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此人近來也是徹底放飛自我,胖得不成豬樣。哪怕開了高倍美顏,下巴脖子上還是好幾圈褶子,面相更是虛浮腫脹。
“哦,以她這拍一部睡一位的德性,接下來的新戲,可是搭上一位了不起的導演。”秦易笑得色咪咪地,“各位粉絲寶寶們,你們要小心了……”
直播到這裡,下面的彈幕已經刷得十分火熱。猜誰的都有,倒是沒怎麼出現過金靜堯的名字。
可能他一向名聲太好、光風霽月,任誰都不會產生如此骯髒的聯想。
黎羚看前面秦易怎麼詆毀自己,其實都不太有感覺,反正是一些早就能夠免疫的話。
反而到這裡的時候,心髒抽了一下,怪異地生出幾分愧疚之情。
好像是自己弄髒了他。
回憶起昨晚他對她發的那一通脾氣,一切都變得事出有因、合情合理。
就在這時,直播被掐掉了。
秦易賣了一晚上關子,誰的名字都沒來得及說,已經被徹底炸號,所有IP封禁。
白花花的網頁,一片幹淨,再看不到半句汙言穢語。
“小醜,真的是小醜。”小劉幸災樂禍地說,“秦易這回應該是完犢子了,他本來想走一個環大陸癲公路線,好不容易攢了一波熱度,可惜,現在得罪了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他又安慰她:“你放心,以表哥的鈔能力……不是,公關手段,他能封殺秦易一次,就能封殺秦易第二次。”
黎羚打開微博,熱搜果然是一片歌舞升平。A女星呼籲與素顏和解,B男星上綜藝曬八塊腹肌,火雞面有幾種吃法,年近三十母單心聲……
總之,既沒有秦易,也沒有黎羚。
感謝偉大的鈔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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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微博以前,黎羚隱約看到,9787532754335也發來了新消息。她心情很亂,顧不上去看。
“秦易應該是不知道聽誰說了,你要拍表哥的新戲,還是女主角,才會突然發瘋。”小劉小心翼翼地看著黎羚的臉色,“他說的那些話,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啊?”
“沒事。”黎羚笑了笑,“這有什麼,比這難聽一百倍的我都聽過。”
小劉有點震撼:“難聽……一百倍?你們網大圈這麼多腥風血雨啊?”
“是啊。”黎羚心不在焉地說,“反正他說什麼都沒用,現在他已經完了,我才是在事業上升期,拍著他拍不了的戲。就這一條,能氣他一輩子。”
小劉默默地豎起大拇指:“好心態決定女人一生。”
“我反而比較好奇,是誰告訴他這件事。”黎羚轉過頭看小劉,“是你嗎?”
小劉大吃一驚,大拇指沒來及收回,差點嚇得骨折:“怎、怎麼會是我?!”
黎羚:“你不是還為了秦易,試鏡故意坑過我?”
小劉面如土色,像看鬼一樣看著她:“你、你怎麼知道……”
黎羚直視著對方,語氣很自然地說:“我之前忘了,昨天看你穿一身潮牌,才想起來秦易有一次開派對,請過一位劉公子,就是你吧。”
有些人名義上健忘,其實越看越記仇。
劉公子表情愈發驚恐,幾乎快要向她下跪了。
“真的不是我。”他欲哭無淚,“之前的事都是一時糊塗,我、我對不起你……但是秦易這個廢物,我早就拉黑他了,要不是他我現在也不會天天掃廁所,同樣的傻事怎麼可能做第二次,我掐死他都來不及……”
“但你還是欠我一次,對吧?”黎羚看他的眼神越發慈愛。
劉公子嚇得快要打哭嗝了:“你、你想要我做什麼?”
“沒什麼,就是想要你幫我打聽一件事。”黎羚微笑。
“打聽什麼?”
黎羚表情微頓。
她很好地掩飾了自己那一刻的怔忪,若無其事地說:“你表哥出道以前,真的在何巍的劇組裡,做過助理攝影師嗎?”
劉公子面露警惕:“你好大的膽子啊,沒事打聽他幹嘛。”
黎羚:“劉公子啊,你跟秦易的關系應該……”
小劉:!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幫你問!”劉公子握緊拳頭,“別說什麼助理攝影師,你等著,我馬上把表哥出生以來所有事情,全部都給你翻出來!”
-
重新回到片場,黎羚心緒很亂。
她一開始擔心片場有其他人相信讒言,拿有色眼鏡看自己,甚至暗中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沒想到根本無事發生,所有人都和平時一樣,對她態度很好。
這樣一來,黎羚更覺得對導演有所虧欠了。
她絕不是一個不識好歹的人。他不聲不響,幫她解決了這麼大的一件事,別說罵她一句,罵一百句也是應該的。
或許她也想要跟他解釋幾句。秦易說的話都是假的,沒一句能信,千萬不要相信。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相信。理論上,應該是沒有信,否則不會這麼輕易就幫她把事情擺平。
可是如果真的不信,那天晚上他為什麼會那樣說她,又為什麼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
有了秦易的事情隔在中間,那個夜晚的存在,突然也變得不太真切。山路崎嶇,她像是站在白慘慘的霧裡,凝視著遙不可及的金大導演。
她想要找機會向他道歉,但他十分忙碌,被一群主創團團圍住,直到開機以前,都沒給過她一個多餘的眼神。
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場合把話說開,戲已經開機了。
兩位演員剛經歷過劍拔弩張的一夜,拍的戲倒是十分親密。
周竟將阿玲抱在懷裡,幫她梳頭,再一口一口地喂她吃飯。
黎羚自從看過秦易的視頻之後,總是渾身不太舒服,覺得好像在泥坑裡滾了一圈。
她甚至特意在拍戲以前,又回去洗了一趟澡。
水淋過身體,再潑向地面。透明的,沒有顏色,也不留痕跡。
那淤泥在哪裡呢,難道從未從她的身體裡洗去。
金靜堯從背後抱住她時,突然用很低的聲音說:“你好香。”
“……”黎羚身體一僵,差點以為自己是在幻聽。
拂過後頸的呼吸,霎時之間也變得過於強烈。
像拍打著礁石的浪花,帶著寒意與潮意,海水的鹹腥氣,即將把她侵蝕。
他為什麼要對她說這種話。
他什麼意思。
她隨即想到,金靜堯就是金靜堯。他隻會指出事實,不會有別的指向性。
他這麼說,沒準隻是高貴的資本家從未用過十塊一瓶的洗發水,心生好奇。
也可能是她身上廉價洗發水的氣味,擾亂了他的思路,讓他難以入戲。
“對不起導演,我今晚就換洗發水。”黎羚羞愧地說。
金靜堯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很快喊了卡。
黎羚對此習以為常,讓她驚訝的是,她正打算默默地揣摩情緒,金大導演又將她叫了回來。
他竟然開始給她講戲了。
“你現在情緒不對,你應該害怕我。”他說。
黎羚“哦”了一聲,若有所思。
又見年輕男人側過身來,目光十分專注地。
他與她站得很近,目光有些怪異地垂下來,仿佛還在嗅著她發間的氣味。
如同一名聽話的好學生,他向他的老師虛心求教:“所以,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害怕我呢。”
第22章
害怕,這似乎是一種很陌生的情緒。
黎羚出道至今,其實沒有真的怕過什麼人。
怕沒有用,怕不會解決問題。她很清楚這一點。
不過,女演員抬起頭,望著面前的年輕男人,忍不住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導演,你這樣就讓我很害怕了。”她誠心實意地說道。
“是嗎。”金靜堯沒什麼表情地,“還以為你誰都不怕。”
明明語氣如此平靜,就是有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黎羚訕笑起來。她聽出興師問罪的意味,知道他還是在耿耿於懷於之前自己頂撞的話。
說實話,她也覺得自己挺過分的。
能怎麼辦,原地滑跪吧。
沒想到她沒來得及跪,金大導演先彎下腰,動作十分自然地,幫她把拍戲時弄得皺巴巴的衣角重新捋平。
化妝師守在一旁,正打算上前來幫女主角補妝。金靜堯又轉過身,從對方手中拿過了粉撲。
黎羚:?
是不是玩太大了,她有點懵地看著他,不知該說“謝謝導演”還是“大可不必”。
錯失良機,也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年輕男人更進一步地俯下身來。
視線冷靜且條理清晰地,落在她的臉上。
“傻看著幹什麼。”他不是很耐煩地說,“閉眼。”
黎羚說:“導演,你這樣真的很嚇人。”
金靜堯:“嘴巴也閉上。”
“……好的導演。”
黑暗剝奪了視覺,卻放大了其他感官,比如聽覺和觸感。
因此,黎羚能夠清楚地感知到,輕柔的指腹是如何碰到她的眼皮。
指腹移開,再貼回來。
睫毛動了動,隨著他的移動,不由自主的發顫,像戰慄的、難以動彈的閃蝶。
陌生的、溫熱的手指,緩慢地貼著她的鼻梁,颧骨,再到下颌。
細碎的蝶翼,也就跟隨著這隻手,一路撒下簌簌的、發著光的磷粉。
將她的面龐,變成一座寂靜的夜間花園。
不知為何,在這樣幾近詭異的溫柔裡,黎羚心中竟生出一種隱秘的悚然。
她還記得在不久以前,金靜堯還是一個肢體接觸障礙如此嚴重的社恐小導演。
她把他堵進洗手間裡的時候,他多不自然,簡直連頭都不敢抬。
他哪敢碰她的臉。
而現在。
他學得這麼快,簡直可以殺死老師了。
一個男人幫女人化妝,本來就是一件曖昧至極的事,就如同在實現一種隱秘的皮格馬利翁情結。他要雕塑她,描畫她,“完成”她。
所以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黎羚想起在他們爭吵的那個晚上,她故意握住了他的手。
她自以為肢體接觸就是他的死穴。
或許……這就是他的回敬。
他在向她示威。
他已經徹底不怕她了。
就在這時,黎羚突然聽到攝影師說:“導演,我拍好了。”
金靜堯:“嗯。”
他毫不留戀地站起身。
黎羚:?
她有些疑惑地睜開眼,正好對上了一隻巨大的鏡頭。
攝影師熱心地幫她解釋:“導演說剛才那條沒拍好,正好補個鏡頭。”
黎羚:“這樣啊。”
她竟然松了一口氣,有種逃出生天的感覺。
完全隻是為了做戲的金大導演,機器一關,立刻拔刷無情,甚至妝都隻畫了一半。
黎羚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半邊臉完美,另一半臉妝容斑駁。
她轉過頭含恨對化妝師說:“說好你們導演有強迫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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