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頭,突然道,“鬱清梧,你這般像火一般,我靠在你的身邊,其實早該發覺你的心思。”
鬱清梧第一次賴在她的身上。
他忍不住吸了一口,笑著道:“山君,你也是火啊。”
因為她一直燃著,比他的愛意亮眼,所以才沒瞧見他。
但不要緊,他終於得償所願了。
“就是做一輩子太監,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鬱太監心甘情願去廚房找鹿血了。
他晚間先洗了一個澡,搓了個幹淨,等進屋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榻上還有被子。
他成了個多思多怨的人。
是山君不願意了?是今日不成?
他遲疑著,哆嗦著,委屈的睡到了榻上。
他翻了個身,身上難受得要命。
蘭山君本是躺著的,見他久不進來,便提著燈去尋。她的鍾馗除妖燈早被他換了,今晚點的是蓮花並蒂青瓷燈。
她走到他前,見他卷著被子,腦門上一身大汗。
她彎腰,提著燈湊近他看,隻見他一張臉紅得要命,但一雙眼睛看著她,卻不似平日裡可憐般湿漉漉的,而是像
虎狼一般,盯得她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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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往常也是裝了的。
她問,“你怎麼不睡?”
鬱清梧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山君,我衣裳湿透了,脫了成不成?”
蘭山君:“成。”
燈下看美人,確實多了幾分旖旎。蘭山君被他弄得也燥了幾分,見他手有些哆嗦,解不開衣裳的扣子,便伸手過去替他解。
鬱清梧哪裡還忍得住,迫不及待的纏上去,將頭狠狠的埋在她的脖頸之間,用力的又吸了一口。
剛開始是淺嘗輒止,後頭就暴露了本性,自己的衣裳半脫半掛,蘭山君的衣裳卻被撕扯一般全然褪去。
他也不願意再生出枝節來,狠狠的就撞了過去。
可惜,青瓜蛋子並無經驗,還是蘭山君翻身做主,這才讓他滿足。
等有了經驗,榻便不夠用了,他抱著她,還是不肯多生枝節,不願意挪動,“我就這般抱著你過去好不好?”
蘭山君仰著頭,悶哼一聲,“你從哪裡學來的?”
鬱清梧:“書裡,書裡什麼都有,我學了不少……”
蘭山君隻能陪著他學。
等他清醒的時候,她閉著眼睛緩神,一睜眸,便見他褪去了方才的狠勁,趴在她的上頭,“山君……對不住。我試著克制過了。”
第78章 點天光(4)
錢媽媽天亮的時候去小夫妻門口送了早膳。正午時分去門口送午膳。黃昏終於見到了人。
她打趣鬱清梧,“如今,你的事情成了,家裡的母雞也算是放下了心——再沒人催著它們下蛋。”
鬱清梧一本正經,“它們確實勞苦功高。錢媽媽,對待功臣,必定要行賞。我做主,生蛋的這幾隻雞就別殺了吃吧?等它們死了,我還給它們立個碑。”
錢媽媽一邊剁肉餡,一邊吊起眉眼:“鬱少爺,你知道現在老母雞多少銀子一隻麼?貴得很哩!就你這點俸祿,還想給雞養老?”
鬱清梧立刻意識到自己大言不慚,改口道:“一隻母雞燉了熬湯給您養身子,另外一隻給山君做個辣子雞。”
錢媽媽:“那你自己呢?”
鬱清梧:“我吃鹿肉。”
錢媽媽大笑起來,“哎喲,吃多了不好。”
她擺擺手,“走吧走吧,別在我這裡杵著,我今日還要給你做點冬瓜湯降降火。”
鬱清梧就去了蘭山君的書房。他撩起簾子低頭進屋,正瞧見蘭山君在看兵書。他就坐在一邊看她。
蘭山君被盯得受不了,“你不做點其他的?”
鬱清梧:“不了,我隻等天黑。”
蘭山君用書蓋住臉,“你別說葷話。”
鬱清梧輕笑起來,“我哪裡說了。”
但也不敢過分,生怕她真氣惱。便又說起鎮國公府的事情來:“四叔父請我去喝酒,還請了於大人作陪。”
蘭山君:“你不願意去?”
鬱清梧悶悶點頭。
蘭山君嘆息一聲,將書從臉上挪走,先是感喟:“從上回的事情看,他們最後,應當終究不曾救我。”
但頓了頓又道:“慧慧來了兩次,都是一副愧疚的樣子。可其實也沒什麼好愧疚的。我若是沒有翻身,他們恐也會受我連累,如此沒有來往,不救是最好的,最起碼可以保住自己。”
這幾年她也一直沒有跟他們走得太近,就是怕將來出事牽連過多。
她笑了笑,“且被困淮陵的時候,我就恨過他們了……恨著恨著,便在當年已經想通——我沒有任何緣由,叫人家拼死為我一鬥。”
這話雖然讓人心傷,卻也是一句大實話。
她道:“古人不是有句話說,論心不論跡,論跡無聖人嗎?”
鬱清梧低頭,“不是這麼用的。”
但也沒有多說,而是道:“反正我拒了帖子。”
蘭山君便坐正,突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如君樣對我,確實隻你一人。”
鬱清梧被摸得很舒服,很願意將自己的大臉湊在她的手上蹭一蹭。等到去東宮的時候,他還回憶著山君的溫柔。
皇太孫殿下好笑,“怎麼一臉春意?”
鬱清梧卻看著他露出來的胳膊印子欲言又止。皇太孫便道:“山君以後也會這樣對你的。”
鬱清梧:“不會。山君的脾氣很是溫和。”
皇太孫挑眉,“你以為太孫妃剛開始不是?”
他將袖子放下去遮住,拍拍鬱清梧的肩膀道:“但真正的夫妻,就是如此。不挨一番打,不算真丈夫。”
鬱清梧表示受教,卻依舊不肯松口,“我自有一副山君舍不得打的好處。”
皇太孫好奇,“什麼好處?”
鬱清梧坐下開始擺弄棋子,“不瞞殿下,我低頭極快,從不犟嘴。”
皇太孫哈哈大笑好一會兒,這才說起朝堂的事情:“戶部尚書定了,是徐有頃。”
徐有傾就是大理寺卿徐大人。
皇太孫將一顆白子按在棋盤上,“大理寺卿這邊,便由宋成貢頂上。”
宋成貢之前是大理寺少卿,也是皇太孫的人。
鬱清梧心裡盤算一番,“如今,六部三寺裡頭,戶部,大理寺,太僕寺是殿下的人。刑部之中,若說完全無人,也算不上。陛下任用祝大人做刑部侍郎,裡頭還是有些偏向於您的。”
“兵部本是齊王的,可這幾次下來,兵部一直動蕩,兵部尚書楊馗是陛下任命,但我看著,卻也不算是陛下的人。上回兵部缺銀,他連上十幾道折子,沒有給陛下面子。”
皇太孫:“楊馗是能臣,不涉黨爭,是陛下特意選出來的穩住兵部的。”
皇帝當然知曉這般的位置不能再放個蠹蟲,能把皇帝做到現在,絕對不是蠢人。
鬱清梧點頭,“是。剩下的吏部,鴻胪寺,是魏王的人。工部,禮部,還在齊王手上。”
他將一顆黑子按在白子前面,“殿下,您發現沒有,無論是您,還是魏王,齊王,都沒有太多的兵權。你們之中,齊王的兵權還是最多的。”
皇太孫當然知道。不僅他知道,齊王和魏王都知道。
而且齊王這麼多年,難道不曾在私底下拉攏大將?
皇太孫意有所指,“這兩三年來,齊王一直被壓著,但卻沒有露出急躁之情。除了他對陛下揣摩得準之外,會不會還有其他緣由,比如兵……”
鬱清梧:“未嘗沒有這個可能。”
皇太孫眼眸越來越深:“你說,齊王如今被打壓到這種地步,下一步會做什麼呢?”
鬱清梧深吸一口氣,吃掉一顆白子,“殿下的意思是……”
他把白子翻過來,棋子因反過來無法平穩,一直在晃蕩。
他道:“若是殿下想他這樣,那無論他會不會,咱們也可以逼著他會。”
皇太孫背後開始冒汗,卻明白鬱清梧懂他的意思,也在表態。
他閉上眼睛:“你說,齊王會嗎?”
鬱清梧揣摩著:“陛下應該也在想這個問題。”
皇太孫站起來,走到窗戶邊看著不遠處的大樹道:“又是場大戲……也不知道這一次,我能不能靠自己爬上那棵大樹。”
……
鬱清梧從東宮回去的時候,被於大人叫住,笑著道:“鬱太僕,好巧,我正在這裡喝酒,你要不要來喝一杯?”
鬱清梧心裡有數,猶豫了一瞬,還是走過去,果然看見了蘭四老爺。
四老爺朝著他希冀的看過來,鬱清梧心知他這樣的性子肯叫人來說和實屬不易,便朝著他行了一禮,把四老爺驚得連忙過去扶起,掩面道:“這是羞辱我了。”
於大人便笑著道,“去我家喝酒吧。外頭貴得很,如今俸祿越發越遲,可得精打細算。”
他也欣慰鬱清梧肯給他這個面子。不然鬱清梧直接走了,他也沒有辦法。
三人到於家酒過三巡後,四老爺拉著鬱清梧道:“我當時也慌亂,也想著馬上要去洛陽府,可母親攔著,以死相逼,我就不知道怎麼辦了。那時候還想,如我這般的人去,又有什麼用呢?我隻能等著結果。”
他痛徹心扉,突然大哭道:“我就是個懦夫!就好像多年前,父親和三哥兵敗,大哥二哥慘死,我不相信,卻又不敢為他們說一句話。我這輩子,生來懦弱,無才無能,卻又要被逼到這個位置上,左右為難。”
鬱清梧聽著,心裡的氣也去了一些。但依舊覺得他和山君,六親緣淺,這輩子,不與親族來往才是對的。
他默不作聲,四老爺便知道他心裡還是有氣。他道:“山君……”
鬱清梧:“山君並不曾怪罪。她還說,她和鎮國公府,本就相處不多,即便你們不曾做出救人的舉動,也是能理解的。”
四老爺更加慚愧,道:“我如今想來,實在是做錯了。當日無論如何,我都該去一趟。不為別的,隻為告訴他們,山君也是有人護的,管的。”
他低頭道:“幸而山君無事,否則,我也會無臉見人,跟著去道觀清修贖罪了。”
鬱清梧聞言,眸眼一閃,這才願意多說幾句。於大人見此,連忙為二人倒酒緩和關系。
四老爺又說起鎮國公府其他人,“三嫂羞於見山君,一直不肯出門。阿璋媳婦事後也很是後悔,掛不住臉,本是想去你家的,可她家那孩子發起高熱來,一直不退,她走不開,隻好託慧慧去。”
四老爺開了口,竟滔滔不絕,說起老母親來也是一臉憤怒,“此事本就是我們做的不對,別說是自己家的孩子,就是親朋好友的,出了事也該問問。可母親卻無論如何都不準我們來,還在家裡罵罵咧咧……”
罵的那些話,他都說不出口。
他重重嘆息一聲,“如我們這樣的人家,無德的無德,無才的無才,怎麼能不敗落?”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鬱清梧遲疑一瞬,又道:“聽我家錢媽媽說,老夫人那日好似對此事態度很是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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