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那晚,借著酒醉跟她發生了性行為。
用盡卑鄙無恥的手段,強取豪奪了這世間最美好的女孩。
是他趁虛而入。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期間姜奈請來家庭醫生,想給他檢查下傷勢。
謝忱岸淡漠地婉拒了,獨自一直待在冰冷黑暗的書房裡,夜靜得隻聽得到窗外雪落聲,淺淡的光線從半敞開的窗簾透進滿地上百本散落的沉重書籍之上,而有一道深藍色的史迪仔玩偶掛件不知是從哪個抽屜角落,被扔在了中間。
壁鍾顯示凌晨近三點。
他盯著格格不入的醜玩偶,稍稍分神。
這也是賀南枝喜歡謝忱時的證據之一。
一直以來他們的生日都是放在一起慶祝,而從小到大賀南枝為了表示對誰都是公平待遇,每年會買本雜志回家,翻出裡面的第8頁和第16頁,挑出一樣同等價位的東西當生日禮物。
他倘若收到的是一枚魚頭胸針。
那謝忱時收到的必定是魚尾胸針,連上面的鑽石都不會多半顆。
後來成年禮那天。
謝忱時收到的禮物罕見貴重,而她送給他的,便是這隻不值錢的史迪仔。
他冷漠拆開後,出門就想隨手扔進垃圾桶裡。
轉念又想,可能會被路邊的野狗叼走,又塞回了褲袋。
“十三歲……就喜歡上忱時了麼?”謝忱岸撿起書籍邊緣的史迪仔玩偶時,冷冰冰的指骨其實在顫抖,而他僵硬許久的身姿和側顏像是完全被夜色的暗影所淹沒了,偶爾哪怕有光晃進來一瞬,也如玉雕般沒有絲毫生氣,冷白的皮膚血色盡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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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樓上樓下的距離。
母親偶爾跟父親的交談聲很輕,卻在安靜地空間裡穿透而來。
謝家已經將情書的事,連夜告知了賀家。
如今選擇權都在賀南枝手上。
如若她對謝忱時還有青梅竹馬的初戀情誼,趁著兩家婚訊還沒有公布之前,臨時換未婚夫也行,要是惹起什麼闲言碎語,謝家也有應對之策。
畢竟,外界自己連雙生子都分不清是哪個。
賀南枝要是選擇未婚夫不變,謝家也會一如之前,該怎麼八抬大轎迎娶她的禮數,不會出半點錯。
這點上。
用姜奈的話來說:“南枝這些年,我是一直當親生女兒來疼愛,她選擇嫁哪個也好,或者哪個都不要了,無論是忱岸還是忱時都必須尊重她的想法,這婚事要不成——過完除夕夜,便讓音樓陪我去一趟賀家,籌備了十幾年的聘禮變嫁妝,我認下她這個幹女兒也未嘗不可。”
深夜四點半的時候。
謝忱時出去飆車了一圈,被傅容與好言相勸了回家。
比起樓下的喧鬧聲音。
書房始終安靜到窒息,外面像是落雪壓垮了一樹的枝丫,沉甸甸的發出悶響。
謝忱岸漫無目的般,指腹冰冷摩擦著史迪仔玩偶上的布料,仿佛在等天亮後一個無情宣判,窗臺外的路燈亮著亮著就熄滅下來,雪天卻亮了。
忽然,隨著咔噠一聲輕響,長指摁到了玩偶柔軟的鼻子。
下秒。
整個史迪仔閃爍起了幽藍色的光,一句奶音的機械聲落地:“ILoveYou。”
謝忱岸此刻指骨繃出凌厲的弧線,仿若腦海中精神已經重重刺激到出現幻聽的地步,那雙暗沉的墨玉眼盯著。
又往下摁。
“ILoveYou——”
“ILoveYou——”
“ILoveYou——”
……
謝家老宅的客廳燈火明亮,佣人提前了一個小時就把早餐備好,端上了桌。
謝闌深位於主位,氣定神闲的看著財經報紙。
而姜奈則是換下了一身淡雅的睡袍,正優雅盛著養胃的米粥,先給丈夫,又依次給了在座的各位。
輪到謝忱時的時候,見他懶懶散散地坐在椅子上,仰著頭,眼尾上揚是偏鋒利的弧度。
姜奈問他:“喝小米粥還是?”
謝忱時薄唇一勾,音色透著懶洋洋的散漫:“什麼?媽,你怎麼知道小鯉兒在情書上誇我擁有著驚人的經商天賦,是她爸爸最滿意的學生?”
斜對面。
謝音樓乍然聽到這話,指間的勺子都差點滑落到碗裡,動作有點大,纖白的腕間芙蓉玉镯墜著一對鈴鐺輕搖出細碎的聲音。
“小鯉兒還說什麼?”
謝忱時正巧沒處炫耀:“她說我少年時,在她整個世界裡散著熱烈的光是最耀眼那個,還說想努力攢小金庫,花錢置辦個全世界最豪華的宅院,裝修成像一座私人博物館,就拿來收藏我一個人,哦,這漂亮小魚,從小就用拿百寶箱攢寶石的癖好,沒想到是這麼惦記我的啊。”
謝音樓怎麼越聽,越琢磨著跟謝忱時平日裡瘋批的形象有點背道而馳。
她抬眼,恰好跟母親略困惑的視線對上兩秒。
這時。
傅容與淡聲道:“墜入愛河的少女往往看待心上人,是有一定偏差的。”
謝音樓恍然頓悟:“好像是這回事。”
謝忱時說著,又將西裝內襯的情書拿了出來,顯擺的心態已經逐漸不受控:“等吃完早餐,姐夫,你陪我出門一趟,我要把小鯉兒最純粹又熱烈的愛意裱起來,就掛在——”
他鋒利的眼尾一掃,注視著華麗客廳正中央牆壁的全家福上。
音節尚未落下。
剛想說,掛在全家福之上,讓前來謝家登門拜訪的人都能有幸一睹時。
樓梯處,傳來了一陣格外沉的腳步聲。
謝忱岸連身整潔的西裝都沒換,長指緊緊握著史迪仔玩偶,徑直地大步走下來。
沒等眾人有所反應。
已經走到謝忱時的身旁,將他手上的情書直接抽走。
“爸!”
寂靜的餐廳內,又聽到謝忱時怒極的咆哮著,聲聲控訴:“您看,謝忱岸要毀證據!”
下一秒。
謝忱岸將情書像是對待易碎品般珍貴無比折好,面無表情地將他從椅子踹了下來。
似乎不夠泄恨。
出門之前,又補了一腳。
“媽,你看他!”
謝忱時又去叫母親評評理,還未暴起反擊回去。
謝忱岸料峭挺拔的黑色身形,逆著外頭的日光,不疾不徐朝敞開的大門走去。
恰好跟管家擦肩而過。
“夫人,家主,賀家那邊給回音了——”
頃刻間,風雪和喧鬧聲都同時被按下了暫停間。
“婚事不改,未婚夫也不變。”
“她還當面承認了,暗戀整整十年的人是大公子。”
*
一個小時前。
賀南枝由於白日幫母親應對登門拜訪的一群貴婦們,累倦到九點多就熄燈睡覺了,迷迷糊糊間,半透紗的床幔被掀起,她讓女管家給溫柔地扶了起來。
隨即,就是一句話把睡意都給震驚跑了。
“謝家那邊來人了,問你要不要換個未婚夫。”
賀南枝盛滿朦朧水色的眼眸眨了眨,甚至都在想:
謝忱岸這個狗男人!
把她關了幾日的賬都沒算呢,他倒是氣性也太大了點?
等她手忙腳亂的穿好衣裙,從屋裡,一路跑到待客的客廳時,下意識地,腳步放輕了幾分,透過半扇玻璃屏風,隱約看到父親賀睢沉一身高級的黑底刺繡長袍就坐在主位之上。
在場的,還有賀斯梵也來了。
謝家那邊派來的管家將話轉達了一遍,天生懂得察言觀色,就算提起情書這事,都是提早就得了自家主母的吩咐,將過錯都往謝家雙生子身上引。
是謝忱岸,把那封情書給藏了起來。
四周氣氛,陡然靜到落針可聞。
賀睢沉端起一盞熱茶,抿了半口,高挺的鼻梁戴上了副金絲邊眼鏡,看人時,溫溫淡淡的,不過久居族長這個高位,又且是能沒半點威嚴:“你的意思是,我女兒給謝家小的那個寫了一封情書告白,後而,被忱岸藏了起來?”
管家態度恭敬:“是有此事,小公子當眾把情書給了家主和夫人看了,絕無作假嫌疑。”
賀斯梵在旁冷笑:“鬼扯。”
眼見自家侄子要不留情面數落起謝家雙生子,顧青霧輕咳了聲,隨即,眼尾餘光早就掃到了躲在屏風旁邊一直不敢出來的纖弱身影。
賀南枝側顏像是細琢而成,落在清冷光線下格外好看。
隻是這會兒,透著幾許茫然。
聽牆角半天,將父母和哥哥的視線掃過來,又把腦袋瓜心虛地縮了回去。
“小鯉兒。”賀睢沉喚她。
見在場的人都在等她個答復,賀南枝白淨的指尖扒拉著屏風半響,才一點點地踩著地毯出來。
管家這時倒是沉默下來,也不催促什麼。
畢竟終身大事,換未婚夫又不是換一件衣服,不順心了,就能隨手扔了。
賀睢沉察覺到女兒白生生的臉蛋兒有點怕,薄唇的語調溫潤幾分:“來爸爸這。”
賀南枝起床的急,一頭烏發略顯凌亂,幾根還貼在額間。
她撲到父親懷裡,聞著熟悉又溫暖的檀香氣息,眨眨水色的眼眸:“我、我好像闖禍了。”
一開始她還對謝家說什麼給謝忱時寫情書感到無比震驚又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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