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咚咚」巨響,失重般墜落,再墜落。
「夠了,宗彥。」我聽見自己啞聲說。
宗彥恍若未聞。
我屈膝用力在他腿間頂了一下,他痛得彎腰,這才終於撤開。
我平復喘息,對他說:「你還小,等你長大後會發現很多感覺是錯的,很多你現 在看來等於天塌的事情其實根本就——」
「你長大了嗎,」宗彥打斷我,「你發覺你對我爸的感覺是錯的了嗎?」
我怔住。
「不必你教我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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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彥蒼白著臉,表情恢復一貫的冷漠,隻是眼底有淚,出賣了他
「何駿聞,」他一字一句呼我姓名,好像還是第一次,「如果你不要我,那我也 不要你了。」
我掏煙的動作頓了一下,沒說話。
待那支煙在我口中飄起白霧,宗彥已經離開。
8
很快便是翰哥的祭日。
六年前,他遭當時社團內與他爭龍頭的另一人算計,葬身大海,無處撈屍,我在 墓園為他買了塊風水寶地,立了個衣冠塚,開始兩年時不時就來看看,後來諸事 纏身,頻率逐漸減少,近兩年也隻是每年一次了。
翰哥出事的那條船上,我也在。
我記得他在槍林彈雨中拼了命地護住我,用那雙沾滿血的手捧住我的臉,他著急 地對我說:
「你不是有好多想法,好多抱負嗎?你不是跟我說什麼時代在變,我們混社團, 也不能永遠隻知道打打殺殺嗎?阿駿,我一天書都沒念過,不懂你說的那些,但 你那麼聰明,我知道你一定都可以!」
「他們沖我來,有我吸引他們注意,你有機會脫身的!」
「你走啊!走啊!去實現你說的那些啊!」
我瘋狂搖頭,說我不要,沒有你,我做那些事情都沒有意義,要死就一起死!他 狠狠地打我一巴掌,想要打醒我,又將我緊緊地摟住。
「我最討厭聽到一起死這種話!何駿聞你聽著,我要你活,我要你好好地活!」
船上四處都傳來爆炸聲。
他給我穿上剩下的唯——件救生衣,用盡全力把我推進海。
此後兩千多個夜晚,我無數次夢見自己被他推開,然後砸向海面的那短短幾秒鐘。
海風獵獵,濃煙滾滾,他身後竄起沖天的火光,有一瞬間照亮他的臉。
他滿臉的血汙,可我知道他在對我笑。
墜落前,我聽見他說:「這輩子能和你做兄弟,我很開心。」
墜落後,他聲嘶力竭:「別放棄!何駿聞,不要死!」
我真的活了下來。
可剛剛死裏逃生的時候,我還是覺得活著沒什麼意義。
我爸媽都是爛人,生下我,像是他們的一場惡作劇,隻是為了多一個人來這世上 受苦。
他們都是癮君子,吸上頭的時候什麼事都做得出。
有時我回家,看見家裏一片狼藉,好幾條肉體疊在一起,空氣中都是令人作嘔的 味道,胃裏就泛起巨大的噁心。
有一天,為了尋求極致的刺激,他們把毒品紮進大動脈,我媽抽搐著死了。
我爸舉著針筒,臉上帶著某種癲狂、詭異的笑,按住我,要帶我一起「攀登極樂
我不想沾那種東西,我狂叫,我使勁地掙扎。
巨大的恐懼中,我抄起了手邊的一隻煙灰缸,使勁往他頭上砸。
一下,兩下,三下...
我不知道自己砸了多少下,隻知道那是我十幾年的痛苦、十幾年的絕望、十幾年 的忍耐。
血濺了我滿頭滿臉,我爸漸漸地不動了。
我用力將他掀翻,站在兩具屍體中間,不停地、用力地嘔吐,吐到五臟六腑都仿 佛被那種力道擠碎,我恍然覺得自己吐出了一灘破碎的血肉。
那天深夜,我跑出了家門。
在附近一條小巷裏,一頭撞進了翰哥懷裏。
那不是我們第一次遇見。
在那之前,我無意中遇見被仇家追殺的他,幫他藏身,又背著渾身浴血的他去診 所,他說,他欠我一份天大的情。
我殺了人,嚇得一直抖,他用手擦了擦我臉上的血,問清楚發生什麼事,然後告 訴我,沒事,不怕,翰哥幫你擺平。
那是十幾年前了,港城亂得像沒有王法,一對貧民窟裏吸毒的夫妻死了,消失 了,根本無人在意。
翰哥一把火燒了那間屋,於是我爸媽順理成章地葬身火海,沒人查。
那之後,我跟住了翰哥。
我們一起出生入死,為彼此流血流汗,受傷都用同一支香煙鎮痛。
我十五歲認識宗文翰,又何曾想過,初遇時救他一次,他就拿命還給我。
9
除了翰哥,我在這世上再無掛念的人了。
他不知自己對我的重要,要是沒有他,我根本無心計畫未來,因為我根本不會有 未來。
其實我隻有些小聰明,談什麼遠大抱負呢?
若說有,那也都是因為我想和他一起從陰影下走出,走向光明人生。
翰哥死後,我的支撐沒有了。
我很矛盾,他拼了命地給我活路,說要我活,那麼我就不敢死。
但是不敢死,我又真的不想活。
我從醫院跑回了家,把自己關進房間,不知該拿自己這條命怎麼辦,就不吃不喝
地那麼待著,好像自己靜止了,時間也就靜止了。
直到有一天,「吱呀」一聲,門在外面被人推開,光透進來,宗彥站在光裏。
那時他十二歲,臉上卻沒一分童真。
他問我:「何叔,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我坐在地上抬頭看他,他的表情好平靜,平靜得不像他那個年齡該有。
我的嘴唇抖了一下,眼淚在剎那間沖出眼眶。 那是翰哥走後,我第一次痛快地哭出來。
等我抱著宗彥哭完,他又問我:「我煮了泡面,你要不要吃一口?」
我吃了。
吃完我對宗彥說:「你放心,我不會不要你。」
宗彥點頭說好,他說:「那我也不會不要你。」
之後,我為翰哥報了仇,坐上了社團龍頭的位置,成功站穩腳,穩步洗白著社團 的生意。
而宗彥就那樣一天天地長大了。
坐在翰哥的墓碑前,我一邊給他燒著紙錢,一邊說:「今年還是沒能把宗彥那小 子帶來看你,也不知你好不好奇。總之他成年了,最近好氣人,差點把我直接氣
死.…唉。」
我歎了口氣。
風把盆裏的灰燼揚起來,撲了我滿臉,不知是不是翰哥在向我表達我把他兒子帶 壞了的不滿。
其實他們父子兩個,情分不深。
翰哥死後宗彥一次也沒來看過,按他的說法,那隻是一塊碑,沒什麼好看。
但我也能理解。
翰哥對兄弟再好,再義氣,都改變不了他不是個好爸爸的事實。
宗彥的媽媽叫李書音,是翰哥交往過的女友之一,兩人在一起很快,分開也很 快,感情如閃電般,劈過就消失了。
翰哥從來不知她瞞著自己生下了個孩子,在她帶著人找上門時,很震驚。
那一年,宗彥五歲,翰哥二十三,而我就更小,才十七。
李書音也是十八歲做的媽媽。
那時她年輕,粗心,懷孕也不是很顯,便隻當自己是發胖。
等她知道了肚裏有個孩子存在,月份已經很大,於是咬咬牙,把孩子生了。
生完她就後悔了。
她從來不讓宗彥叫她媽媽,對外都說,宗彥是她弟弟。
她愛玩,交很多的男朋友,那些男人有些好有些壞,常有人嫌宗彥礙事。
勉強帶了宗彥五年後,她終於忍受不了這個小拖油瓶,要把人還給他的生父。
那天,翰哥抽著煙,不耐煩地問:「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騙我?萬一你騙我,我 豈不是冤大頭?」
李書音狠狠地瞪他:「不信你就去做親子鑒定!總之,這個孩子我已替你盡心
盡力照顧了五年,現在輪也該輪到你!」 五歲的宗彥就站在一邊,面無表情地聽著。
後來,李書音走了,翰哥翻遍港城也沒有找到她。聽說她跟一個有錢的老闆去了 大陸,走時一輛豪車來接,渾身光彩照人。
而宗彥,就像她換新衣時發現的一粒灰,被她輕輕地撣去了。
也是那一年,翰哥帶宗彥吃飯,結果在食肆被人挑釁,打了一架,把宗彥忘在了 桌底。
許是這件事開了個太差的頭,宗彥和他,從此再也親近不起來。
翰哥自己亦是不知該如何與這個兒子相處,時常都似逃避一般,把人丟給我。
我說我把宗彥當作兒子,也不算佔他便宜。
畢竟我真的接送過他上下學,真的幫他拎過書包,真的幫他開過家長會,真的讓 他趴我背上睡過覺。
我覺得宗彥說得對。
「他不會不要我」,所以,是他又讓我在這世上找到支撐。
我們都很需要彼此的「需要」。
隻是我沒想到,時間過去,他的需要變了種模樣…
「唉。」
我又歎了口氣,往火盆裏扔進去最後一疊紙錢。
這次我沒敢把話說口,隻在心裏默念:「對不住了,翰哥,我真沒教他那些。」
正盯著火焰發呆,手底下的人捧著大哥大找過來。
我按下接聽鍵,聽筒那頭傳來阿坤著急的聲音:
「大佬,宗彥少爺不見了!!」
10
宗彥不見,是被人給綁了。
但港城沒有我搜不到的人,當天夜裏,我就得到了確切消息。
原以為會是哪路仇家,不講道義,竟禍及家人,卻沒想到是個叫辛複的年輕後生
我對此人全無印象,直到見到照片,才發現他就是那個因為騷擾宗彥,被宗彥的 幾個朋友圍毆,最後還被宗彥踹斷了肋骨的人。
當時我著人善後,阿坤見他書生模樣,而且傷得已夠重,再打怕出人命,就隻是 兇神惡煞地威脅警告了一番。
一般人到這一步,也就怕了。這些年社團雖然努力在做正經生意,械鬥火拼之類 的事情少了,但黑道就是黑道,沒幾個人真敢惹。
辛複這小子,真他媽有種。
——不,不是有種,當我走進那艘廢棄的漁船,滿心的焦慮、擔憂,還有對辛複 的火氣都化作同一句粗口:草!
這人他媽的精神有問題!
他把宗彥扒得亂七八糟綁在椅子上,自己穿得倒是齊齊整整。
我看見他撫摸著宗彥的臉,上一秒柔情似水:「宗彥,我的寶貝,你還要忍到什 麼時候?」
下一秒狀若癲狂:「求我,快求我啊!」
還揪起宗彥的頭髮,「寶貝,我不想對你用強的,隻要你開口要我,我肯定——
「砰!」
我氣瘋了,一腳把他踹出好幾米遠。
直到把隨手抄起的木棍抽斷了也沒解氣。 但不管了,我要先帶宗彥回家。
辛複給宗彥喂了藥效很強的藥,想要看宗彥被欲望折磨到失控、哀求,撕下冷淡 的面皮,露出原始的獸性,好叫他居高臨下地掌控一次。
可宗彥死死地扛著,寧願忍到死,也不肯說話,不肯遂他的願。
在車上時,宗彥渾身是汗,近似虛脫地靠著我的肩膀。
他喊了我一聲,我應他,他就將臉埋得更深,嘴唇貼著我頸間的皮膚,呼吸滾 燙,令我一陣心驚肉跳。
好不容易捱到家,門剛一關上,宗彥就推著我吻了上來。
他的舌頭強勢地撬開我的牙齒,我有一瞬間像是腿軟了,竟被他用很大的力氣撲 倒在地上。
「別..唔,別亂來!」
我狼狽地躲避著他的親吻,用力卡住他的下頜把人推遠。
他那雙眼睛被燒得赤紅一片,胸口劇烈起伏,汗珠順著皮膚淌落。
我不敢直視他眼裏的欲求,看多一秒都有危險。
「幫你叫醫生,好不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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