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縮在角落裡,在自己坐舒服後,又盡可能離他遠遠的。
在意識到退無可退之後,她選擇閉眼裝死。
太遜了,分手了還要在他面前出醜,在他面前哭得狼狽,並沒骨氣地接受他的幫助真的是太遜了。
那種在前男友面前的雲淡風輕,她是半點沒表現出來。
甘棠閉著眼靠在頸枕上,在心裡暗暗唾棄自己。
車內並沒有沉默多久,她在外吹冷風久了,身體驟然接收到暖意,自動做出反應,她吸了吸鼻子,還是沒忍住,捂住嘴打了一個噴嚏。
這聲噴嚏在車內尤為明顯,甘棠裝不下去了,若無其事把眼睛睜開,動了動身子,透過車窗望向外面被雨水浸湿的榆城。
男人剛披她身上的外套,被她放車內座椅上。
甘棠穿過他衣服很多次。
她愛漂亮,穿得少,受了冷隔天容易感冒。在外面瘋玩,嘴唇發白進了室內後,見他皺眉,心裡會暗道不妙,把臉埋進他胸膛裡撒嬌說:“你懷裡好暖和,能抱抱我嗎?”
女生邊說還要邊用臉蹭,見他不答應就用嘴親他下巴。
以此逃脫他的訓誡。
秦屹淮有些許無語,但他能發什麼脾氣呢?
隻能認命抱緊她的腰,溫熱手掌摩挲,整個胸膛都給她取暖。
秦屹淮低著頭,在手機屏幕上打字,出聲道:“怕冷就穿上。”
車窗上的雨珠滑落,車裡安靜,男人的聲音算得上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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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沒有看彼此。
甘棠不是聾子,偏頭往外望向雨湿的榆城,客套輕聲說了句:“謝謝,不冷。”
秦屹淮聞言,手指停住,視線真正落在她身上,見她望向窗外,睫毛輕顫,隻留給他一張側臉。
和記憶裡一樣的漂亮嬌氣。
因為剛剛哭過,她眼尾微微泛紅,和初見時同樣的易碎。
還是很能激起他心底的一些什麼。
車內空調溫度升高,秦屹淮洞察她的渾身不適,眉頭微簇,沒多要求,問道:“去哪兒?”
甘棠停頓片刻,偏過頭對進他的眼裡,緊了緊唇繼續道:“去明春街的咖啡館。”
有人在那裡等她。
寧和的氛圍被悄然撕開一個裂縫。
秦屹淮聽到這裡,略一扯唇,明明知道,還是問了一句:“剛剛打電話哪個,你男朋友?”
像是故友寒暄一般。
可他們明明不是能寒暄的關系。
她頂住他目光,點頭:“對。”
秦屹淮不知是不是對此沒興趣,輕描淡寫略過。他看見她手捂著的小腹,視線凝滯兩秒,再往下,與露出來的細白小腿不同,她輕薄裙紗下的青紫被襯得十分駭人。
甘棠正愣著神,忽然有個小盒子落在自己裙邊——一盒止痛藥,她轉頭。
淺黃色的燈光下,男人面部輪郭愈發優越:“先將就用著。”
甘棠未做他想,往回縮了縮腿,有種在前男友面前死要面子的強撐感:“其實我不是很痛。”
臉白的跟紙糊得一樣,糊弄誰?
秦屹淮收回眼,沒跟她掰扯,隻道:“助人為樂而已。”
甘棠捏緊了手裡盒子,並不是什麼重要物件。
但再三推辭,他平靜淡然,倒顯得她還耿耿於懷。
交談到此終止,秦屹淮對司機道:“先去明春街。”
甘棠沒有拒絕。
外面的榆城經過雨水的衝刷,變得清晰透亮。
城市的燈紅酒綠閃爍不停,不一會兒,他們途經潦河。
潦河很寬,岸邊種著柳樹,隔岸相離幾百米,中間是被雨打皺的水面,還有長長的橋。
甘棠不開心的時候很喜歡圍著潦河轉,這是她從小到大的一個習慣。自己一個人轉著轉著,大部分脾氣也就沒了。
他們第一次遇見也是在潦河,可惜她早已不記得。
一路無話,外面大雨還在下,甘棠被安安穩穩送到了咖啡館門口。
往外看,那裡已經有人在等她。
甘棠手碰到車門鎖,朝他拘謹示意:“我先走了。”
兩個人視線在沉默中碰了又散開。
她先別開眼,下車,剛進李啟明傘下,聽見身後男人喊她:“棠棠。”
他是這樣喊她。
女生身體滯住,回頭望向他。
李啟明聞聲窺眼端詳,看著車裡不動如山的男人。
如此親昵的稱呼。
以何種身份?
“包忘拿了。”秦屹淮沒正眼瞧他,把手裡東西遞過去。
甘棠低眸,男人手裡是她的奶昔白康康包。
“謝謝。”兩人手背溫熱接觸一秒,驟然離開。
她轉身離開。
秦屹淮視線悄然暗下去,看著兩人背影。
李啟明手掌攬過她裸露的肩膀,給她擦了擦淋到的幾滴雨水後,再下移,動作自然摟住她的細腰,那把傘小小的,兩個人貼得很緊。
他們一起進了咖啡館,室內暖黃色的燈光下,侍應生給她端了杯咖啡,李啟明伸手接過,試好溫度放在她面前。
咖啡館外,隔著黑夜雨幕,秦屹淮的車還沒走。
他默默看著這一切。
但沒過多久,他也就走了。
李啟明瞧她有點兒怔神,不由得輕摸她頭,問一句:“怎麼了?”
甘棠抬眸,唇角輕揚起一個弧度,收拾好心情,笑道:“沒怎麼。”
李啟明去年才從國外回來,兩個人確定關系不久,感情正在發展中。成為甘棠的未婚夫後,他不可避免地聽過她其他親密男性的名字。
比如說,陸一舟。
還比如,秦屹淮。
前者是她初戀,年少相識,算得上青梅竹馬。
後者,在榆城富貴圈裡,鼎鼎有名。但秦屹淮和甘棠,他們兩個是什麼關系,從沒有個具體定義。
前男友,情人,亦或是炮友,沒有人敢在明面上講,暗地裡眾說紛紜。
不是他們極親密的人,知曉的內情也不會太多,八卦者在正式場合三緘其口,背地裡又閃爍其詞,版本傳了七八種,也沒有個所以然。
對於她的具體過往,他知曉的少之又少。
他自認並不介意,但到底好奇,也不想讓聯姻生出變故。
李啟明溫柔笑著盯了她一秒,問道:“剛剛送你回來的人是誰?”
“秦屹淮。”
甘棠的坦誠讓他愣了片刻,她眼神澄澈,露出一個溫軟的笑,繼續道,“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秦屹淮?
榆城裡,恐怕再沒有第二個秦屹淮。
李啟明出乎意料沒有多問,換了一個話題。
甘棠身體不適,其中細節根本沒聽進去多少。
她手裡捧著杯咖啡,皮膚觸碰到杯壁,熱的,但是不夠。
她微微坐直,伸長脖子,眼睛往周圍掃了一圈,喊了一聲:“娜娜。”
“棠棠姐,在呢。”一個扎著低馬尾的女生應和一聲,看模樣,應該是來兼職的女大學生,她穿著駝色牛仔工作服,上面有獨屬於“半刻”咖啡館的logo,“有什麼事嗎?”
甘棠算是這家店的老板,看見她人,彎眼問道:“能幫我衝杯紅糖水嗎?”
“好嘞。”娜娜應了一聲。
李啟明這才意識到哪裡不對勁,兩人交往不過兩三個月,他對她並未了解得如此詳細,隻試探問一句:“痛經?”
這並不是什麼值得回避的話題。
甘棠點頭,仔細看過去唇角還有點發白,她笑了笑道:“對啊,老毛病,本來調理得差不多了,今天淋了雨還是會痛。”
娜娜很快把紅糖水端過來,甘棠道了聲謝,端起來喝了幾口,熱水下肚,又是一陣暖意。
身為未婚夫,李啟明還是要表現一番:“你現在要什麼?我去給你買點兒吧。”
其實不需要什麼,藥效過了幾十分鍾,她痛覺並不嚴重。
她肩膀聳起,說出自己需求:“我沒吃飯。”
李啟明是和人組完局,吃了飯過來的,聞言也覺得自己不夠細心,提出建議:“走,帶你去吃飯。”
甘棠身體不舒服,不想再冒著雨出去吃飯受苦受難,現在隻想回家好好躺著。
她溫和回絕:“不用,我叫家裡阿姨做就行。”
“那好,我送你回家,有事路上說,代駕還沒走。”李啟明能順著她的都會同意。
“冷不冷?”他牽著她的手,是涼的,忍不住問了一聲。
“現在已經好多了。”她看向包裡那盒止痛藥。
女生身體一陣一陣地發軟。
像走在雲裡。
第5章 005
甘棠回了家,飯菜剛做好,她草草吃過幾口,進衛生間衝澡,衝到一半又不舒服,幹脆早早出來,直接躺到床上,翻身不一會兒,手機響起來,備注“二狗”。
她二哥梁澤西,同父異母的哥哥,甘家四個孩子裡,隻有他跟著他媽姓。
甘棠手指上劃,接通後放在床上,趴在枕頭上,語氣怏怏:“幹嘛?”
“你今天被追尾了?” 梁澤西開門見山。
“嗯吶。”甘棠回答得十分敷衍。
“有事兒沒事兒?”他聲音吊兒郎當,仔細聽來還有一些啞,周遭聲音嘈雜,估計又在哪個局上。
明知故問。
如果有事,他大概不會打電話,而是直接醫院見了。
“剛截完肢,很不幸,你妹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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