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滿:“當然。”
李道一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地逡巡著周滿的臉,試圖找出一絲一毫撒謊的痕跡,但是找不到,經由最早的屠神先輩調教、當過幾十年君王並且還跟西王母周旋三千多年,周滿本質就是隻成精的老狐狸。
他看不出破綻,便將信將疑。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周滿擺擺手:“勞煩別剝奪我功勞,還有,不用麻煩圖小友,隨便找個地埋了就行。”
那廂,圖騰等人正朝這邊趕來。
周滿視線模糊,隱約看到圖騰擰緊的眉毛,料不到臨死前還有人擔心他,刨除亂七八糟的立場和身份,僅因為同行旅人的幾天相處就給予關心,藏密的大兄弟真實誠。
圖騰喘著氣趕到時,就看到周滿失去神採的眼睛,伸手探他鼻息,已然全無,頓時心情茫然,凝視周滿片刻,忽然席地而坐,為他持誦《往生咒》。
願他一切罪都消除,願他現世一切所求皆可如意,不為先知,不必負重擔,如常人平安喜樂即可。
江白平措雙手合十,也為周滿持誦經文。
李道一將周滿遺言告訴圖騰,後者沉默片刻,隻說應當踐行自身許下的承諾,這也是修行的一環。
言下之意,卻是要親自將周滿屍骨送回西安安葬。
李道一搖頭,沒有再說話,隻仰頭看向山巔的方向,分別向機構和華夏官方復述一遍現場,但在華夏官方報告中,他隱瞞關於黃毛詭異的猜測,而將己身猜測加上高級權限,封鎖進機構檔案。
首都特別行動部。
機房內,無數人焦慮地盯著屏幕,等著張畏塗的最終決策,到底是否繼續核武和戰役導彈雙重打擊?是否放棄黔川這片重要戰略根據地?
在緊張焦灼的等待中,張畏塗說:“撤銷核武打擊。撤銷戰役導彈打擊。各地軍隊繼續救援洪涝、地震重災區,負責災後支援和重建,一部分超凡者繼續留守甘川,調查清楚西王母、燭龍和海內昆侖等大詭異事件。其他人,全力支援穆王墓和安心小鎮。”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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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回答顯然輕松許多,無數人精神亢奮地投入新的戰鬥。
如果說半小時前,所有人懷揣絕望的心情戰鬥,此刻則充滿撥雲見日的希望,連滅世級神明都被屠了,剩下都是些小嘍啰!
而且各地的傳奇大佬和身經百戰的超凡者們都已經順利會師安心小鎮,鎮壓那群造反的高危詭異也是分分鍾的事,所以簡直幹勁十足好嘛!
安心小鎮。
感覺到西王母逝去的高危詭異頓失主心骨,入住海內昆侖、進化成新神的究極事業柱崩塌,夢碎鬼國,很快被趕過來支援的超凡者們打得潰不成軍。
一邊士氣大漲,另一邊頹靡不振,局勢瞬間逆轉。
黑西裝見狀不妙,故技重施,布下天羅地網的傀儡線攔住十剎海的步伐,轉身飛快逃蹿至小鎮另一邊,兇狠地殺向第二道防線,準備強行突破包圍圈。
間隔三百米,十剎海隻冷冷地看著逃蹿的黑西裝,右腳向前劃圓,緩緩擺出降魔印:“阿闼婆吠陀·禳災!”
便有無形的力聚攏空氣中的水汽,形成一道堅固的水牆突然困住黑西裝,後者突然停頓半空兩秒。
十剎海暴喝:“阿闼婆吠陀·降魔!”
就見天空忽然出現八臂那羅延天莊嚴肅穆的半身像,其中一臂伸出作降魔掌,輕輕一拍,便將黑西裝的胸口完全拍碎。
就近超凡者趕來一看,黑西裝上半身直接被穿透,形狀如藏密金剛降魔掌,不禁喟嘆:“不愧是上師。”
也有看不懂的超凡者問:“剛才那尊八臂神像沒記錯的話,不是婆羅多教三相神之一的毗湿奴?”
“沒錯。”
“可上師是藏密佛教,就算去婆羅多修行,也該修大乘佛法才對。”
“這裡頭學問有點大,我知道的不多。藏密追根溯源就是婆羅多教,三相神之一的毗湿奴在藏密中應該叫那羅延天,大力古神、金剛力士,以天生神力著稱。如八臂,則乘金翅鳥,與阿修羅王戰爭。大日經疏卷稱他是佛的化身之一,乘迦樓羅……反正就是淵源頗深,而且十剎海上師專修體術,擅長剛猛拳法,跟金剛力士彼唱此和,沒毛病。”
“你這叫知道的不多?”
“對比以前沉迷藏密的女朋友,我確實知之甚少。”
“……”
***
與此同時,穆王墓。
十餘名超凡者和鬼蠱族族老合力鎮守穆王墓,縱目人單槍匹馬來犯,自然討不了好。
實力懸殊,輸贏本無懸念,可鬼蠱族這方錯估縱目人的目的和決心,竟尋到空隙跳至穆王棺椁,當眾自爆,炸出底下鎮壓的死神。
王靈仙在最前,見狀臉色突變,當機立斷跳進下方墓室,久久不做回應。
其他人以為出事,便有人想法阻止事態向更嚴重方向發展,也有人想方設法通知特別行動組,準備迎接來自死神的精神汙染恐怖大爆發。
但是一道窈窕身影突然出現在墓室入口,背對眾人說:“你們沒發現汙染值無波動嗎?”
慌亂的眾人一下定住,對啊,汙染值好像沒有飆升。
這不合常理。
“我下去看看。”
言罷,那道窈窕高挑的身影便跳下墓室,一邊朝裡面走去一邊問:“王靈仙,你看到什麼?”
沒等她適應裡面的光線,就聽王靈仙說:“三面三目金剛力士。”
“什麼?”
“婆羅多密教胎藏界曼荼羅外金剛部,那羅延天。
王墓死神的身份。”
第二卷 湿婆滅世咒
第68章 公開
岑今睜眼,身邊趴著怨童和李曼雲,床頭還有一顆蕩來蕩去的銅鈴頭,差點沒一腳踢飛它。
他環顧四周,看到靠坐在窗邊的丁燳青,撐著臉頰,遙望晚空,霞光在他臉上遮了一層朦朧的薄紗,襯得膚如脂玉,眉目如墨畫,周身環繞著沉靜、寂寥的氣質。
此刻終於像一個氣質配得上臉的清冷大美人,而不是之前那個賣乖弄假浪費顏值的瘋狗。
李曼雲戳著他的手背小聲說:“我的紅傘呢?”
岑今沉默片刻,說:“我保證一定幫你偷回來。”
李曼雲定定看他,然後垂下眼皮繼續扒著說:“等你養好傷再說,我不著急。”
岑今笑了笑,猶豫一下,還是摸著李曼雲的頭說:“謝謝。”
紅傘是李曼雲家人留給她的遺物,她很重視,眼下卻可以說出‘不著急’的話,說明她不僅懂得為他人考慮,還真正把岑今當成家人了。
怨童扭捏地說:“我以後不吃炸雞快樂水。”
岑今詫異地看它,它不是最喜歡這些嗎?
怨童:“你不用那麼拼,我也可以出去打工。”它似乎不習慣關心別人,兩千多年的痛苦和怨恨使它遺忘如何正常相處,因此眼下一邊說話一邊不自在地絞著手指:“我知道人類社會有鬼屋這種東西,我跟銅鈴頭一起去打工,一天能賺八十。”
圍觀的銅鈴頭很震驚,無冤無仇為什麼拖它下水?
岑今另一隻手拍著怨童的腦袋,面無表情地說:“我很高興你的關心,但是大人還不需要小孩子去打工。炸雞快樂水這些還買得起,但是不能多吃。還有,招收童工的鬼屋犯法,希望你知道自己知識量不足的弱點——”
他按住怨童的肩膀說:“去上學吧。”
怨童聞言宛如晴天霹靂,尤其抗拒:“我不要!”
岑今:“不可以不要,小孩子就必須學習。我已經在海內昆侖準備好學校,你和老樓裡其他鬼影小孩都可以去上學……至於李曼雲,你還是去人類學校上課,寒暑假的時候再回來海內昆侖上課。”
李曼雲呆滯:“我全年無休?”
惡心的大家長冷酷無情:“小孩子休什麼休?”
一直很乖的李曼雲徹底崩心態,和如喪考妣的怨童排排站,都是靈魂出竅的呆滯模樣。銅鈴頭在旁發出刺耳的嘻嘻笑,十分幸災樂禍。
岑今若有所思:“你識字嗎?”
“嘻嘻嘻……咦?”銅鈴頭愣住。
岑今:“開個掃盲班吧,詭異都得上思修課,你到時也去報名。老師的話,就在鬼影和白大褂裡面找,都是高知人群,總能找到一名優秀的思政老師。”
短短幾分鍾,黃毛就把屋內的三隻詭異搞抑鬱了。
突然窗邊一聲輕笑,岑今抬眼看去,正好對上丁燳青彎起的眼睛,銀白色和純黑色環狀相扣的眼瞳一浸滿情緒便如平靜的湖水吹皺波紋,連漫天雲霞都比不過這一眼的驚豔。
岑今心髒漏跳一拍,目光越過丁燳青放在他身後的風景,天空像著了大火,轟轟烈烈地燃燒著瑰麗層疊的雲彩,晚霞下方是漂浮空中的青銅城。
“怎麼海內昆侖裡也有晚霞?”
“隨心所欲,你沒有特別設置的話,它的時間流逝和空間變化都跟外界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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