹成了“毛毛蟲寶寶”的夏桑,無奈搖了搖頭:“擒哥,你真的要在她身上完犢子了。”
周擒給夏桑捻了捻被子,眼底的寵愛藏都藏不住:“完不了,還有一輩子。”
過了會兒,夏桑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醒了過來,坐起身。
周擒立刻噤聲,讓李訣也住嘴了。
她茫然地看了看身邊少年,又望了眼窗邊的李訣:“早上好啊。”
“現在都下午了大小姐。”李訣抱著手臂,悠悠地說道:“打呼放屁,可睡得真香呢。”
夏桑臉頰驀然脹紅:“你胡說!我沒有!!!”
“你問問擒哥,有沒有。”
夏桑一把抓住了周擒的衣領,激動地質問:“我沒有!是不是沒有!”
“沒有,他胡說的。”
“你說實話,我真沒有!”
“當然,仙女怎麼會打呼放屁。”周擒笑了起來:“他壞得很,亂講。”
夏桑不滿地撇嘴,瞪了李訣一眼:“我知道你討厭我。”
“你自己做了事不認,還冤枉人。”
“我做什麼了!我從來不會在被窩裡……”
夏桑羞紅了臉,不想解釋了,穿上拖鞋便要離開,周擒拉住了她的手:“他開玩笑的,別當真,你睡得安安靜靜,乖得很。”
夏桑揣著手坐到沙發邊,對李訣道:“聽到沒。”
李訣仍舊壞笑著:“他疼你才這樣說咯。”
“李訣,我要和你決鬥。”夏桑捏著拳頭站了起來:“從今以後,有你沒我!”
“別別別。”李訣擺手道:“我拒絕,輸了被你打,贏了被擒哥打,兩頭被打,惹不起!”
“那你狗嘴裡就別吐象牙!”
“我錯了,行吧。”
……
下午四點,TBL比賽的第二場已經結束。
一個小時之後,評委們綜合統計了隊員的所有得分,最終選出了三名運動員,獲得了最佳球員的殊榮。
教練來教室探望了周擒,很遺憾地對他說:“你的平均分和第三名,隻差零點幾分,相距非常接近,評委老師也很滿意你的表現,但是你後半場的體力不支,錯漏有點多。”
周擒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結果。
李訣卻很激動地向教練解釋道:“您也知道,周擒是帶傷上陣,這個也應該告訴評委啊,不然也太不公平了!”
教練說道:“我當然也說了,但如果把他受傷的事情納入考量範疇,恐怕對其他選手不公平。”
“什麼是公平。”夏桑坐在沙發邊,淡淡說道:“如果周擒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受的傷,是他瞎逛出了車禍,或者訓練過度拉傷肌肉,那麼比賽不考慮受傷因素,是應該的;但他分明就是被別人故意傷害,而傷害他的人有可能在比賽中獲利,甚至因此超越他拿到獎項,這就公平嗎?”
“究竟誰是兇手,警方也還在調查中,在結果沒出來之前,不能輕易下定論。”
“可是……”
夏桑還要說什麼,周擒卻用眼神阻止了他。
不管有沒有別的外在原因,沒發揮好就是沒發揮好,輸了就是輸了,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像狗一樣為著一個不可能更改的結果,搖尾乞憐。
不過一天的時間,警方的調查結果便出來了。
這件事其實很好查,因為體育館的更衣室人來人往,而作案的家伙也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以為更衣室沒有監控攝像頭,卻獨獨忘記了走廊外和樓梯口,到處都是電子眼監控。
所以通過不在場的隊員們的篩查之後,最終篩出了兩位同隊的球員,而他們剛被傳訊到警局,就嚇得屁滾尿流地趕緊交代,一切都是姚宇凡的指使。
姚宇凡面臨著故意傷害的指控進了警局,而姚宇凡的父母也在第二天清早,便心急火燎來到了病房,提著大包小包的禮品慰問品,向他道歉,希望能得到他的諒解。
夏桑和李訣站在門外,倆人一高一矮兩顆腦袋湊到門口縫隙處,觀望著病房裡的情況。
姚宇凡的媽媽看起來像是一個年輕的貴婦,父親也是一身西裝革履,英俊筆挺。
他媽媽哭訴著,說著姚宇凡以前多麼多麼不成器,家裡盼著他考大學,但是偏偏成績不好,隻喜歡打籃球,所以讓他學了體育,盼望著通過體考能出人頭地。
眼看著就要成功了,如果這時候出了事兒,他這一輩子就毀了,希望周擒能高抬貴手,不要和他計較,就把這件事當成小孩子不懂事的玩鬧。
西裝的男人也適時遞來了一張銀\\行\\卡,說道:“這裡面是我們對你的一點心意和補償,希望你能收下,不要再計較這件事了。”
周擒視線宛如輕霧一般,淡淡掃過了床桌上的那張招商銀行的卡片,不帶任何情緒地問道:“你們準備花多少錢買我的諒解?”
“這是…這是二十萬,我們家雖然做點生意,但…但也不是那種很有錢的,所以…”
“就這點啊。”周擒嘴角冷冷揚了揚:“這點錢,買你兒子的前途不會很廉價?”
男人顯然是被他輕視的態度惹得有點上火,說道:“我問過醫生了,你這傷如果及時就醫,其實一點也不嚴重,是你自己…帶傷上場,才會讓傷口惡化,所以你自己也要負責。”
夏桑聽得怒火中燒,想要衝進去把這全部趕走,李訣拉住了她:“乖乖女,你消停些吧,讓擒哥和他們談。”
“談什麼?這有什麼好談的啊!”
“多給自己爭取點利益啊。”
“談生意?”夏桑回過頭,不可置信地望著李訣:“你是說,他會接受這筆錢嗎?”
“咳,二十萬肯定不可能,所以還要逼他們再加一點嘛。”
夏桑皺起了眉頭,搖著頭說:“他傷成這樣,比賽的獎項也失之交臂,這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不計較了嗎!就為了這點錢?怎麼能這樣呢!做錯了事就應該受到懲罰!”
“乖乖女,你可真是天真啊…”李訣嘴角冷冷一笑:“我說你不適合他吧,他還不肯承認。”
“這不是天真不天真,這是尊嚴體面啊。”
“沒錢,屁個尊嚴。”李訣點了根煙,淡淡道:“這二三十萬,在你看來可能真的不算什麼,但你知道周擒,對他們家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父親接下來可能很多年都可以不用辛勞地早出晚歸、意味著他不用大學了還每天勤工儉學、有更多的時間能提升自己……這才是生活最真實的底色。”
這時,護士走過來說醫院不讓抽煙,李訣又隻能熄滅了煙頭,輕蔑地抬頭睨她一眼:“當然,每天生活在城堡花園裡的小玫瑰,怎麼可能懂這些。”
夏桑的手,緊緊地攥了拳頭。
她恍然間明白了李訣話裡的意思。
的確,這點錢她是真的看不上眼,這還沒有她攢下來的零花錢小金庫多呢!
她覺得人不該為了錢丟失尊嚴,可是對於沒有錢的人來說,尊嚴…虛無縹緲,眼前的生活才是實實在在啊!
夏桑這樣一想,便全然理解了周擒,所以不管他怎麼選,她都沒有資格予以置評。
病房裡,西裝男人繼續說道:“三十五萬,這是最多了,我們家隻能給出這個價。”
女人也終於不再賣慘哭泣,因為同情心很廉價,但是這個世界上隻要能用錢擺平的事,那就不叫難事,於是她說道:“你就讓釘子刺了一下,白拿三十五萬,怎麼看都劃算吧。”
“對啊,醫生說隻要好好養傷,要不了多久就會恢復。”
男人又補了一張支票,輕飄飄地扔到了周擒的床邊:“行了,這件事就這麼結了,警方那邊,你也要好好去說,說你不予追究,其他的事我們會搞定的。”
周擒看都沒看那張支票,他透過玻璃窗,望見了夏桑。
女孩漆黑的眸底泛著心疼和不忍,但她的眼神明明白白是在告訴他,她支持他的任何決定。
56. 幸運 “是抱著她看了一晚上。”……
後來情況如何, 夏桑也不得而知,因為李訣把她拽走了,不讓她趴在門邊觀望。
隻要她在, 一定會影響周擒的決定。
李訣把夏桑強行拽到住院部樓下的花園散步尬聊,夏桑看到有老人推著車賣李子, 便買了一斤, 回頭扔給了李訣一顆。
“你和周擒怎麼認識的?”
“上高中就認識了,那時候他還不知道我是祁逍的……咳咳咳咳咳咳。”
李訣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顯然是說漏了嘴,故作掩飾。
“祁逍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 不說了,沒事啊。”
前段時間祁逍的所做所為,已經讓夏桑對任何跟這個名字沾染上關系的事情, 都產生了莫名反感的心理。
難怪她總是看這家伙一頭黃毛不爽呢,原來他也和祁逍沾親帶故。
“你怎麼是他的兄弟?”
“這TM也不是我決定的啊。”李訣嚼著李子,也表示很無奈:“沒有血緣關系, 我就是寄人籬下的, 混口飯吃,跟他們家、尤其跟他沒什麼關系, 他家的好處我是半點沾不上,不過我媽最近是好像是沾上了, 又懷上小太子了。”
夏桑嘴角抽了抽:“你既然跟祁家是這樣的關系, 怎麼讀十三中了啊?”
“他爸是說把我轉到重點中學, 不過我拒絕了。”李訣很坦誠地說:“我這破爛成績, 還是別去重點中學遭人白眼了。”
“祁逍那種成績都好意思釘死在火箭班呢,也沒人給他白眼。”
“我一開始想的是就這樣唄,隨便考個學校, 將來我媽在祁家好好發展,我總能謀個工作養活自己。”
夏桑坐在鐵制的秋千椅上,敏銳地抓住了他話語間的字眼:“那你現在怎麼想呢?”
李訣踏上了花臺,單手揣兜裡,歪歪斜斜地站著:“認識了周擒之後,我感覺即便是爛命一條,也有點不甘心就這麼混日子,浪費大好的青春。”
夏桑笑了:“看來你們也卷啊。”
“這不是卷。”李訣認真地說:“他讓我感覺到人是活著的、血液在流動…每一筆錢都花得踏踏實實,因為那不是別人的施舍、不是我跪舔抱大腿來的,是自己掙來的,堂堂正正。”
“這種感覺肯定很好。”
“當然好,好得不得了。”李訣跳下花臺,輕蔑地看著她:“你們這種養尊處優的小公主是不可能明白的。”
“……”
“所以幹嘛總拉踩我啊。”夏桑不滿地說:“周擒嘴那麼損,他都沒說過我呢。”
“擒哥看著不近人情,對女孩還挺高冷。但是他對身邊人心實,去年我生日,連我媽都忘了,身邊沒一個人記得。”李訣做出誇張的表情,感嘆道:“那也是個大雪紛飛的孤獨寂寞之夜,我一個人走在悽清的街頭,心裡拔涼拔涼的,就在這時候,我收到擒哥送給我的瑪莎拉蒂。”
夏桑睜大眼,驚嘆道:“瑪莎拉蒂呀!他上哪兒給你送瑪莎拉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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