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又淡漠的眼神一寸寸在他身上掃過,刻骨的威壓讓青年筆直的背脊輕輕發顫。
終於,酷刑結束。
他聽到女人清冷的嗓音,“我不喝酒,幫我倒一杯茶。”
他是照著傅清瑜的喜好刻意培訓過得,茶沏得很好,茶香清幽,茶水通透瑩潤。
端茶的手臂很穩,緊實的肌肉在白襯衫的掩映下隱隱浮現。
傅清瑜接過茶,輕輕抿一口,對味道還算滿意。
但她已經喝過更好的茶,對眼前的青年隻是意興闌珊。
她啟唇,剛想說什麼,門被敲響。
青年想要去開門,一道低沉的男聲清楚傳進來,“清瑜,在嗎?”
是京頤生物CEO衛齊,這次晚宴的承辦人。
也是趙孟殊的肱骨之臣。
傅清瑜神色一頓,靜靜望向青年,纖細漂亮的手指指了指衛生間,漫不經心說:“去衛生間。”
“好。”他很乖巧,不問為什麼,立刻抬步輕輕躲進衛生間裡。
傅清瑜起身去開門,衛齊站在門後,眼神無聲從包廂內部掃過,見她確實沒有金屋藏嬌,才滿面含笑,“清瑜啊,在下面找不到你,原來在這裡躲清闲啊。”
傅清瑜抬手恰到好處捏了捏鬢角,露出幾分倦意,“酒喝得太多,有點頭疼,過來歇一歇。”
衛齊道:“那就好好在包廂裡休息,一會兒結束了我再通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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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瑜柔和笑,“怎麼能一直待在包廂裡呢?那不是辜負衛總的好意?我馬上下去。”
衛齊笑道:“董事長和姚總他們在隔壁包廂打牌,你要是覺得下面吵,就去他們那裡避一避,沒誰有那麼大膽子會吵到董事長那裡的。”
傅清瑜應答的很溫柔,“好,有空我會去的。”
但最終,傅清瑜也沒去,她又去了大廳接受一圈敬酒,還跟獨立董事跳了一曲華爾茲,然後便靜靜坐在座位上看影後唱歌,影帝表演雜技,看搖滾樂隊聲嘶歇底。
最後還搭了戲臺唱昆曲和黃梅戲。
節目散場,寒暄過後,傅清瑜緩身抬步上樓。
比起兩小時前的微醺,她現在醉的有點厲害,隻是眼神還是沉靜清明的,維持著端雅姿態。
陪伴在她身邊的郎思文並沒有看出端倪。
傅清瑜慢悠悠挪上樓,纖細白皙的手臂撐在門前。
在她天旋地轉的神思裡,還記得有人躲在衛生間裡。
包廂裡依舊安安靜靜的,輕盈高跟鞋踩過波斯紋繡地毯,輕輕推開衛生間的門。
他果然還在,眼神明亮,局促抬起眼看她,像一隻幹淨清純的小鹿。
“您回來啦。”
傅清瑜點了頭,手撐著牆壁維持身體的穩定,她穿著一襲珍珠白一字肩緞面長裙,盈盈光照下,是一副出塵絕豔的面容。
但神色卻很清冷,如山間皑皑清雪,拒人千裡之外。
她語調溫和,似乎前輩對著後輩的諄諄教誨,“下次不要那麼傻,不要再衛生間待那麼長時間。”
她身上帶著迷惑人心的香氣。
似花非花,似果非果,清幽而馥鬱,在清苦的沉水香中,透著一絲醉人的甜意。
“傅總,我叫程羽。”他深呼吸,小心翼翼將名字告訴他。
無關任務,他隻想讓她記住他的名字。
他並沒有說是那個字,她卻一下子猜到,微笑著說:“是羽毛嗎?”
程羽慢慢紅起臉,輕輕點頭。
傅清瑜眼神沉靜,即使醉意深濃,她也能看出眼前的青年在想什麼。
她無意攪動一池春水,語氣淡漠清冷起來。
“我這裡不留人,回去吧。”
“您不滿意我嗎?”他有些倔強抬起眸,漂亮的眼睛裡透著委屈。
傅清瑜無意解釋太多,“回去吧。”
她抬眸含笑看著他,但眼底已經冷下去。
她的話語不容拒絕。
程羽緊抿唇,慢慢離開,直到走到門口,也沒有聽到她叫住他的聲音。
她沒有欲擒故縱,她是真的不喜歡他。
程羽離開之後,傅清瑜重新坐回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安安靜靜賞雪。
過了沒十分鍾,門又被人匆匆推開。
郎思文抿著唇,語氣倉促,“BOSS,從您包廂裡出去的那位叫程羽的模特被衛總扣住了,他身上帶了違禁藥品,衛總已經讓人把他控制起來了。”
傅清瑜表情沒什麼變動,依舊是四平八穩的平靜,“他牽連到了我?”
“是。”郎思文沉重呼出一口氣,“他知道張總是不會保他的,就寄希望於您,剛被扣住,他就說他是您的人,現在衛總不好處置他,叫您過去呢。”
語畢,郎思文暗暗瞥一眼老板,幽幽說:“董事長也在現場呢。”
傅清瑜身體懶散倚靠在皮質沙發上,語調淡淡,“程羽這個人跟我沒有關系,你讓衛齊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需要我配合幫忙的,我一定不遺餘力。”
她抬起眼,眼神依舊深澈清明,“我就不過去了,我醉的厲害,起不來,你替我去。”
“好。”郎思文放下心,她真害怕自己老板來一出英雄救美。
.
年底去西疆前,別墅裡陸陸續續來了許多提前拜年的客人。
但傅清瑜的別墅也不是誰都能來得。
想過來拜訪她的客人必須要提前一周遞拜帖,她看到拜貼同意了那些人才能到她家裡拜訪。
除夕夜,傅清瑜推掉所有活動,安安靜靜坐在壁爐前的餐桌上跟孫婉一起吃年夜飯。
年夜飯做的豐盛,長條餐桌擺的滿滿當當,兩位大廚使勁全身解數,合力做了中西結合的晚餐。
邊吃飯,邊看著春晚,窗外煙花聲陣陣,顯出幾分透著煙火氣的熱鬧。
手機早就調成靜音,屏幕不時閃爍,傅清瑜拒接幾個拜年的電話,接了郎思文的電話。
“新年快樂,是要給我拜年?”
郎思文嘆氣,“我倒真想隻幹幹淨淨給您拜年。”
傅清瑜明了,郎思文是有事求她,而且還是時私事。
“你說。”傅清瑜情緒不變,依舊是溫和的。
“BOSS,自從年前您的送別晚宴上查出了有人帶違禁藥品,拔出蘿卜帶出泥,他們的頂頭上司也被整治了,張總旗下的所有會所都被整改,重新開門時間遙遙無期不說,他自己可能也會入獄,他想求您給他指點指點,不求東山再起,就希望能在監獄外安安分分過日子。”
平城那麼大,高端會所沒有哪幾個是幹淨的,裡面是數不清的骯髒齷齪,情色交易,但人們都見怪不怪,沒有哪幾個是在意的,而且,他為人圓滑,長袖善舞,各種勢力打點的妥妥帖帖。
隻是張總這次是真的踢到鐵板了。
導火索是程羽身上帶了違禁藥品。
一點助興的藥物而已,並不算什麼大過錯。
根本原因還是有人想要辦他。
程羽隻不過是個由頭而已。
傅清瑜是沒有緣由幫張敬的,除了他為她送過幾次美人,他們根本沒有什麼私下交情,郎思文跟他倒是有交情,畢竟是曾經的戀人,怎麼樣心底都是有幾分惻隱之心的。
郎思文小心翼翼問:“BOSS,您要見見他嗎?”
張敬在年前就給傅清瑜遞過拜貼,她一直沒收,實在沒辦法了,張敬才不得不求到郎思文那裡。
“見就不必見了,我給他一個申訴彌補的機會。”傅清瑜道:“我就幫他這一回,以後他好自為之。”
“好。”
三天後風消雲散,針對張敬的調查截然而止。
張敬將所有財產上交終於落得一個清白身。
他得了安穩,傅清瑜卻欠了人情,欠得最重的是趙孟殊的人情,要不是他及時收手,傅清瑜就算沉再多資源進去,恐怕也幫不了張敬。
欠了人情總要還,傅清瑜讓郎思文約林亭在翠和居吃飯。
那天是初三,下著紛紛揚揚的雪。
在路燈暈黃的光影下,雪花也像閃閃發光的金片。
郎思文撐起傘,在黑色賓利前站定,恭敬打開車門。
傅清瑜抬腿下車。
她穿得正式,白色襯衫搭配同色系西褲,並沒有打領結,襯衫領子下服帖壓著珍珠項鏈。
她隻著淡妝,眉眼昳麗精致,接過郎思文手裡的傘,靜靜站在外面看了會兒雪,抬步進入會所。
包廂暖氣充足,一扇紫檀鏤空屏風隔開門口與室內,裡面有人,幽幽散發著清雅的蘭花香,不是博山爐裡香料焚燒的味道,而是天然的花香。
香氣來自方形桌幾上一盆開得亭亭玉立的素冠荷鼎。
傅清瑜繞過屏風,室內的景象清晰映入眼簾。
望見坐在沙發上闲散煮茶的修長身影,傅清瑜的目光有一瞬的凝滯,下一秒,她彎唇笑起來,很細微的愉悅感從她的眼角眉梢流露。
趙孟殊分好茶,抬起眼望她,聲音清的透骨,語調平靜,“笑什麼。”
傅清瑜眼底的笑意收斂起來,在對面的扶手椅上坐下,柔軟的皮質椅妥帖包裹住腰身,她捏起一盞茶,“想到您代替林亭赴約的原因,就忍不住愉悅。”
趙孟殊頓了下,慢條斯理道:“見不到林亭,我以為你會失望。”
傅清瑜唇邊溢出一絲笑意,溫柔戳破,“表面上我請林亭吃飯是在跟他賣好,可實際上,我卻是為了討好董事長,我沒有那樣光風霽月,該討好上司的時候還是知道要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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