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都有多面性,老人是慈愛的奶奶同時也是刻薄的婆婆,祖孫獨處時少不了挖苦事業狂的媳婦不會做人,聚餐時又愛追著媳婦念叨那套持家經驗。
方景澄一時摸不準她是在關心小輩,還是敲打他的人際關系。他倚在大廳的牆壁上,垂在腿邊的手指掐住了掌心。
他不能讓夏茯重蹈母親的覆轍……她應該被託到高處,等到時機成熟,再閃閃發光地亮相。
為了這個目的,他沒少在奶奶面前誇競賽隊友多麼優秀,沒想到到她會出其不意地發難。
但發難又怎麼樣?沒道理父親方嘉誠能做成的事,他方景澄做不到。遲早會有這一天,不過攤牌得早些,他完全能做得更好。這時候猶豫反而像被人抓住了把柄。
千百種思緒在青年腦海閃過,他深深吸氣,重新穩住心神,笑道:“有王媽的小灶吃,我當然得回去了。之前怕你擔心,我才沒講,這次實踐我有好多事要和你分享呢。”
除去中間思考的幾秒,方景澄講電話時笑得一直很燦爛,末了還不忘詢問女友試用進展,表情十分自然。夏茯專注於功能多樣的觸屏門鎖,並未察覺到這邊的小小交鋒,回答說:“都弄好了,你那邊怎麼樣?家裡有什麼事麼?”
他搖搖腦袋,解釋道:“沒什麼,奶奶有點想我了,喊我回家吃個午飯,順便給她當當麻將軍師。”
約會計劃被意外打亂,不過夏茯並未感到特別失落。
畢竟都是一個學校的學生,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沒必要整天黏在一起。而且這個暑假方景澄作為男友已經做得夠多了,也是時候處理自己的事了。
在可以看到江景的陽臺曬著太陽學習固然是件美事,可方景澄不在,她就失去了繼續留在這裡的意義。
夏茯善解人意地催促說:“這樣啊,那你早點回去吧,這幾天你也辛苦了。我等衣服烘幹就可以自己坐地鐵回學校。”在心裡默默規劃起了返程路線。
暑假期間食堂的窗口開得不多,地鐵的換乘站出口有個美食廣場,她可以去吃季曉薇推薦的生煎包。
他都做好了安慰女友小脾氣的準備了,她怎麼一點不舍得他的跡象都沒有啊?昨晚才說的眼裡隻有他呢?真走、真騙他啊?
方景澄盯著夏茯的臉,上上下下、仔仔細細,越看越覺得委屈。他牽住她的手,依依不舍地追問說:“回來我還能見到你麼?我晚上就回來了。時間沒那麼緊,我可以開車送你回學校,但要是你在家裡我會很高興的……”
有人等待歸家真那麼叫人期待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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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回來又是什麼感受?
公寓裡的生活用品一應俱全,不過是換個地方學習,夏茯並沒有拒絕他的理由。
“好啦,我在家等你。”
“太好了,辛苦你一個人看家了。無聊了可以用我的電腦,遊戲都是自動登錄的,開機密碼和手機一樣。”方景澄俊美的臉上重新煥發了光彩。他好似一位即將出遠門的母親,再三跟夏茯確認各種生活竅門、補充道:“管家服務裡有很多酒店直送套餐,下午茶想吃什麼隨時跟我說。”把出門時間拖長了半個多小時。
臨走前青年依舊眷戀不已,低聲道:
“我走了哦。”
她一臉堅定地說:“嗯。”表示絕對會好好看家,請他放下心來。
而他一步三回頭,等到拉開公寓大門,半個身子跨出門外後,又突然虛晃一槍把腳縮回來扭身看她說:
“真的走了哦。”
看起來太傻了,夏茯沒忍住笑出了聲,她伸手推他的背,承諾道:
“好了好了,不會跑的。”
“我們說好咯。”
方景澄終於放下心來。
第74章
方熙玉住在主城區的老洋房裡, 朱頂白牆、經歷了百來年歲月洗禮別有一番雅致。老人平時就喜歡擺弄一些花草,奶油白的小樓外草木蔥鬱,絨絨草坪在陽光下綠得發亮。
上午到訪的不止方景澄一人, 在他進門時,方熙玉正籠著手臂, 興致勃勃地看花藝師整理下午聚會展示的花材。繡球、鐵線蓮、藍星花、玫瑰, 姓名不一的藍色擠擠挨挨地開著,濃鬱的色彩在淡青釉瓶上綻開又淌下, 美得熱鬧非凡。
“真漂亮。”
老人伸出手指,愛憐地撫摸那朵嬌嫩的藍色玫瑰, 語氣甚是滿意, 唯獨略過那些黃蕊小花時, 神情稍稍一沉。
“這些小白花是什麼?之前說了我孫子配藍色最好看,我還以為這次都是藍紫色調的。”
“這是亞布流星,從國外引進的一種配草,適當加一點點綴, 能讓主色調更加突出, 整體比較清新、素雅。”
正如花藝師解釋的那樣,嫩綠色的細莖託著潔白的小花,這不起眼的草花穿插於芬芳的花瀑中,仿佛是紛飛的雪點、翩跹的粉蝶,給這豔麗得難以化開的美景平添了幾分俏皮的生氣。
她反手一揪, 將離玫瑰最近的那支流星花連頭一並掐了下來,握在手心裡細細碾碎了,隨後垂下眼眸笑著奚落道:
“看來我是欣賞不來了。太素了, 我還以為是誰家園子裡野草連根拔了塞我這裡呢?”
一番話把花藝師堵得滿頭冷汗,跟這片富人合作, “格調”是把雙刃劍,隻要故事夠好足夠特別能把價格拉到天上,所以平時也最怕“親民”、“樸素”砸了品牌調性,他急忙補充說:“你說笑了,方太太我們合作這麼久,什麼時候用過品質差的材料?如果您覺得這種花體量太小,我們可以換成紫羅蘭、劍蘭這類。我現在馬上給店裡打電話,整個給您重做。”
方熙玉將殘花隨手擲到桌上,拿著一方帕子細細擦淨手心,臉色稍霽,滿意道:“聽起來不錯,的確蘭花要高雅不少”
兩人有關插花選材的的討論,看似尋常不過,但落在方景澄耳裡就有了另有一番暗喻。畢竟他長相隨了父親,說話方式卻學了奶奶,很了解這裡面彎彎繞繞。
青年越過戰戰兢兢的花藝師,在桌前輕輕拈起了那朵白花。他將它捧著手裡仔細瞧了瞧,笑著開口說:
“花就是花,怎麼會變成野草?再說這不是很漂亮麼?很適合夾起來做一枚書籤。”
扭頭看到疼愛的孫子,老太太臉上的笑意終於真誠了些許,嗔怪說:
“瞧我這記性,光顧得糾結這些花兒,都沒注意你回來了。”
“不過也怪你,忙什麼呢?天天不打電話,連家都不要回了。”
如果血親間還要兜著彎子說話,那也太累了。況且她已經知道實際情況了,方才那些話就是在跟他表態呢。
……老實說聽到喜歡的女孩被比作雜草,他也有點來氣。
方景澄索性直言不諱道:“還記得上次一起競賽的女孩麼?我和她談了戀愛。現在她也進了周老師的組,開學想把她換到英才班一起上課,所以最近都在帶她補補口語。”
接著他彎腰,將那尊花瓶抱進了懷裡,朝方熙玉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是我不好,這是今天要擺的花吧?我幫你放去茶室。”
此舉一出,欲將花瓶撤下的花藝師便犯了難。他僵在原地,調出花店電話的手指按也不是,不按也不是,隻能茫然地望著這一老一小,想弄明白這家裡到底誰說的算。
主演已經就位,方熙玉自然沒空繼續為難龍套。作為長輩,她當然不會把不滿藏在心裡,但也願意給孫子一個面子。
她好笑地望著置氣的孫子,大度地擺動手掌說:“既然我家澄澄喜歡,這花就先留下來吧……的確是時代不同了,哪怕是小野花,隻要把主花襯得夠漂亮,就能改良成高端花材。”
花藝師如蒙大赦,快速收好東西離開別墅,而好不容易團聚的祖孫也能坐在桌前聊幾句貼心話,方熙玉呷了一口茶水,嗔怪說:
“我就知道,你這年紀也該戀愛了。隻是沒想到剛和李月桐那孩子吵完架,這麼快又選了班上的同學。養了你那麼多年,連這點事都要瞞著奶奶,多叫人寒心呀。”
方景澄徐徐摩挲著茶杯上的花紋,苦笑了一聲,回答道:
“哪能瞞得住呢?既然奶奶你知道X縣倒塌事故了,也應該知道她家情況不太好吧。”
她用手掌蓋住嘴唇,表情十分意外:“怎麼會這麼說?啊呀,我還是太嬌慣你了,景澄。人的出身怎麼能和人品掛鉤呢?”
這話題碰到了方景澄心中長存的隱痛。
一方是鬱鬱不樂的母親,一方卻是疼他愛他的奶奶,雖然心裡已經評過是非,可感情卻難以磨滅。哪怕他表面會跟老人置氣,但實際行動時還是很難傷害後者。
他垂下眼眸,黯然道:
“你真的這麼覺得麼?那你為什麼那麼對媽媽呢?”
若有所指的問題刺得方熙玉面色蒼白,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似有淚光閃爍,輕聲喃喃道:
“原來你一直都是這麼看奶奶的麼?這也難怪,奶奶雖然一直照顧你,但畢竟不是親媽……不過,涵山那件事,我的確也有對不住她的地方。”
“你也知道,你爺爺去世的早,而那些個叔叔又是些唯利是圖的家伙。我隻曉得不能辜負他的遺願,要把家業守下來,要讓你爸爸未來路更順暢些。當時無依無靠、又不能出錯,免不得有些苛刻……”
她做姑娘時和丈夫是遠房表親,當初嫁人那年,方家還有好幾個虎視眈眈的兄弟,為了穩住位子,她才早早生了繼承人,後頭又對嘉誠逼得緊了些,才導致兒子長大反而忘了娘,他聯合媳婦孟涵山頂撞自己的樣子,現在想起來還是會讓她傷心。
兒子是心肝肉,再痛也舍不得責罵。於是火氣都發到了孟涵山身上。等到老了一家人關系越走越遠,方熙玉才曉得了痛。
“但涵山抗住了壓力,她撐起了集團的海外業務,斯宇和你都這麼優秀,反而是你爸爸嘉誠,哎,成天隻會擺點架子。如果有機會,我也該跟涵山道個歉……”
所以後面才有了隔代親這一說法。她趁兒媳產後抑鬱的功夫,抱走了牙牙學語的方景澄,成功把感情培養到了這種地步。
如今做到首席CFO位置的兒媳已經證明了自己對家族的價值,她雖然心有怨言,但也隻是逞口頭之快,不會真的激怒她。而方景澄的才能擺在這裡,既然注定成不了大器,她再招一個無依無靠、死心塌地的小姑娘進來撐住公司也不是不行,這復刻過去老路的戀愛關系,說不定還能緩和下冰點的婆媳關系。
她已經失了方嘉誠的心,決不想再刺激方景澄。
方熙玉用帕子壓了壓眼角的淚水,欣慰道:
“當初介紹月桐來,就是想找個人品好、有責任心的孩子。好在你不小了,也證明了自己的眼光。年輕人在一起共同進步,你成績進步那麼多,我還要謝謝人家呢。”
她是方景澄的親奶奶,淺棕色的眼眸隨年齡增長變得越發溫潤。
“所以你願意相信奶奶,再多聊聊那孩子的事麼?”
歲月真的會改變一個人的態度麼?
方景澄對這件事抱有疑慮。
可那是他朝夕相處二十年的奶奶。如果她所言非虛,不僅夏茯能順利入門,媽媽說不定也能放下積怨,重新回歸家庭。這是他從未想象過的結局,對於幸福家庭的期盼在不斷懇請,催促他相信方熙玉的承諾。
沉默許久,方景澄僵硬的肩膀慢慢垮了下來。他順著方熙玉的意思聊了聊兩人的現況,解釋說:“她現在暫時和我住在一起。畢竟發生那些事,我想多陪陪她,所以才沒回家……”
無依無靠的孤女又跟方景澄成了好事,那能翻起什麼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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