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南枝清清淡淡開口:“你的理論是夠粗淺的。”
季嘉述看向她清豔的側顏半秒,握著方向盤的修長手指定了定:“當初聽說你訂婚的消息了,我還在國外,沒想到才一年多,連斯梵都沒攔下你。”
賀南枝聞言,思緒飄忽了幾秒。
別說季嘉述這個外人不可思議,就連當初賀家聽到她願意跟謝忱岸訂婚的時候,除了賀斯梵當場冷臉外,母親把她帶到樓上書房問了三遍。
賀南枝就像是犯了錯的小孩,垂著兩手,安安靜靜地站在牆角裡。
聽著母親說教她現在剛滿二十歲,情之一字理解的太過青澀,對謝忱岸的喜愛,或許是因為自幼享受慣了他的無微不至照顧,以及謝家長子的名聲在外太過耀眼,早就將她周圍的男生光芒覆蓋得黯然無色。
讓她看不到別的光——
倘若年紀輕輕就這麼稀裡糊塗定下婚事,母親不希望看到她多年後……
為了此刻淺嘗輒止的心動後悔。
再後來父親跟謝忱岸談完後,也上樓來了。
夜晚壁燈的光暈似柔和了父母的身影,隔著一扇門。
賀南枝聽到母親這麼柔和婉轉的聲調,難得表露出了幾分情緒浮動:“賀睢沉,你難道不知道謝闌深養的是兩個仇家兒子嗎?小的那個會爭寵又愛日常違背祖訓,要不是管得嚴,怕是要三天兩頭上社會新聞頭條。”
“你偏愛謝忱岸,覺得他自幼行事就有一套章法,但是那性子多寡淡,常年冷著一張臉,我就沒見他怎麼笑過。”
幾秒後。
父親溫和的嗓音響起,似在安撫:“青霧。”
“你少碰我,別以為我不知道謝闌深對外宣稱準備了十幾年聘禮就等著你金枝玉葉的女兒,你是默許的。哥哥!他那兩個兒子早晚會為了爭家產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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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是不會允許小鯉兒成為兩兄弟爭奪之下的犧牲品。
母親的話斷了,門外走廊的管家過來說是謝家主攜妻親自登門拜訪。
之後。
賀南枝也不知道雙方家長是怎麼談的這門親事,隻知道最終是先訂下婚約,但是暫時不對外公開登報,隻有跟家族關系密切的一部分人聽到了喜訊。
而眾人的反應也很精彩。
以遲林墨為首的,似乎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在喝到半醉似清醒時分,薄唇間銜著根煙,語調懶洋洋地調侃了句:“跳過熱戀就直奔婚禮的殿堂,你們兩個該不會早八百年就偷偷談了吧?”
像季嘉述這種的,至今都覺得這個聯姻的消息是假的。
他接下來一句話,又把賀南枝從飄遠的記憶中抽離了出來:“如果我季家不是晚了七年成為四大豪門之一,小鯉兒,在這泗城界內最跟你身份匹配的人,也不一定隻有謝忱岸,我也有那個資格,不是嗎?”
車子不知何時已經從車道燈光聚起的長河緩緩駛出來,停在了蘭舍的會所門前。
外面夜色愈發濃鬱,賀南枝側眸看向駕駛座坐姿端正的清俊男人,幾秒後,她收回視線,解開安全帶說:“你在跟我告白嗎?說實話聽著跟恐怖故事一樣,季嘉述,賀斯梵知道你私下是這幅面孔嗎?”
季嘉述笑:“或許比起讓你堂哥討厭的謝氏雙生子,我更合他眼緣呢?”
賀南枝開車門,垂在肩頭的發絲被夜風吹起,她沒去管,對這個自作深情的男人淺淺一笑:“唔,但是你不合我眼緣啊。”
“怎麼不合了?”
“誰叫你沒有個仙品影後母親的遺傳基因呢。”
賀南枝將路上的話原封不動還給他,纖細的手指還輕搭在車門上,剛想轉身,眼眸下的視線驀地一停。
此刻蘭舍會所的對面街道,有輛熟悉的加長版勞斯萊斯緩緩行駛而來。
車牌號化成灰都認識。
而降下的車程,露出了謝忱岸那張被燈光襯託下,過分昳麗的俊美面容。
隔著遙遙距離。
在他淡漠的眼眸睨過來剎那間,賀南枝卷翹睫毛也跟著極輕顫了一下。
莫名的感覺空氣都靜止了。
跟著下車的季嘉述循著她的注視也轉過頭,下秒,臉色也變了。
比起賀南枝下意識的心虛反應不同,他真真實實對上謝忱岸的那雙墨玉眼,感覺到西裝裹緊的胸腔內那兩根肋骨隱隱作痛,這是心理上的條件反射,隻因至今都記憶猶新在季氏集團成功上市的那年,年輕氣盛的他終於有足夠底牌去追求賀南枝,卻未料在策劃一場浪漫的玫瑰花海告白前夜裡,被人堵在了自家門口——
那神秘的人下手極狠,比專業的保鏢還有過之無不及,幾乎一腳就能踹廢他半條命,卻在最後又停下了死手。
後來他重傷在醫院躺了半個月,通過監控重重排查,終於歷盡艱辛萬苦拍攝到的一個模糊側影。
兇手是姓謝的。
謝家的家主位高權重,他父親私下勸他別鬧大。
而但凡看到那段視頻的人都堅定是謝忱時那個氣焰囂張的瘋子做的。
隻有季嘉述心底一清二楚,真正傷人者,是這位。
這些年過來。
被打者忍氣吞聲,而謝忱岸開門下車,修長手指順勢整理了一下西裝紐扣,依舊氣定神闲的高貴姿態出現在他面前。
季嘉述壓下胸膛內不存在的痛楚,對視秒鍾後,主動伸出手:“我跟小鯉兒剛到,沒想到謝大公子今晚也來這,這泗城真是小。”
謝忱岸無視了他,神色淡漠將想偷偷後退一步,遠離男人戰場的賀南枝手腕扣住,便朝蘭舍走去。
沒幾步。
季嘉述不甘就這般,嗓音冷了幾度:“小鯉兒,從基因學粗淺理論上看……你知道麼,雙生子的喜好是很相同。”
第31章 你開口試試
踏進光可鑑人的電梯內時。
賀南枝踩著腳下的細高跟差點絆倒, 堪堪不穩地摔進男人懷裡,仰起腦袋,視線注視著謝忱岸那張無悲無喜的俊美面容, 他的冷意夾雜著冰霜都壓在了眉梢眼角。
幾秒後, 她沒忍住伸出纖白的手指, 去觸碰男人下顎。
謝忱岸似乎察覺, 眼神淡得出塵落下來時,她又故作自然說:“你可別一副我跟季嘉述之間有什麼的嘴臉啊,不然我就要查問你這幾天待在瀝城有接觸過幾個女性,都說了什麼話……”
畢竟誰還不會查崗了?
賀南枝腰肢挺的很直, 不怕影子歪。
謝忱岸卻破天荒, 用一種極為冷靜的語調輕描淡寫過這幾日工作行程:“我到瀝城辭退了幾位高層,等姜珵從美國飛回來接班才走,期間沒有接觸過女性。”
賀南枝隻是找個借口,沒想到他還正經上了。
驀地張了張紅唇, 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謝忱岸盯著她表情:“需要讓藍纓把我在瀝城說過的每句話都做個報表文件給你批閱?”
“我沒那麼變態。”賀南枝下意識地避開他的視線,眼尾垂落看著光可鑑人的電梯牆壁, 過了幾秒,又沒話找話似的說:“姜珵不是被你弟弟排擠出國了嗎,你把人召回來啦?”
姜珵跟藍纓一樣, 都是被謝家做慈善贊助的孤兒。
他身體沒有殘疾, 但是患有先天性心髒病, 年少時起就忠心耿耿跟在謝忱岸身邊, 至於為何礙了謝二公子的眼, 隻因他生來被丟棄在垃圾桶就無父無母, 也沒有姓氏。
珵這個字, 是謝家主母所賜。
是希望他純潔無瑕且前程似錦, 本來在百家姓裡挑個姓氏就完事了。
姜珵非得跟著主母姓,這也激起了謝二公子赤裸裸的嫉妒心。
賀南枝是知道謝忱岸為了維護弟弟那有點不爽就要發泄的禽獸型脾氣,就尋了個借口,把姜珵遠遠地送走了,是屬於過年過節都不必回謝家磕頭謝恩的那種。
她話到這,不等回答又嘀咕著說:“季嘉述幹嘛陰陽怪氣你們喜好相同?他是有什麼心愛之物被你們打劫過嗎?”
謝忱岸言簡意赅:“他腦子有問題。”
“啊?”
賀南枝眨眨卷翹的睫毛,輕易就聽信了這話。
這是病例確診了嗎???
可惜謝忱岸沒有闲情雅致跟她聊八卦,薄唇微抿的時候,賀南枝就先一步踮起腳尖,要掛他身上:“你這點真不可愛,話說一半就讓人自行品味,是會沒仙女老婆的知道嗎?”
也不知是哪個字取悅到了謝大公子。
他低首,望著賀南枝清亮潋滟的眼眸,略略一頓,難得開這個尊口:“季嘉述年少時被人夜襲,可能傷過腦子不太正常,你平時少跟他接觸,智障是會感染——”
賀南枝怎麼覺得腦子不太夠用,表情茫然:“啊~好可怕。”
謝忱岸將她勒緊自己領帶的手指松開,語頓了瞬,在走出電梯前,頗為和顏悅色地落下一句:“照照鏡子,是不是已經感染了。”
賀南枝怔了半響,才反應過來自己被罵了!!!
謝忱岸這個沒有心的刻薄狗男人。
他好端端罵人做什麼!
許是見她瞪著眼睛沒跟上來,身形挺拔完美的男人踩在鋪著柔軟地毯的腳步略停,神色平靜地伸手:“你繼續站下去,蘭舍的老板要以為電梯出故障。”
賀南枝下意識走出來,但是沒把纖細白嫩的小手擱他掌心裡,而是揚起精致下巴:“我是來找賀斯梵的。”
她行走間裙擺如水一般,從男人修長西裝褲滑過。
隻是沒幾步,謝忱岸偏冷的嗓音仿佛從天邊而來似的,點出了她心裡想法:“是為了老城區拆遷的事?你怕在賀斯梵那邊討不到便宜。”
“你又猜到?”
賀南枝訝異回過頭,甚至都懷疑這男人是不是在她身上裝監視器了?
謝忱岸語調淡了淡:“南枝,你似乎忘記是誰的未婚妻,現在有事為什麼不找我?”
以前賀南枝就算手指頭割破一點血,都要興師動眾的給他打電話,送去醫院打破傷風。
要敢讓秘書來。
那便能免費獲得半個月的拉黑服務。
等她什麼時候又惹了麻煩,需要找人收拾爛攤子的時候,就記起他來了。
賀南枝垂眼了幾秒,再開口時的音色裡添了點不自知的微顫:“幾十個億的投資呢,我要開這個口,你會幫忙替我出謀劃策解決了賀斯梵嗎?”
謝忱岸在清冷明亮的燈光下,身姿透著擁有與生俱來的距離感,此刻微微朝她靠近。
那薄唇,不緊不慢地溢出的尾音勾上些許沉啞:“你開口試試。”
賀南枝再次覺得腦子不太夠用了,清透的瞳孔陡然收縮——
下秒。
另一道格外無情的熟悉嗓音在前方響起:“賀南枝你腦子生鏽了嗎,他要親你了還站在原地不動?”
猛地被嚇清醒。
循聲望去時,看到賀斯梵站在不遠處包廂門口,眉峰凌厲地也看著他們。
……
十分鍾後。
包廂內的闲雜人等被清理出去,服務生迅速換了一盞女孩子聞的玫瑰香爐進來,淡淡彌漫在空氣中,將前面留下的香煙味燻了個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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