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敏靜來得急,她還沒清理身體便匆匆裹著風衣下樓,腿心酸軟得站不住,又吹了半小時冷風,不罵她就不錯了,哪裡還能跟她演一出婆媳情深?
並且,她也懶得討好她。
在趙家討好趙孟殊是第一要義,其他都是雲煙。
傅清瑜不吱聲,雙臂柔軟箍住趙孟殊腰身,臉頰在他手臂輕蹭,盈盈雙目望著他,眼底深意都是——老公,你說句話呀!
趙孟殊輕輕撫摸她柔軟長發,“這裡用不著你了,去上樓休息。”
傅清瑜彎下唇,旁若無人抬步上樓。
陳敏靜氣得胸膛起伏,她都不用問那個婆媳經典問題了,照趙孟殊這個表現,她得提前學遊泳!
傅清瑜一走,陳敏靜立刻發作,“她什麼意思,好像我在欺負她一樣!”
趙孟殊垂眸抬手倒一杯助眠花茶給她,慢條斯理:“您在她耳邊提起桑榆,還不是欺負她?”
傅清瑜一走,似乎把趙孟殊的演技都帶走了,冷冷淡淡的模樣,哪還有剛剛的溫和?
陳敏靜:“我說得是實話,你難道不是因為她那張臉娶她的?”
趙孟殊勾了勾唇,“我要是真的那麼在乎那張臉,直接娶謝有儀不是更好?普天之下,還有誰比謝有儀長得更像桑榆?”
陳敏靜:“……”
話不投機半句多,趙孟殊跟陳敏靜簡單聊幾句家常,便要抬步上樓,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南浔的事跟你有沒有關系?”
趙孟殊身形一頓,手掌突兀握住扶梯把手,他克制住從心底生出的慍怒,平靜道:“母親,他害過我兩次,我隻還他一次,已經算我仁慈。”
陳敏靜又開始後悔,她不該懷疑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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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盼著你們兄友弟恭,沒有不信任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剛剛說得都是氣話……”
趙孟殊已經不想聽,抬步上樓,修長挺拔身形徐緩消失在樓梯上,他吝嗇給她一個回眸。
陳敏靜抖著手給傅清瑜發消息,[他不高興了,你看著辦。]
硬邦邦的語氣,也沒鋪墊情境條件,傅清瑜卻一眼猜到陳敏靜想表達什麼。
趙南浔是陳敏靜的心肝肝,想必是因為趙南浔的死給趙孟殊不痛快了。
傅清瑜跟這位婆婆非常不熟,隻簡單應下,而後立刻將手機丟在櫃子上,關燈睡覺。
趙孟殊進來的前一秒,燈光悠悠關上。
望著一室昏暗,他勾了勾唇,“故意的?”
光線昏暗,看不清表情,傅清瑜從他清冷聲線中猜測出他心情不好,但她懶得哄。
她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做什麼非要當解語花?
當暖床丫鬟便罷了,還得做心理疏導師,他又沒有給她發兩份工資。
“沒有,就是困了。”
趙孟殊抬手掩上門,沒說什麼,走到浴室洗漱。
磨砂玻璃門隔絕所有的水聲,室內安靜靜謐,傅清瑜闔著眼睛,慢慢想著對付傅冕的計劃,半睡半醒之間,忽然被灼熱急切的吻弄醒。
骨節分明的手掐住下颌深吻,另一隻手已經伸進絨被,將她剛剛換好的睡裙揉皺。
傅清瑜環住他脖頸,承受著他的吻,也不發飆,隻是柔和道:“還是不要了,我有點疼。”陳敏靜來之前,已經弄了好幾次了。
趙孟殊輕吻她的唇,溫柔撥開她鬢邊長發,“不碰你。”
傅清瑜掩唇,烏眸水潤,打了個哈欠,“我有點困了,睡覺嗎?”
趙孟殊撥弄她的長發,漫不經心問:“你好像一點不關心我為什麼不高興,是因為不在意嗎?”
他垂下眼眸,審視又深冷看著她。
傅清瑜很平靜回,“我以為我沒有關心你的資格。”
剛結婚的時候,不是沒有關心過他,好歹要裝出一個賢妻模樣,但趙孟殊一句冷冷淡淡的“這似乎不是你該問的話”便把她所有的關切打回去了。
從那之後,她再也不付出多餘的關心——有利可圖時除外。
趙孟殊頓了下,“太太,你是在翻舊賬嗎?”
傅清瑜淡淡道:“您多想,我認清自己的位置,我沒有資格翻舊賬。”
她連跟他吵架的權力都沒有,哪裡來得翻舊賬?
說完這句話,傅清瑜後知後覺自己過於大膽,竟然把部分心裡話說出來。
心底後怕,手指應激似的抓住男人的胳膊,趙孟殊垂眸,“又在幹什麼?”
傅清瑜慢慢收回手,“怕你讓我滾出趙公館,畢竟,趙公館房產證上沒有我的名。”
“明天就把你的名加上。”這隻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趙孟殊雲淡風輕便拍板。
說完房子的事,他又望著她,“太太,你坐起來。”
傅清瑜支起身體坐起來,不等他說下一句話,便傾身抱住他。
趙孟殊微笑,“怎麼知道我想要你做什麼?”
傅清瑜:“小時候,我覺得怕的時候就喜歡讓人抱抱我,你應該也一樣。”
他垂眸,意味深長,“你覺得我該怕什麼?”
傅清瑜仰眸,直視他的眼,“人心。”
她緩口氣,徐徐道:“我知道你在生氣什麼,你氣自己母親不信任你覺得你會對大哥下手,也傷心她偏心到這種程度,她得了感冒你便拋了工作急匆匆到瑞士看她,但你出車禍消息滿天飛的時候她連問都沒問一句,反而覺得你是害大哥的兇手。”
“老公,不是我不想安慰你,實在是沒那個資格,你們之間的感情比我深得多,你們對彼此的感情都遠遠勝過對我的感情,我哪裡敢在你們的矛盾上指手畫腳呢?”
“我若是說母親不好,你會覺得我不孝不敬,但我要是誇母親,豈不是在扎你的心,我能怎麼辦呢?”
趙孟殊慢條斯理摩挲她背脊上纖瘦的蝴蝶骨,“太太,不是挺會說?”他望她,脊背微塌,纖細手臂繃直,吃力撐著,“你這樣俯著身體不難受嗎?坐上來。”
傅清瑜頗有些不自在的坐在他腿上。
趙孟殊扣住她脖頸,低下臉,慢慢親著她的臉頰,而後向下,“太太分析得很對。”
“不是說—”
趙孟殊伸手掩住她的唇,眼神幽邃,“不會碰你。”
傅清瑜閉上眼睛,克制住喘息的欲望,纖細手指抓住身下的絲綢床單,揉到褶皺。
修長如玉的手揭開女人薄紗似的裙擺,慢慢吻上去。
“也不會弄疼你。”
隻是取悅你而已。
.
第二天早上,陳敏靜早早起來。
樓下餐廳隻有趙孟殊一人,他正慢條斯理看報紙,眉眼清雋舒緩,看樣子傅清瑜把他哄得不錯。
趙孟殊放下報紙,抬眸,語調溫淡,“大廚中餐做得好,並不擅長做西餐,母親如果要在趙公館長住,我再聘請幾位善於做西餐的大廚。”
他溫和以待,便意味著昨天的事情已經翻篇,不再跟她生氣。
陳敏靜心底卻不是滋味,她寧願他跟她通通快快吵一遍,什麼委屈什麼誤會都直接說出來,省得面面相對,滿是隔閡。
她拉開椅子,“你在國外生活慣了,自己家的廚子竟然不會做西餐,這是傅清瑜對你不上心。”
趙孟殊垂下眼,慢悠悠攪拌著一碗荷葉蓮子粥,“母親,我的意思是給您找一個離開趙公館的借口,譬如飯菜不合口,並不是趙公館的廚子真的不好。”
陳敏靜臉色冷下來,“我才剛來,你就要我走?趙孟殊,你就這麼厭惡我?我是你的母親!”
她倔強抬著下颌,臉色蒼白,眼中的淚意泫然欲滴。
她一貫是這樣的,從不講理,隻是沒緣由發泄自己的怒氣。
二十年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隻是他不是趙昀和,不會喜歡這樣的嬌蠻的脾氣。
趙孟殊扔下湯匙,偏過臉,側臉冷清。
傅清瑜剛下樓,就望見這劍拔弩張的一幕,她還沒經歷過。
隻好匆匆下樓,輕柔挽住陳敏靜的手臂,她輕聲細語,“母親,您知道嗎?在大哥出事之前,孟殊也出國一次車禍,幕後策劃者便是大哥和榮伯康,現在,榮伯康為了替大哥頂罪已經進監獄了,大哥出事的時候,孟殊的傷還沒好全,怎麼會策劃大哥的事情呢?”
陳敏靜抽回被傅清瑜挽住的胳膊,淚水盈盈抬起眼,委屈道:“你受傷了?”
趙孟殊起身,側眸平靜看傅清瑜一眼。
她還沒上妝,應該是聽見動靜便匆匆下來了。
這樣匆匆忙忙下樓,卻得不到陳敏靜一個好臉色。
“上樓換衣服,衣帽間掛放區有一件妃色長裙,很襯你,去換上。”
傅清瑜抬眸望向趙孟殊,知道這是他遣走她的說辭,“好。”
她步履緩緩上樓,姿態優雅輕緩,纖手微微扶住扶手借力。
昨晚被折騰得厲害,現在腿還很軟。
趙孟殊目光在她纖瘦嫋娜的背影微凝。
傅清瑜離開後,趙孟殊的目光重新落到陳敏靜面上,她眼裡的淚還沒有收斂幹淨。
他淡淡道:“母親,你沒有盡過做母親的責任,便不要端著母親的架子教導我,我不是你手中的木偶,不可能完全按著你的意向做事。”
這些年,陳敏靜逼他做的不過就那麼幾件事,她抿起唇,倔強道:“阿榆比傅清瑜好一萬倍,她幹淨又單純,跟她在一起到底哪裡委屈你了?”
“幹淨又單純……”趙孟殊斂眸笑了笑,道:“幹淨單純得就如年輕時候的您一般,對嗎?桑榆很像您,那份嬌縱不可一世與您當年一般無二,所以您樂意寵著她,便也要求我寵著她,我照著做了,換來的卻是差點死在紐約。”
他抬起眼,冷而沉看向陳敏靜,“母親,如果我真的死了,母親會為我掉一滴淚麼?應該不會,您隻會慶幸,慶幸沒有人給趙南浔爭家產。”
陳敏靜身體僵硬靠在椅背上,渾身發冷。
她沒想到,趙孟殊竟然會這樣想她。
她蠕動嘴唇,“我從沒有想你死。”
“是的,您沒有想我死,您隻會幫趙南浔殺掉我,然後在我要反擊的時候威脅我饒恕他,不然就跟我斷絕母子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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