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不知道是夜遊神全套變態裝備一定程度上影響岑今的氣質,淡化了那股濃鬱的喪氣,變成稍微積極向上的躺平鹹魚味兒。
“周穆王和西王母達成合作,迅速進入她的時代。先是《穆天子傳》宣揚西王母長生吉祥之神的名號,再用痴情神女的愛情故事拉進她和人類的距離,一步步籌謀著鏟除海內昆侖裡的其他神明。
但是這期間計劃出現差錯,西王母重傷,不得不逃離海內昆侖,將鬼方作為她重新創建的鬼國根據地……哦,她的執念是叫昆侖國度。
周穆王作為她身邊的第一位先知,趁西王母養傷之際,假死脫離穆天子這身份,遊走人間,一邊宣揚西王母和她的復國計劃,一邊用先知的身份到處教授知識。
比如他自己編纂一個故事,稱大禹將記載昆侖位置的《山河圖》刻在九鼎上,所以周穆王找到海內昆侖,然後真鑄造一份《山河圖》,忽悠到不少人。
其中一個是老子,所以就有老子騎青牛出函谷關尋昆侖的傳說,最後有沒有找到昆侖,日記裡沒說,我不知道。
對了,老子的徒弟就是後來著有曠古奇書的鬼谷子。”
岑今快速消化龐大復雜的信息量,盡量保持頭腦清醒,提出一個問題:“周穆王的目的是什麼?”
此時書屋內僅亮起的一盞燈閃爍了一下,外面有駁雜的腳步聲靠近,櫥窗不知何時出現一隻詭異,正陰冷地瞪視三人,但裡面三人面不改色。
黃姜垂眼,輕聲說:“利用西王母,屠盡海內昆侖。”
“海內昆侖是一個威脅著華夏這片土地的核彈,裡面隨便一隻神明出來都能殺死全人類,而它們對人類確實沒有好感。因為在人類王朝建立之前,它們就曾經因詭異之間的爭鬥而摧毀過人類文明。
在絕對威懾的力量面前,人類別無他法。
文明摧毀過一次,見識過高級神明的力量,人類想安心存活,就必須鏟除它們。”
“周穆王確實是先知,不為西王母辦事。培養他先知先覺能力的那群人,是我們機構的人。”
“他是我們人類的第一位先知。”
……五千年來,一直有人默默做著清除詭異的工作,他們藏身在販夫走卒、將相王侯之間,信念萬古長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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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今緩緩舒出心口的悶氣,總結:周穆王史上第一線人。
第58章 鬼方(6)
黃姜:“後來的事情就很好了解,周穆王打入西王母內部,協助她鏟除海內昆侖裡的神明,而後西王母身受重傷,修養三千年,不忘搞國家發展計劃,利用長生吉祥的神女之名吸引諸多信眾,又將信眾投入紅霧培養新詭異。
周穆王找不到殺她的辦法,因為西王母把自己的‘命’藏在海內昆侖。”
岑今:“怎麼藏?”
黃姜搖頭:“不知道。隻有西王母知道打開海內昆侖的辦法,也隻有她知道‘命’藏在哪裡。當年隨西王母重傷,鬼方被滅,縱目人死傷慘重,其中一支脫離西王母的掌控,沿岷江向下,來到巴蜀,建立古蜀王國。周穆王姬滿以先知的身份輔佐這一支縱目人,從中挑選出潛能絕佳的小孩進行培養。
這些小孩後來發展壯大,幾經波折,三眼縱目人消失,後代變成正常人。現存一支血脈,就是我們鬼蠱族。”
“臥槽。”於文驚呆:“你們鬼蠱族這麼牛逼嗎?好有歷史,感覺好尊貴。”
黃姜沒忍住翻白眼:“尊貴個屁!你沒搞清楚,姬滿他對縱目人沒好感,培養鬼蠱族隻是為了利用我們看守穆王墓。穆王墓裡藏著恐怖的精神汙染,好像是當年從海內昆侖搬運出來的一具屍體,就放在他棺椁下面的墓室裡,那具屍體是西王母誕重臨世界的大補品。”
於文更驚訝:“你們沒說過這些。”
黃姜一邊悄悄觀察岑今,一邊回應於文:“我們族群的誕生,文化、力量的形成都來源於先知,他要求我們必須看護穆王墓裡的屍體,我們就不敢對外泄露半句。”
岑今若有所思:“那具屍體是什麼?”
黃姜懵了,“什麼?”
岑今:“那具屍體是西王母的大補品,至少得是個死神吧。”
黃姜:“我沒想過……”她抱頭糾結呢喃:“怎麼辦?如果是死神,應該趁西王母沒降世前,先挫骨揚灰。可這是先知叮囑我族看守,雖然現在已經知道先知的身份,可他到底是祖師爺。”
於文比她更懵逼,“吃飽飯的西王母肯定比沒吃飽難對付,所以當然直接解決死神。有啥可糾結的?”
“你不懂。”岑今語氣沉重:“她準備做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於文:“……”
岑今:“最後再問一個問題,回答完我就送你們出去。”
黃姜情緒不高,大概是做出了決定:“您問。”
“海內昆侖裡的神明應該不少,總有神明不願參與鬥爭,避免自相殘殺的厄運,西王母再處心積慮,對上一條怎麼翻都翻不起來的鹹魚,估計也沒轍。如此一來,勝算率更低,可照你剛才那麼一說,海內昆侖裡的神明應該死絕。”
岑今抬眼:“所以西王母和周穆王通過什麼手段弄死了其他神明?”
黃姜搓著手指頭,驚疑不定地看他,她故意模糊西王母屠盡海內昆侖這段,盡量用自相殘殺這樣的字眼解釋神明的凋亡,沒想到這新詭異居然能抓出疑點。
岑今偏頭:“你欺瞞我?”
“不。”黃姜心一緊,幹巴巴地說:“隻是我也不太確定,周穆王的私人日記裡沒有說得很明確,但我猜測,西王母跟其他神話體系裡的神明聯手。”
岑今眼神空洞,心想怪不得鬼國裡那麼多舶來品,原來三千年前就請了外援。
他拔出紅傘扔出去,說:“找個地方打開它,穿過黑發牆,到李氏老樓再打開,再走一遍就能回現實。還有,李氏老樓裡的詭異不會害你們,你們也別打擾它們。”
於文接過紅傘,用眼神問黃姜‘可不可信’。
黃姜微微點頭,默默將李氏老樓和夜遊神兩個詞記在心裡,回頭跟機構報備,借此查一查上回的李氏老樓案件裡,是不是隱瞞了一部分詭異。
他們兩個將後背對著牆,慢慢挪到樓上,過了一會兒便離開。
岑今確定他們走了,挺直的後背頓時垮下來,瞬間喪到靈魂出竅:“我怎麼離開?”
還得再走一遍黃金門,過紅霧和灰霧,隻是這次不知道能否安全抵達老樓。
一邊無聲嘆氣,一邊掀開鞋盒蓋子,裡面塞了四個竹簡,底下四本書籍,簡單翻開看兩眼,很好,是他看不懂的文字。
岑今合上竹簡,翻開書籍,分別是比較熟悉的大篆和小篆,勉強能看懂一些,再結合黃姜的訴說,大致沒跑偏。
話說周穆王叫姬滿?名字有點熟悉。
岑今相信第六感,他本來直覺就準,又被開發過,要是從小培養起來,現在估計也能成一代先知了。
從剛才開始就感到一陣熟悉感,警笛頭裡喊他名字的那把聲音很熟悉,姬滿這個名字也很熟悉,幾個buff疊加到一起絕對不是巧合!
岑今順著這感覺找下去,表情逐漸皺縮:“不是吧……”
提示已經明顯到這地步,再裝不知道就刻意了。
周穆王姬滿=周滿,那把平凡無特色的聲音就是經常在宿舍對門偶遇的周師兄啊。
照這麼說來,他是不是早有預謀?
難道四海窟第一次見面就開始算計?
之後遊說他接受圖書館高薪兼職,也是為了之後李氏老樓案件的順理成章的推薦,就算沒有霍小亭,也有張小亭、王小亭等不同人出面,用金錢誘惑他,就連紅巖天書也是為了引他去海內昆侖?
等等,周滿當時說了紅巖天書在海內昆侖嗎?
當時沒說,後來某次聊天中似乎無意間脫口而出……等等,所以警笛頭那句‘我在老地方等你’是這個意思?
周滿到底什麼品種的金牌推銷員?
他都多次拒絕,這貨居然還锲而不舍不忘讓鬼國裡的笛哥幫他推銷——傻逼才去海內昆侖。
現在回想四海窟那次,周滿分明就露出破綻了,他說他是候補調查員,是補考多年的菜雞,卻能在當時精神汙染大爆發、群屍環繞的情況下,將他救出四海窟。
這本身就很違和,而他當時沒想過還能跟周滿有交集,根本沒深思,之後滿腦子都是高薪兼職……都怪金錢腐蝕他的大腦。
“可是仔細想想,周滿每次用錢騙我,卻一次都沒履行過。”黃毛喪批斷言:“心太髒,不能信。”
把竹簡和書籍都塞回原位,黃毛決定當作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安靜低調地返回黃金門,反正黃姜和於文回到現實會立刻跟機構對接。
他們傳奇大佬那麼多,怎能讓一個普通無用的自己上前線呢?上去了能幹嘛?被西王母當冬瓜切嗎?
黃毛覺得周滿簡直有毛病,他應該找錯人了。
這時‘叩叩’兩聲,有人敲門,黃毛扭頭看去,發現原本貼著櫥窗的鬼臉已經離開,替換成一個怯生生的小女孩緊張地絞手指說:“您能讓我進去躲一躲嗎?”
黃毛:“不能。”
小女孩眼裡含淚,可憐不已:“哥哥,求您救救我,我爸爸媽媽已經被鄰居吃掉了。它們闖進房間裡,準備吃掉我,我一路逃過來……求您救救我,我不是壞人,嗚——”
它抱著小熊,揚起脖子,露出弱小無害的模樣,即使在充滿惡意的鬼國裡,這份幼小無辜也足以令人動容——意味著這是一隻沒有大人保護的鮮嫩可口的食物。
所以無論是心生同情的詭異(多半不可能),還是急於果腹,都會開門迎它進來。
黃毛站在櫥窗邊,居高臨下望著小女孩問:“你住這條街?”
小女孩乖巧:“嗯。”
黃毛:“知道對面的旅館叫什麼嗎?”
小女孩脆生生地說:“安心旅館。”
果然。林問秋的家,也是西王母的巢穴,不過他估計西王母不在旅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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