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憶著方斯宇兒時小老頭般的神情,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
“我們班的人大部分都結婚了,我見識了不少小孩,但斯宇絕對是最特別的那個。涵山學問做的出色,做母親也無可指摘,最好的醫療資源、教育資源、最合理的飲食結構,精確到一天的每一分鍾……老實說她的手下那批精英都不一定能嚴格遵守這份時間表,可斯宇做到了
,他沒有遺傳爸爸背信棄義的缺點,他是個乖巧又誠實的孩子,答應涵山的每一句話都會做到,而且做的非常完美,有時候我會覺得他一板一眼的簡直不像個孩子。”
“於是我忍不住逗他,用一切其他小孩感興趣的東西吸引他,問他‘真的不喜歡麼?’然後方斯宇是這麼說的,‘喜歡,但是不行。媽媽為了我已經很辛苦了,我不能讓她傷心’,他這麼說了我才知道,他爸爸喝醉了居然在他面前‘教育’他,說什麼‘你可要體諒媽媽,她為了你的病忙的家都不回,她是你媽媽,不是我老婆了’。”
“那之後我就沒法繼續坐視不管了,涵山看到這個可憐的孩子會覺得心碎,他看著勞累的媽媽也過意不去。好像因為媽媽不快樂,所以小孩也覺得快樂是一件有罪的事,所以後面我有空會幫涵山帶一下孩子,讓她也好好休息一下。”
“公園、圖書館、電影院還有一點點的糖,在醫生允許的範圍裡,那麼一點,如果不是我給,可能他這輩子隻有這麼一點了。”
周鴻霞抬首,用那種試圖得到理解的表情望向夏茯,眼神溫柔,幾乎化為一汪湖水。可這涵蓋了方家三代人關系的解釋,信息量之龐大似乎並不是夏茯這種局外人能理解的。
年輕的女學生安靜地坐著,她雙手落在腰上,低低垂著眼睛,去看被捏皺的T恤下擺,悶悶地回應說:“難怪我路過的時候看到他把糖紙收進了書裡,他應該是很感激你的心意的。”
接著夏茯抿了幾次嘴唇,內心經歷了一場苦鬥,困惑又為難,最終向周鴻霞詢問說:
“可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事呢?”
欣然於她的敏銳,女人臉上的笑意加深了幾分。
“你是個明事理的好孩子,跟景澄在一起後,把他的成績拉上來了不少。所以我希望你在兄弟關系上也能幫幫他。”
和方斯宇常有聯絡,周鴻霞熟知方景澄做出的“豐功偉績”,語氣十分嫌棄:
“我猜景澄一定說了哥哥不少壞話。他是方家強硬要求生下的孩子,和斯宇不一樣,天生就是那種高需求的敏感寶寶,哪怕媽媽已經筋疲力盡,仍然會哭著鬧著要媽媽。再加上他長得像爸爸,由奶奶帶走養大,很難客觀理解家庭情況,經常會為了爭奪大人注意力做出一些啼笑皆非的蠢事,涵山就是怕他沒分寸傷到哥哥,才會禁止他的一些行為,這次專門委託我當他的導師,恐怕也是擔心他上大學太自由走上歧路。”
說罷,周鴻霞將手埋進盛滿巧克力的鐵盒,檢出一枚朱紅描金標籤的糖果,遞到夏茯手上:
“他已經泡在蜜壇子裡了,還是對他嚴厲一點比較好。你可以在回去後,好好想想我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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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意外插曲,夏茯回去的時間比預期的晚上不少,預定的甜蜜晚餐一退再退,坐在宿舍等候區的方景澄趴在桌上,無聊到開始給宿管送的橘子剔白絲。
每當有人刷開宿舍大門他都會抬頭觀察,數不清給第幾個同學打過招呼後,他終於等到了女朋友。
青年一把拋開圓圓的橙果,笑著迎了過去:
“歡迎回來!你離開的時間比我想象的久了一點,不過我剝了一個很漂亮的橘子,還和路過的朋友聊了點新開的電玩店。你們呢?你們都聊了什麼?”
他餓扁的肚子裡積攢的全是亟待分享的念叨,嘰嘰喳喳的像個小孩,隻不過這燦爛的笑容在戀人開口後有了一絲龜裂的痕跡。
“聊了一些你的事情。”
“我在去的路上看到了吃巧克力的方斯宇,周老師說那是她送給他的,我這才知道她是你的阿姨。之後周老師還和我聊了一些你和方斯宇小時候的事,說阿姨因為叔叔生產很不容易,為了方斯宇操了很多心。他不能多吃甜食、也不可以劇烈運動,生活得很小心,希望我平時多關注他一下。”
“你都知道了?”
方景澄嘴角僵硬地抽搐了一下,他看著戀人的眼眸,恍然間覺得自己正在經歷一場難以承受的審問。
“哦,這沒什麼,我成績沒有哥哥好,又不是那種安靜的小孩,所以一直不討周鴻霞喜歡,所以我才沒有告訴你她是我的阿姨。”
到底如何為孤獨辯解,如何不去憎恨再次奪走他寶貴感情的哥哥呢?
明明夏茯和方斯宇隻是普通的師生關系,有什麼必要把他的傷口撕開,讓她去照顧哥哥、可憐哥哥?難道認識哥哥的每一個人都要更偏心他才是正確、合理的麼?
不要太尖銳、不要憤怒、不要去嫉妒、不要、不要……
方景澄不斷告誡自己。他強顏歡笑,試圖以輕快的語氣帶過這件小事,說:
“但關注?怎麼關注?這話說的有點過了,他都快三十的人了,難道需要你照顧他麼?”
情緒好像無法控制,委屈,越壓抑越兇猛,喉嚨中不斷湧出“膠水”,死死黏住他的皮肉,每一次開口都撕裂般的苦楚。他窒息又無助,卻萬萬不能停止控訴,否則這輩子就隻能當個幼稚的啞巴。
“她是不是把我講得很差?說我不懂事,老是找方斯宇麻煩?你也要討厭我了?”
青年皺了皺鼻子,他眼角發紅,語氣裡多了一絲顫抖的哭腔。
而夏茯否認了這一自暴自棄的說法。
“不,我不討厭你。沒有說就沒有吧,我覺得隻有相互承認的關系才算得上一段關系。”
她一手牽起方景澄攥拳的手掌,另一隻手則摸進兜裡,掏出那枚紅彤彤的巧克力,隔著糖紙,將它掰成兩半,無比慎重地塞進了青年掌心。
“我是來給你這個的。”
然後她衝他露出笑容,邀請道:
“你等了這麼久,肚子餓不餓?要不要拿糖果先墊一下,然後和我一起去吃夜宵?”
【他已經泡在蜜壇子裡了。】
直到離開辦公室的最後一刻,夏茯都沒有等到來自周鴻霞的第二塊巧克力。
在回來的路上,她一直忍不住思考,詢問自己。
孟涵山很可憐、方斯宇很可憐……
那方景澄呢?為了填補空缺生出來的小孩又有什麼錯?
痛苦是可以比較的麼?大的痛苦蓋過小的痛苦,因為更輕所以不值一提,即便它已經確確實實降臨在人的身上。
和那些更可憐的人相比,你已經過得很快樂了,為了體現這世界是公平的,所以你活該受到傷害,你理應被冷落麼?
明明錯的隻有那個不負責任的死男人……
她羨慕方景澄、她憧憬方景澄,她一直想不明白像他這種閃閃發光的人能有什麼煩惱,又會真心地渴望著什麼。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他或許想要的或許隻有這半塊巧克力而已。
方景澄愣愣地捏著手裡的糖果,它沾染了戀人的體溫,已經有了融化的跡象。
周鴻霞是不會給他分零食的,所以夏茯給他的隻會是她那份。
他的喋喋不休、惡毒陰暗的小心思,在得到半塊巧克力後,奇跡般地停止了。
第80章
方才青年氣勢洶洶, 如同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配上他那精壯的體格,本應喚醒人們對暴力的恐懼, 讓人下意識地閃躲後退。可處在這風暴中心,若是認真傾聽他的控訴, 隻覺得字字句句都是祈求, “看看我、看看我”這渴求無比強烈,讓夏茯感到了無處安置的憐愛。
尤其是面對面站立這種情況, 方景澄比她高大不少,她很輕易就能看到他發紅的眼角, 長長的睫毛末端掛著透明的水珠, 在昏黃的路燈下閃閃發亮。
“給我的?”
她聽到青年再三向她確認, 低沉的嗓音帶著嗡嗡的鼻音,仿佛動物正用絨絨掌墊小心抓撓旅人鼓囊囊的尼龍袋。
夏茯撫摸他的面頰,像蒙蒙雨天,孩子抬手摘落了屋檐上的一滴水珠, 把它和寶貴的玻璃球一起收進兜裡。
“嗯。”
方景澄呼吸一頓, 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收攏手指,把糖包進手心,彎下腰將漂亮的臉蛋藏進了夏茯的頸窩。
“他們把我說的很糟,但你還是還是站我這邊的麼?”
他抱的有些緊了,就好像傍晚時分吸足了陽光的冬被, 嚴嚴實實地壓在她的肩上,夏茯需費力地抽出胳膊,穿過青年結實的窄腰, 才能安撫地摸摸他的後背。
青年堅硬的脊骨在她的掌心凸起,血肉搏動的感覺如此鮮明, 比她經歷過的任何事物都要真實。於是她抱著他,慎重道:“我第一個認識的人是你,我更願意相信你說的那些話。”
“真的?”
在那種追問下,夏茯臉上一陣發燙,反復承認自己的偏愛有時甚至比之前坦然相見還要讓人苦惱。她把手握成拳頭,佯裝生氣在他背上敲了敲。
“真的,不過你要是這麼一直問,我就不好意思再說了。”
可惜這點懲罰並沒有讓對方收斂。
語音剛落,夏茯就感覺落在身上的手掌突然收緊了幾分。他比她還要燙上許多,颀長的手指埋進她柔軟的腰窩,擁抱因此變得愈發嚴絲合縫,他的呼吸擠壓著她,他的聲音直接透過薄薄的夏衫,從震動的胸腔滾落,融進她的皮膚裡。
“好吧、好吧……我剛剛聲音有點大了,我們回車上說好不好。”
“好,我們可以在後座先坐一會兒。”
方景澄情緒明顯不對,眼下估計一時半會兒開不車了,夏茯便一路把他牽到了停車場。這是一小段寂靜的旅程,夏茯感覺他在落後她半步的地方望著他,如果回頭一定能看到他雀躍的、亮閃閃的眼眸。
盡管沒有親眼目睹,但她仍有這種感覺。
熱度源源不斷從交疊的手掌傳來,好像火焰仍在寂靜的夜中跳動,連落葉的細響都是它搖曳的“噼啪”聲。
“你現在感覺好點了麼?”
她從方景澄兜裡摸出了車鑰匙,拉開車門,跟他並排坐在後座。在這狹小的空間中,青年緩慢呼吸聲比空調出風還要鮮明,夏茯看到他側身挨著自己,飽滿的胸肌抵住她的肩頭,垂下的那隻手指撩起她臉側的發絲,向耳後別去。
“我想吻你。”
早在之前,他的體溫與眼神便已經同她暗示過答案。
明明已經相擁數次,但這次邀請的氣氛似乎格外滾燙,童年陰影導致的不安、青澀在安撫下悄然褪去,剩下隻有青年男人原始的誘惑。
夏茯先是往外看了眼,確定晚間的教職工停車場少有行人經過,而茶黑色的防窺玻璃仍然保有作用,方才松口,“隻是親一下的話。”她閉上眼睛,耐心地等待他的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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