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老夫人哭笑不得,道:“誰說要你做妾啦?”
錢媽媽:“奴婢長得好,性子好,又是您救下來的,跟您最好,是做好妾的人選了。”
鄔慶海在一邊瘋了一般笑,“茉娘,你也太自信了吧!”
錢媽媽就明白了,“真不要我做姨娘啊?”
鄔慶海點頭,“我肯定不要。”
錢媽媽:“那你們要誰?”
鄔慶海,“為什麼非要孩子呢?我們沒打算生呀。”
錢媽媽十分後怕:“幸而碰見了一個驚駭世俗的老爺,不然我即便不做妾生孩子,也要跟老夫人照顧別人的孩子,那多糟心啊!”
蘭山君聽得直笑。
錢媽媽:“從那之後我膽子就大多了,當年我們老爺去世,陛下和老夫人又都有危險,還是我出去送信的——”
這裡牽扯到從前皇帝登基的事情了,錢媽媽沒多說,道:“反正,陛下說給我一個承諾哩。”
蘭山君一頓,“陛下的承諾?”
錢媽媽:“是啊,但我又用不上。”
但這回卻可以用來出氣了。
她看看天,解下圍裙扔一邊,道:“山君姑娘,我要出門去買菜了。”
蘭山君:“要我陪著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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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媽媽:“不用,你也該回去了。不然你母親心裡也不舒服。”
蘭山君笑著道:“老夫人一直病著,我在這裡侍奉是應當的。”
母親其實心裡也願意。她還等著老夫人給慧慧說親呢。隻是不碰巧,老夫人一直昏昏沉沉的,她便等著老夫人病好快一些,所以不曾催她回去。
錢媽媽便點點頭,“那你要吃什麼啊?”
蘭山君:“豆角吧?豆角燉個茄子正好。”
錢媽媽:“行。”
她急匆匆出了門。她先去書店買書,“要賣得最好的。”
書鋪掌櫃懂得很,悄聲道:“要多少?什麼樣子的?”
錢媽媽:“給家裡爺們看的,他就好這口。”
書鋪掌櫃懂了,“好嘞。”
這是大生意啊。
他拿出了花花綠綠的春宮圖和豔情書給錢媽媽挑,“您要多少有多少,要什麼樣的就有什麼樣子的。”
錢媽媽吃住都在壽府,四季衣裳首飾都跟老夫人一塊做的,她老人家從不用銀子,便有的是銀子,真正對住了錢這個姓氏。她大手一揮,“行,都要了。”
掌櫃的笑花了牙齒,一口一個姐姐,道:“老姐姐,您家少爺下回還要,便來找我。”
他恭恭敬敬的送財神爺出了門,美滋滋的道:“這要看完了不得一年半載的?這家的少爺,怕還是個生瓜呢。”
錢媽媽親自駕著一車的春宮圖和豔情書去王家了。
她都打聽了,姓王的是去年才開始和鄔慶川走得近,有了些名聲。他的家世也不算富貴,普普通通,並不敢得罪高門權貴,但是又有一副俠義心腸,所以經常為平民百姓抱不平。
這個人,大壞不壞,但是敢欺負到自家身上,錢媽媽心裡還是氣的。
他們到王家的時候,王家正在辦宴——這個她打聽清楚了,今日是王奎自己的讀書宴。
錢媽媽覺得,他如今是跟著鄔慶川讀書,肯定是想要顯擺顯擺自己的學問。王家三五天便要辦一場宴席,上回跟著他一塊去潑墨的,就是經常來他家吃席面的人。
錢媽媽撇嘴:所以說啊,放著好好的鬱清梧不要,要這種人。
清梧就從不在家裡辦宴席。從外面買酒席太貴,在家裡辦宴席,就要她老人家操心了,他就不請人回來。
倒是這個王奎,家裡沒個奴僕,一旦辦席面,就是老母親和妻子忙活了。他又不管。呸!錢媽媽很是鄙夷。
這時候,她請的彪形大漢已經到了。
她說,“那就交給你了。”
彪形大漢笑著道:“錢姐姐,這人怎麼回事啊?”
錢媽媽:“一群沒品的龜孫。”
彪形大漢哎了一聲,“放心。我辦事,您盡管放心。”
於是一群人進了屋,笑吟吟的跟王夫人道:“王少爺的貨到了,請讓他來驗驗貨。”
王奎很快就出來了。
他這幾日憋屈,悶聲道:“什麼貨啊?”
大漢,“是您買的書,我們掌櫃的說送你家來。”
王奎最近確實買了許多書。
他問:“哪個書鋪的?”
大漢:“狀元春書鋪。”
王奎確實在那裡買了書,於是也沒有多問,道:“搬進來吧。”
大漢搬著進屋。
便有同席的人問,“買了什麼啊這麼多?”
王奎:“好書。”
他說,“這是我要送出去的。”
他跟著鄔先生,便不能跟從前一般了。要做個施恩惠的好人。
他說,“國子監裡也經常有貧窮的同窗用不上書,我跟趙祭酒說好了,這些書由我來買。”
便有同窗稱贊他高義,道:“既然這樣,咱們不如現在就給趙祭酒送去。”
也行。
這麼多人,王奎覺得自己也是體面的。於是就去了。
趙祭酒看在鄔慶川的面子上收了,道:“多謝你了。”
王奎擺擺手,“不妨事。”
他喜滋滋出門。一群人準備再去酒樓裡喝喝酒高興高興。
回來的時候馬車是空的,大漢就請他們坐上馬車,“反正是順路的。”
王奎他們來時是擠在一輛馬車裡,如今空闊許多,確實是好事。王奎禮讓,將自家馬車讓給了其他人,自己坐上書鋪的馬車。
他還笑著道:“怎麼之前不見你啊?”
大漢笑了笑,“哦,我剛來的。”
王奎又問了幾句,大漢都敷衍。他這時候才發現路不對。
他道:“這是去哪裡?這不是回城的路?”
大漢笑起來,“確實不是。”
王奎罵道,“你是什麼人?”
剛罵完,就見馬車停在了一個糞坑前,錢媽媽正站在那裡等著呢。
她記性好,把昨日去潑墨的人都認出來了,還遺憾得很:“哎,還有三個沒來。”
她道:“這幾個不是的,丟一邊吧,其他人都丟糞坑裡面去。”
王奎大怒,“你個老虔婆,我們都是國子監的學生!”
錢媽媽就笑起來:“快別說了,我們家鬱少爺還是官身呢,你們該潑墨不還得潑墨啊。”
她不耐煩的說,“一個個跳進去,快,別讓我等久了。”
她哼哼道:“我老實告訴你們,陛下面前,我還有臉面的,本這輩子不打算用的,結果用在你們這裡,算是我吃虧了!”
跳了這次糞坑,她看他們還敢不敢再去欺負人。
另一頭,等國子監祭酒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看著裡頭那些書,喊人去叫王奎等人回來的時候,就是在糞坑裡尋到他們的。
趙祭酒聽著他們七嘴八舌的說,皺眉問,“壽老夫人府上的媽媽?”
那就是錢媽媽了。
他想了想,“今日之事,你們不可聲張。”
那是真有陛下金口玉言的一口承諾的。他年輕的時候正好知道這麼一回事。
他嘆氣道:“如此簡單的計謀,你們也太愚笨了些,將來即便讀書出來為官,怕都是不妥的。”
還需要歷練歷練。
他看著王奎,道:“你的調令……還是算了,等明年吧。”
第42章 偏我來時不逢春(42)
如同蘭山君從不知曉鬱清梧年輕的時候曾是個愛哭的人,她也沒想到過錢媽媽年輕的時候,還得過皇帝的一個承諾。
如今,錢媽媽又把這個承諾用在了王奎等人身上。
蘭山君不由得感到可惜:“多不值得。”
錢媽媽今日穿了一身新衣裳,她將茄子和豆角都先蒸熟,而後拿著鏟勺在鐵鍋裡壓壓壓,將它們都壓成一團,再大大的撒了一把辣子進去添味道,“值得什麼?什麼才是值得呢?我難道還要用這一個承諾換什麼前程不成?我是哪個牌面上的人哦,能這般出出氣,心裡痛快痛快就好了。”
蘭山君坐在那裡燒灶,湊完柴火,她撐著臉看錢媽媽,笑著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錢媽媽:“這句我聽得懂,你是誇我來著。”
蘭山君嘴角就沒停下來過。晚間鬱清梧回來,她道:“我明日要先回鎮國公府去,後日進宮見太孫妃。”
鬱清梧哎了一聲,“後日我先送你進宮去,但我應比你先出宮,到時候,我就在宮門口等你。”
蘭山君:“若你有事,不必送我,也不用等我。”
鬱清梧:“我無事的。”
博遠侯判死刑後,懸在他心口的事情便算解決了。他也沒急著做後面的事情,道:“我之前風頭太盛,正要躲躲,這幾日都在蘇大人那裡學著骟馬呢,並無其他的事情。”
蘭山君便問:“錢媽媽把他的得意門生逼得跳了糞坑,鄔慶川沒有去找你?”
鬱清梧:“沒有。”
他頓了頓,笑著道:“這次蜀黨攻訐他,齊王舍棄博遠侯,站在大義的一端救他,兩人就有了來往的緣由,許多事情,都是水到渠成,他們正在那邊你和我和的歡喜,我倒是其次了。”
其實仔細想想,這次的棋盤裡,皇帝才是唯一下棋的人。師徒相伐,齊王斷臂,蜀洛對爭……所有他想要的局面都達到了。
陛下,委實是個厲害的人。鬱清梧在他手下的棋盤裡面走了一回,每每回想,都是膽驚心戰。
他說到這裡,話音一轉,又問:“山君,皇太孫夫妻知曉你的身份嗎?”
蘭山君頓了頓,道:“我不太知曉。但皇太孫可能看出來了。”
鬱清梧就想,山君的爪子還真是一點一點伸出來,一點一點攤開給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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