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腦子裏除了這個沒點別的了?」我徹底火了,「快滾開!」
「那你腦子裏現在都是什麼?
「我也很好奇。」
宗彥脫下衣服,用他的衣服將我的兩隻手腕纏在一起,然後曲起一條腿跪在床 上,在我憤怒的瞪視下,慢慢把褲鏈拉到底。
宗彥絕對是瘋了!!
等他把衣物都除去,我才發現不隻是臉,他身上也有好幾處淤青和擦傷。
我問他:「你到底幹嘛了?」
他輕描淡寫地:「沒事,被車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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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被車撞——操!」
突如其來的刺激讓我的聲音顫悠悠變了個調,我罵出聲。
宗彥說:「嗯,好的。」
等我揪著床單感覺心臟跳得快要壞掉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明白他在「好」什麼 ——他他媽的把語氣詞當動詞聽!
「你他媽的...幾年沒見,回來就要弄死我?」
我已近乎失神了,根本顧不上什麼粗口不粗口。
曾經我多想在宗彥面前做個合格的長輩,如今在床上被他擺弄成這樣,真像是裝 夠了,乾脆自甘墮落。
「可你不是很喜歡嗎?」
宗彥突然將我翻了個身,自上而下看著我問:「你現在可以讓我走,何駿聞,你 要讓我走嗎?」
我啞聲說:「滾!」
「好啊。」
宗彥冷笑一聲,居然真的抽身離開。
我一身火無處泄,點起支煙,看他彎腰,把散落一地的衣褲一件件拾起。
他媽的……
小瘋狗披上張靚仔的人皮,再穿上衣服,就能好好做人了?跟我裝什麼呢?
火大!
火大!
真他媽的火大!
我狠狠將人向後一扯,趁宗彥摔在床上,立刻翻身跨坐在他腰間,煙頭往下一 按,在他衣服上燙出個破洞。
宗彥皺了皺眉,沒出聲。
我咬著牙說:「宗彥,你是不是真以為我不會沖你發火?」
「這麼沒大沒小,我是這麼教你的嗎?」
宗彥像是嫌我不夠生氣,還嗆我:「我不記得你教過我什麼。」
「那你今天可要好好學。」
我眯了眯眼,一字一頓地強調:
「怎樣做個床上的紳士,我會好、好、教、你。」
18
宗彥被我好好教育了一番。
為懲罰他,我甚至控制著沒讓他做到最後。
自己結束後,我把他扔進浴室,讓他洗澡的時候自己想辦法解決。
誰知他剛裹著熱氣從浴室出來,人就暈倒了,把我嚇一跳。
醫生說他體力消耗過度,又感冒發燒,還低血糖,我打電話給老管家那邊瞭解情 況之後把時間一算,才知道他這一趟回來,連軸轉了有多久。
宗彥醒了之後,我喂他喝艇仔粥,他蒼白著一張臉,用那雙黑得深不見底的眼睛 看我,定定地,看出我一把火。
我沒好氣:「是不是真的這麼不給面子啊,大少爺。」
他這才低頭,張嘴含住了我手上的勺。
我說:「不吃不喝二十幾個小時,跑來這裏又是被車撞,又是發燒,怎樣,是和 我演苦情劇嗎?」
宗彥沉默。
「我知道你仗著自己年輕身體好,傷了痛了都無所謂,但年輕是這樣揮霍的嗎? 今次是你運氣好,被車輕輕一撞,無事發生,但假如有內傷呢?假如下次撞上來
的是大卡車呢?你以前不是這樣莽撞的人——宗彥!看著我!」 宗彥一直垂著眼睫,聽我這麼一訓,才又睜大眼睛看過來。
竟然還敢表現出委屈。
他說:「我隻是怕你不要我了。」
這話像根針,一下子戳爆了我這隻鼓起來的氣球。
他抿了抿唇,「你和他.
「沒有什麼,」我都知道他想說什麼,打斷他說,「而且你爸爸他失憶了,不記 得我,也不記得你,等你病好我們就回去,以後誰都不要再來打擾他。」
「失憶?」宗彥愣了愣,問我,「你捨得他?」
我說:「這裏有他想要的生活,而且……我放下了。」
「放下是什麼意思?」
我用勺攪了攪碗裏的粥,「放下就是徹底過去了,徹底告別了,懂嗎?」
宗彥眨眨眼。
「所以粥還喝不喝?」
「...喝。」
一周後,宗彥的身體完全恢復。
我們啟程回港,離開前,我去宗文翰的理髮店同他道別,大概是這輩子最後一次 擁抱了他。
「這段時間多謝你關照,很高興認識你。」
這大概,也是我這輩子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道別時,宗彥沒有上前,隻是站在斜對面的街角遠遠地看著。
待我回到他身邊,他說:「你看上去還是很捨不得他。」
我感慨地搖頭,「你不懂,我對翰哥的感情很複雜,不是你想像的那樣隻有情愛 的。」
「所以你終於承認你喜歡他了。」
...
到這地步已經沒什麼好不承認的,我聳了聳肩,「年輕時是喜歡啊,單相思而 已,不提也罷。」
安靜地走了一段路,宗彥突然說:「他是不是老了,他現在..和以前很不一
樣 。」
我想他大概也曾渴望過與父親親近,隻是上天沒給他們做父子該有的緣分。
「恨他嗎?」我問。
聞言,宗彥臉上有剎那茫然。但很快,就斬釘截鐵地說:「恨。」
「最恨他的時候,就是你看著他的照片發呆,聽不見我叫你的時候。」
...
我就不該問。
19
回到港城,已是1999的最後一個月。
聖誕夜時宗彥被邀請去參加舞會,回來時顯見地有些醉了,我在書房看帳本,他 進來,坐在書桌對面的沙發上,一瞬不瞬地看著我。
我沒理他,繼續翻頁。
他突然說話:「過來。」
我好笑地看著他,「少爺好大的架子,命令我?」
他的聲音就軟下去,「何駿聞,過來。」
「你真是越來越沒規距了。」 我還是走到他身邊坐下了。
他今天打扮得好靚,一身剪裁得當的黑西裝,沒打領帶,衣領上釘著領扣,中間 一條細鏈條在他喉結下輕晃,閃閃的。
我剛想伸手拔一下,突然發現他西裝外套上蹭有淡淡的粉底和口紅,因為外套顏 色深,並不明顯。
我湊近嗅了嗅,嗯..
「看來今夜有佳人相伴?」
清新淡雅的香水味,聞起來還不錯。
宗彥反應慢半拍,似乎還想了想,才低聲喃喃:「大概是Jessie..」
「哦,」我說,「是那個聲音甜甜的女孩子。」
宗彥:「我們沒什麼的,隻是她說她真的要放棄我了,希望我能最後給她個擁抱。
我抹了抹那點殘留的化妝品痕跡,打趣道:「你可不是那麼心軟的人啊。」
宗彥停頓一下,「..但我和她同病相憐。」
「嗯?」
「我們都在追逐一個不該追逐的人。」
宗彥的表情黯黯淡下去
我給他倒了杯溫水,他喝了小半,突然像是想起什麼,奇怪地看著我:「你怎麼 知道Jessie是個聲音甜甜的女孩子?」
「啊 ….」我被打了個猝不及防。
剛才完全是順嘴一說,沒想到這小子,喝暈了還能抓住我話裏的漏洞。
我說:「就是.…聽說的啊。」
「聽誰說的?她是我去L 城之後認識的,你不應該認識。」
「就是老李他們啊,你一個人在那麼遠的地方,我當然要關心你近況如何,交了 什麼朋友。」
「聲音甜甜的是什麼很重要的特徵?這也值得特地一說?」
宗彥不傻,不會被我糊弄,他向前傾了傾身,湊近逼視著我:「你是不是去過L 城,見過她,聽過她的聲音?」
是。
其實後來我去L 城看過他很多次。
他連我的電話都不肯聽,我又實在很掛念他,隻好費事些,一次又一次地飛。
我並不想讓他知道。
我曾篤信時間和距離可以修正一切,我不想讓他覺得我還有回應他的可能。
但三年過去,這場修正似乎還是失敗了。
見我不答話,宗彥換了個問題:「那這三年,你有沒有想過我?」
他說:「我有,我每天都在想你,吃飯時想你,上課時想你,走路時想你,做夢也 想你。我曾經以為我可以慢慢地不想你,就像你希望的那樣,但是我的心不聽
話,我做不到。」
我的心瞬間柔軟得一塌糊塗。
「...好吧。」沒有辦法,我實在已經無法不妥協,「我承認,我去看過你,我也 很想你。」
宗彥的眼睛亮了起來。
「那你可以主動親我一次嗎?」
我終於如願,把他衣領間晃蕩的那根細鏈扯過來。
然後吻上他。
其實人生百年,情愛隻是太小太小的事。
承認對他有情,太陽照常升起,城市不會陷落,假如有人非要指摘,那就…
去他媽的。
1999的最後一晚,宗彥非要纏我,在床上度過。
零點時分,末日沒有到來,千年一次的世紀交替,整座城市都在歡呼。
我在煙花綻開時被宗彥吻住,他的舌勾纏著我的,激烈的心跳與我共振,跨世紀 的時刻,我們仿佛交融成同一個人。
累得昏昏欲睡時,我忽然感覺指尖一涼。
宗彥在我右手食指套上一枚戒指,我張開五指看了看,笑:「之前我的那枚戒 指,果然是你藏起來的,對吧?」
宗彥低頭看著我,問:「我沒有扔,你要嗎?」
我打了個呵欠,「算了,戴那麼多戒指好麻煩,你爸的東西,你自己收著吧。」
宗彥眼睛一彎,吻了吻我,在我身邊躺下後,手還不安分地撥弄我的睫毛。
我閉著眼睛笑,伸手把他攬進懷裏。
「睡覺吧寶貝。」
「21世紀快樂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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