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無可否認,隨著大量衝奧影片的湧入,金獅獎在普羅大眾心目中的公信力和關注度,的確有了顯著的回升。一年一度的八月底,世界巨星們角逐於麗都島的紅毯之上,終於讓影展的漫漫長夜,重新變得熠熠生輝。
正如新主席所說的那樣,“電影是大眾的電影”“做金獅不做睡獅”。藝術電影走向主流、迎合市場,似乎也是一種沒有選擇的必然選擇。
黎羚第一次聽說獅城影展,是在何巍的口中。
彼時的獅城影展並沒有像現在這樣,競爭激烈,是衝奧片的兵家必爭之地,而仍舊是華語獨立電影人心目中的神聖殿堂。
何巍心心念念於自己早年的某一部影片曾入圍非競賽單元,映後某未過世的電影大佬親自到場,為他鼓掌,誇他是可造之才。這一幕他記了許多年,也就暗地立下軍令狀,要靠《昨天的太陽》拿到大獎。
諷刺的是,當年的他未能如其所願。
《夢癮》反而成為了獅城影展的開幕影片。
今年算是一屆電影大年,媒體寫影展前瞻都寫得血脈賁張:多位大導演都攜新作品而來,其中既有老牌的電影大師、世界電影新浪潮運動的領軍人物,也不乏近年來的節展新貴、流量導演。
在這樣激烈的競爭裡,被選為開幕影片的卻是《夢癮》。導演才二十多歲,如此年輕,已經獲此殊榮。
這無疑也將這部片子推向了更高的位置。
而黎羚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要去三大電影節之一走開幕式紅毯,就也莫名其妙地緊張了起來。
小劉一頭霧水:“女明星還怕走紅毯的?”
黎羚搖了搖頭,說:“你以為我走的是紅毯?”
小劉:“不是紅毯是什麼。”
“是一場大逃殺。”黎羚十分深沉地說。
小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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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羚向他解釋:過去的人提起紅毯,第一反應是美夢、尖叫、至高無上的榮光。
而現在的人提起紅毯,第一反應是路透社、公開處刑、細節到毛孔的高清無P照。
第二反應則是內卷、KPI、從酒店出發照開始卷,一路卷上紅毯。
小劉聽得雲裡霧裡:“做女明星真是不容易,不如你就假裝摔斷腿?”
黎羚:“然後被人用擔架抬上去?”
小劉肅然起敬,向她豎起大拇指,誇她是內娛整活第一人。
黎羚:“……”
很顯然黎羚是想多了。
各大品牌方很看好她,紛紛送來了當季的新款。
一支經驗豐富、全副武裝的造型團隊,受劉公子之邀,將她團團圍住。
黎羚起先還很受寵若驚,試了一周的禮服裙之後,就變成陪媽逛街的痛苦死宅,隻想回家打遊戲。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委婉地問小劉:“你覺得怎麼樣。”
劉公子不屑一顧:“平平無奇,也就是個落地成盒的水平。”
黎羚含淚換裝。
小劉在一旁挑三揀四、罵罵咧咧,這條土爆了,那一條像他外婆的裹腳布,怎麼沒一條能打的。
看似罵得很難聽,其實玩奇跡玲玲真的玩得很開心。
助理覺得甲方有點難伺候,無奈地說:“劉老師,這些都是最新款,還沒有人穿過的。”
“那又怎麼樣?”小劉不屑地說,“現在這些品牌的新設計,一個比一個爛。”
“經濟下行,設計風格也漸趨安全保守。”造型師Sammi情商比較高,很知道怎麼說一些聽起來很厲害的話來給甲方貼金,“時尚說到底,也是時代的一面鏡子。”
小劉還在罵,突然翻開一個衣盒,有些驚奇地“咦”了一聲:“這件好像還不錯,你要不要試試。”
那並不是任何品牌方送來的衣服,外包裝沒有logo,但是打開來一看,從裙子到首飾、鞋子,全部都配好了,準備得非常周全。
Sammi望著這身月白色的改良旗袍也眼前一亮:“這應該是條古著旗袍,但保養得非常好,和新的沒區別。”
黎羚在他們撺掇之下,進去換了衣服。
她沒想到穿旗袍這麼痛苦,穿了半天,出來的時候已經滿頭大汗。
等在外面的幾個人,抬起頭來看她,卻都發出了驚嘆的“哇”。
這是純手工制,料子極好,月白底閃著淺金暗紋,將她的腰身勾勒得薄而長,像細描的工筆畫。
外面還有一層披風,盤扣的紋飾是金絲編織出的百合花,從修長的脖頸順勢而下,既典雅又有幾分英氣。
造型師Sammi幫她將頭發盤到腦後,黃金發飾、珍珠耳環,都是小巧的,不過分喧賓奪主、又沉甸甸地墜在發間。
“這腰身,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偏偏在黎老師身上就是完美。”Sammi誇道。
另一名助理也在旁邊附和,說這一件旗袍和別的裙子都不同,服帖得驚人,一上眼就讓人眼前一亮,簡直像是為她量身而定做的。
挑剔如小劉,面對這樣一身華美旗袍,也說不出什麼難聽的話了,隻是覺得很稀奇:“是誰送來的啊,碼數這麼正正好。”
難道是表哥?
他拿著那隻巨大衣盒,翻來翻去地找線索,一隻絲綢的小盒子卻掉了出來。
盒子裡裝著一隻百合花的胸針,小巧而精致,鑽石、珍珠和珐琅作裝點,放在手心裡,非常耀眼。
Sammi的助理在旁邊,像是被鑽石晃到了眼睛,又“哇”了一聲。
小劉抽出胸針下方壓著的信箋,飛快地掃完了那兩行文字,臉色卻微微地變了。
他瞪了助理一眼,將胸針塞進盒子裡,悶頭悶腦地說:“算了吧,別穿了。”
對方不明就裡:“啊?為什麼?”
而另一邊,黎羚沒聽到他們說的話,她轉了身,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卻也說出同樣的話:“換下來吧。”
“為什麼?”造型師滿臉不解,“你穿這身旗袍走紅毯,一定能驚豔所有人。”
黎羚說:“我也不知道,隻是覺得……穿上這條裙子,就不像是我自己了。”
旗袍如此緊繃地貼在她身上,讓她沒有辦法呼吸,簡直像憑空多長出一層皮。
不知道為什麼,一種很奇怪的直覺,讓黎羚強烈地想要將它給脫下來。
她轉過身,毫無留戀地走進試衣間裡,甚至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真的不穿了嗎。”助理之一還是很惋惜地看著她。
“剛才黎老師從試衣間裡出來,我眼睛一下子亮了。”
“是呀,多優雅、多貴氣。”
Sammi嘆了口氣說:“算了,衣服也要合眼緣的,旁人覺得好看,她自己不喜歡,那也沒什麼用。”
助理們似懂非懂,見黎羚從試衣間裡出來,一臉惋惜地,將旗袍重新放回衣盒。
小劉不知道為何,神情還是有些陰沉,走過來將盒子給抱走了。
盒子裡,旗袍被保存得很好,平整妥當,哪怕過了十年,還是看不出一絲褶皺。
黎羚隨口問了句:“所以這是誰送來的?”
小劉滴水不漏地答:“可能是哪家手工裁縫店吧,想靠你打廣告呢。”
黎羚“哦”了一聲,沒再多想,誇了句做工確實很好。
小劉背過身,臉色徹底陰沉,看著簡直嚇人,倒有幾分像他的表哥了。
旗袍是何夫人寄來的。
他不知道她是出於怎樣的想法,將這條旗袍好好地保存了這麼多年。又因為怎樣的動機,選擇在此時將它物歸原主。
這是何巍十年前就為黎羚做好的衣服。他希望她能穿著這條裙子,走過威尼斯的海灘,走過那道萬眾矚目的紅毯。
過了十年,黎羚竟還是穿得下,連腰身都正正好。
小劉越想越生氣,或許也有些困惑。
他請了一整個造型團隊,所有人的努力加起來,竟然都比不過一個死人,一條十年前的旗袍。
何巍像一個揮之不去的幽靈,直到此時此刻還在侵擾著他們。
可是,他不能否認,這又的確是一條很美的旗袍,黎羚穿起來很好看,無論十年前還是十年後都是如此。
小劉沉著臉,給表哥打了通電話。
-
一直到出發去威尼斯以前,造型團隊還是沒有定下來,黎羚該在紅毯上穿什麼。
後來他們陸陸續續又物色了幾條裙子,單拎出來,倒是也都很好看。
隻是小劉已經有了既定的標準,一心要找到一條最完美的、最好的,所以結果總是不盡如人意。
駱明擎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此事,非常離譜地送來了一條赫本風的小禮服裙——因為黎羚年少無知時,曾經用《蒂凡尼的早餐》做過自己的□□頭像。
小劉一邊罵他土,一邊將裙子原路退了回去。
臨行前一天,他突然變得信心滿滿,神神秘秘地告訴黎羚:“禮服的事,表哥幫你搞定了。”
黎羚說:“看看實力。”
小劉:“讓表哥給你看。”
黎羚:“……就怕他先給我看別的實力。”
小劉有點暈,感覺莫名其妙吃了點車尾氣,生氣地走了。
金靜堯公務纏身,已經提前去了威尼斯。黎羚則是隔了幾天,和小劉一起坐的飛機。
航班抵達馬克·波羅機場,出站時有影展的工作人員來迎接。
對方是一位年輕的中國志願者,自我介紹在意大利讀電影,看到黎羚時,興奮得臉都紅了,說自己是她的影迷,看過好幾遍《昨天的太陽》。
“《昨天的太陽》在意大利也上映了嗎?”黎羚問她。
對方點了點頭,說也是影展為了配合開幕電影《夢癮》,特意安排的活動。
黎羚若有所思,懷疑金靜堯之所以提前來威尼斯,是為了這件事。
影展的主場地在麗都島,從機場出來,要先坐車到主島的碼頭,再轉去坐船。
這一天的天色並不能說非常美好,然而船行於舊日的運河上,威尼斯如同一幅古老的畫卷,在她面前徐徐地展開。
目之所及,仍是美得令人驚嘆屏息。
兩岸華美的建築從她們流過,那些美輪美奂的教堂、宅邸、鍾樓和拱橋,都如一場蕩漾在波光粼粼的水中夢,潋滟而不真實。回到歷史,回到幾百年前,每一道綠色的水波裡,都藏著莎士比亞冗長豔麗的詠嘆句。
黎羚坐在窗邊,呼嘯而來的風,令她的頭發變得紛亂。
她像在看電影,脫離現實,想起在《昨天的太陽》拍攝期間,劇組少有的幾個溫情夜晚,是何巍興致勃勃地組織工作人員們一起觀看意大利老片,維斯康蒂的《魂斷威尼斯》和《白夜》。
這些節奏緩慢的藝術電影,令黎羚看得昏昏欲睡。
然而那也是少有的,劇組成員不將她排除在外的時刻。在搖搖欲墜的夢境裡,微闔的雙眼,也如電影的慢鏡頭,流連過那座不夜的水城,全世界最浪漫的城市。
許多年過去,黎羚看過很多新的電影,忘了大部分電影的劇情。但往往是人年少時看過的片子,才最讓人印象深刻。
威尼斯的水,也曾停格時間,流過她的血液,變成夢中的秘語。
船到了麗都島的碼頭,立刻變得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岸邊停著私人遊艇,對岸林立著星光熠熠的奢侈品店和豪華酒店。遊客們擠滿了海灘,空氣裡則彌散著香水、咖啡和香檳氣泡。影展的熱烈氣氛,讓這座狹長的小島也隨之而沸騰。
受邀的嘉賓大多住在麗都島上,黎羚也被安排在了影展指定的五星級酒店裡,是看得見風景的房間。
她將行李放下,去浴室洗澡。出來時頭發都沒吹,剛剛披上了浴袍,看到手機頁面蹦出新的消息。
金靜堯發來一個可可愛愛的黃油小熊抹眼淚表情包。
黎羚:?
好端端的怎麼就哭了。
她繼續往上翻,才發現大導演已經哭了二十多分鍾。
最開始,他發消息問她:“到了嗎。”
“房間號。”
過了幾分鍾,他說:“開門。”
黎羚沒有理他,他拍了拍“黎羚”的木乃伊小人一起跳舞。
沒人跳舞,他撥來幾個語音電話。
沒人接通,他無計可施,隻有站在門口假哭。
看著流淚的黃油小熊表情包,黎羚覺得莫名其妙被可愛到,故意給他發了一條語音消息逗他:“可是我在洗澡呢,不方便。”
此時,一個有禮貌的人會說,那我晚點再來。
沒有禮貌的人,會立刻發來一個問號,以及一堆更沒有營養的話。
“開門。”
“一起。”
“讓我進來。”
黎羚:?
屏幕上蹦出一個新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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