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起走,帶蘇阿姨一起。”
她說。
沈驚月淡笑,“我再想想吧,再想想。”
沈恩慈決定尊重媽媽的想法。
那天晚上兩人在家裡待到半夜才離開,沈驚月拉著陳泊寧講了許久的話,最後從櫃子裡拿出用紅布包裹得很好的一枚褪色銀戒指給他。
像交換籌碼一樣,沈驚月懇求陳泊寧:“要照顧好小荷。”
“不要叫她難過。”
後面的話她背過沈恩慈,小聲對陳泊寧說:“如果你們沒辦法走到最後,請給她一些錢放她離開,讓她安穩地過完下半輩子。”
“我知道有些不合理,但就當看在我和你媽媽這麼多年情誼的份上。”
暮風輕吹,昏沉燈光依舊,柔柔晃動光暈。
陳泊寧回頭望沈恩慈,眼神無比珍重,良久後他收回視線鄭重向沈驚月許諾:“請您務必放心。”
他語氣篤定:“我一定會跟小荷走到最後。”
“一定。”
他說。
-
回家的路上沈恩慈有點小脾氣,她哼了一聲:“我媽不僅跟你說悄悄話,還把隻有一個的戒指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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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公平!偏心!”
陳泊寧看她的目光如雲煙,清清淡淡。
他低笑求饒:“那你讓讓我,好不好?”
沈恩慈吃軟不吃硬,很快消了氣,她摸自己鼻子:“我大度,不跟你計較。”
“謝謝小荷公主。”
陳泊寧竟然提起幼時舊稱。
那時候不懂事,天天想想自己是公主就算了,還逼著陳泊寧那樣喊她。
關鍵是陳泊寧相當配合,起碼喊了她兩年,等她懂事知道羞恥後才沒喊了。
現在居然又提起了,沈恩慈面紅耳赤,捂住耳朵掩耳盜鈴:“你不許這麼叫我!”
車子正好開進車庫停下,陳泊寧側身吻她下唇,驀然攤開掌心。
“我跟你交換。”
沈恩慈垂目看,竟是陳泊寧無比珍惜的那枚戒指。
戒圈泛著柔光,上面還殘存陳泊寧的餘溫。
這世上再不會有比這更意義重大的禮物。
似有風吹動心中的貝殼風鈴,叮嚀叮嚀緩緩相叩。
沈恩慈慎重收下戒指仰頭回應陳泊寧的吻,心跳如鼓。
-
八月中旬,陸昭昭的預產期將至,這段時間她安分得不符合常理,不吵不鬧,認真吃飯配合檢查,連臉都圓潤了一圈。
沈恩慈認真規劃自己的時間,錄制綜藝拍廣告雜志,還要談戀愛和陪陸昭昭說話做手工。
不過陳泊寧比她忙,不怎麼需要花時間,還是陸昭昭這邊的事情比較緊急一點。
面對即將到來的小生命,沈恩慈感到激動又新奇。
和陸昭昭血脈相連的小家伙,好似憑空就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太神奇了。
陸昭昭自己看起來都還像個小姑娘,居然都要當媽媽了。
沈恩慈心情復雜,又替她緊張。
擔心生孩子太痛,擔心手術出意外,擔心孩子身位不正,總有擔心不完的事。
白天剛和陸昭昭做完操,晚上就做了噩夢,她被陳泊寧喊醒。
說得第一句話是:“我不生!”
陳泊寧親她安慰:“那就不生。”
幾分鍾後沈恩慈清醒了,她認真反駁:“也不行,畢竟你家是真有皇位要繼承。”
陳泊寧頭埋在她肩窩低笑。
重新醞釀睡意,半夢半醒之際,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沈恩慈蹭地坐起來接聽。
這段時間以防陸昭昭半夜突然發動,她睡覺都不敢開免打擾。
終於在數個騷擾電話後,沈恩慈接到季容禮的電話。
“昭昭現在在醫院。”
沈恩慈瞬間清醒,立馬下地起身穿衣,陳泊寧跟在她身後:“我送你。”
陳泊寧看她進去才走。
到醫院時陸昭昭已經進了產房,季容禮等在產房外面色凝重緊張。
沈恩慈靠牆看天花板,覺得每分每秒都無比難熬。
之前她在網上看別人生孩子的帖,快至一個小時,慢至十幾個小時,沈恩慈隻求陸昭昭能少受些罪早點從產房出來。
此時便很能理解小說或影視片段裡焦急在門外來回走的家屬了。
沈恩慈也忍不住動起來,可這世上的事多是怕什麼來什麼,幾個小時後孩子被醫生抱出來,恭喜的話還沒說完,裡面就傳來驚呼。
“產婦大出血,先找出血點。”
話落,沈恩慈和季容禮瞬間衝到手術室門口,被護士拼命攔住。
陸昭昭從手術室出來直轉ICU。
整整五個多小時,沈恩慈心懸在嗓子眼,呼吸急促慌亂,最後實在受不住去樓梯間處理了一下才回來。
她看著季容禮籤字,手一次比一次抖。
好在上天眷顧,陸昭昭最終平安從ICU出來。
沈恩慈緊張崩著的弦斷了,眼淚落下。
醫生建議病房裡不要留太多人,季容禮一個人就行,雖然沈恩慈覺得陸昭昭醒來應該也不想第一個看見季容禮。
但這人臉皮死厚,趕也趕不走。
沈恩慈無奈出去,想從包裡摸張紙巾。
卻看到陳泊寧慌亂中往她包裡塞的小面包和牛奶,還有幾顆硬糖。
算來她已經十幾個小時沒吃東西了,三兩口塞完,微微填飽肚子後,沈恩慈去隔壁房間看陸昭昭闖鬼門關生下來的寶寶。
單獨的房間,光看護的醫護人員就有好幾個。
贏在起跑線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小少爺,待遇理應如此。
沈恩慈湊過去看襁褓中的小嬰兒,皺皺巴巴,小猴子一樣。
看著看著便忍不住盈滿淚。
她拍照發給陳泊寧。
陳泊寧很明顯沒認真看,隨口回了句可愛,然後問她:“吃飯沒有。”
“面包牛奶都吃了。”
“好。”
晚上陸昭昭終於醒來,沈恩慈被醫生允準進去。
意料之外,房間沒有溫馨場景。
陸昭昭床前站了一個律師模樣的男子,在宣讀條例,季容禮臉色極其難看。
護士從身後抱孩子進來,被陸昭昭怒斥:“抱走!”
“我不想看見他!”
第75章 小荷
即使跟陸昭昭關系再好, 也不適合參與進這種場合。
沈恩慈腳步微駐,片刻後和護士一起退出房間,她偏頭看了眼襁褓中的孩子。
寶寶似乎有所感應, 咿咿呀呀哭鬧起來。
護士連忙晃身輕撫, 絲毫不起作用。
沈恩慈心中頓時有些哀婉, 這世上天生就擁有幸福的人是很少的。
她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金手镯放在孩子身邊,轉念一想,至少這孩子生來就在羅馬,以後人生也不會有太多坎坷。
已經勝過太多太多人。
第三天下午沈恩慈才得空去探望陸昭昭,過去的時候季容禮剛從病房離開, 皺緊眉頭。
她聽見季容禮說除了離婚什麼都可以。
看起來兩人剛才的談話並不愉快。
陸昭昭精神氣很好, 她讓沈恩慈扶著她下來走幾步,主動交代:“我在跟季容禮談離婚, 有些財產難以分割就都留給小孩子。”
“我主動讓利, 他居然還不同意,真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她拖著腳,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每走一步都扯動一下傷口, 疼到五髒六腑裡去, 可偏偏還很自許:“反正我以後也不打算生了, 我的小孩, 一定要讓他擁有最好東西。”
“生產前我找律師來公正,讓季容禮籤了一份合同,保證他隻能有這一個小孩能繼承季陸兩家所有的財產。”
“必須是我陸昭昭的孩子。”
那時季容禮以為這是陸昭昭原諒他的條件,籤的時候喜不自勝, 看都沒看清就急忙落筆。
卻沒想到等來的不是原諒, 是離婚合約。
陸昭昭為這個孩子盡心籌謀,計劃得如此深遠, 並非不愛。
那她那天的反應……
沈恩慈猶豫開口:“你看過寶寶了嗎?”
她進來之前又去看了一眼,寶寶比剛出生的時候白嫩好看多了,肉嘟嘟的很可愛。她本身不是很喜歡小孩。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小孩兒是由陸昭昭所生,沈恩慈越看越喜歡,看著他揮舞胖胖的小手時,心簡直軟成一灘水。
“沒看。”
陸昭昭走累了沿床邊坐下,“我之後打算去國外開畫廊,合適的話就在那邊定居了。”
她說得很委婉。
似乎覺得氣氛太沉重,陸昭昭打趣補充:“你知道我這個人……”
“小貓小狗讓我養幾天都有感情。”
更別提一個孩子。
她是太愛。
可她還太年輕,又不甘心被一個孩子牽絆住後半輩子的腳步。
沈恩慈摸她圓圓的腦袋:“這很好。”
人生苦無來世,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而活。
“現在比較麻煩的是季容禮不願意在離婚合同上籤字。”
“他不籤的話,我家裡那邊不好說通。”
說到這個話題,陸昭昭有些垂頭喪氣。
想起近來因為離婚的事跟季容禮鬧得各種歇斯底裡不體面,她心中鬱氣難解,突然開口:“你還記得江知嗎?”
江知。
那個很有禮貌的男大學生。
“記得,怎麼了?”
“我前段時間才知道,他和季容禮認識。”
陸昭昭苦笑了一下,有點無奈:“季容禮為了讓我覺得心裡公平,主動送了個男人到我身邊。”
話音落,沈恩慈聽得一時愣住。
難怪。
難怪江知總是出現在陸昭昭身邊,難以解釋的這麼多巧合,原來是有人故意為之。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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