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博雅推門進來時,我正忙著把第三個枕頭塞到床頭上。
聽見腳步聲,我維持著半跪床上的姿勢,扭頭看他:「洗好——了?」
眨眨眼,我聲音停了又頓。
陸博雅頭發沒有全幹,眼鏡也沒戴,漆黑幽深的一雙眼瞳就這麼直直看向我。
沒有鏡片的遮掩,眸光銳利,容色迫人,有種壓制呼吸的衝擊力。
一瞬間,我有種恍惚感,陸博雅或許不是溫潤如玉,而是凌厲稠豔…
見我愣神,陸博雅把拿在手裡的眼鏡戴好,朝我微微一笑。
他眉眼攏著湿潤的霧氣,整個人洗得水靈靈的。
我松了口氣,故作輕松道:「不知道你的習慣,家裡的枕頭備得也不多,蕎麥皮的、棉絮的,還有乳膠的,你看哪個舒服就用哪個。被子有夏涼的、羽絨的、蠶絲的..…床墊沒法換了,你將就著睡吧。」
陸博雅看了一眼花色各異的被子和擠得滿滿當當的枕頭。他摸都沒摸,就空口直斷:「商標剪掉了嗎?」
我:「?」
「這麼晚了,現買這麼多。」
我:「??」
「你自己出去買的,還是叫了同城快送?」
我:「...」
「應該是快送,」陸博雅看了看屋子裡的綠植和床頭櫃的水杯水壺,對我笑了一聲,「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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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明明沒打雷,但我腦袋頂上轟轟直響。
「你不喜歡軟枕厚被,正好,我也不喜歡。」陸博雅走到床邊,準確無誤地拎起夏涼被,「這個就好,枕頭要蕎麥皮的,其餘那些如果沒剪商標,就退了吧。」
「你…」我怔怔開口想問。
「我猜的,」陸博雅看向那幾個枕頭,問我,「包裝還在嗎?」
在。
半夜十點,我和陸博雅坐在地板上,他負責疊,我負責裝,然後退貨保平安。
有點丟臉。
目送快遞小哥離開,我耷拉著腦袋跟在陸博雅身後,剛進客廳,腦門就撞上了溫熱的一堵人牆。
緊接著,下巴被一根手指勾著,往上抬。
「徐釐,」他平靜看我,「你不是我學生,不是我晚輩,不是有求於我的什麼不相幹的人,你是我女朋友。和我在一起,你緊張激動、手忙腳亂我都可以接受,但你戰戰兢兢、謹小慎微、惶恐無措……讓自己低入塵埃,捧我高高在上,這些我不能接受。」
我幹巴巴道:「可你……本來就高高在上啊……」
陸博雅嘆了口氣,點點頭:「好。」
他放下手,改抓我手腕,大步走向院子裡。
我跌跌撞撞被他半拖半扯,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抱著腰懸空而起。
「喂——」我驚慌一喊,腳下穩穩踩中他腳面。
我瘦歸瘦,但身高明顯,又常年泡工地,渾身是結實的精肌肉,重量著實不算輕。
我真怕自己把陸博雅腳骨踩斷了。
「別動。」陸博雅箍著我的腰,低眸看我,「現在,你夠不夠高?」
「高什麼高!」我亂成一團,「快放我下來,別把你踩壞了!」
我的反應沒能讓陸博雅滿意,他又把我抱起來,放在高出一截的玉蘭樹木樁上。
平視看我:「現在,你夠不夠高?」
不踩他的腳,我沒那麼慌,但也不是很懂他的意思。
陸博雅見我不說話,再度抱我,這次,直接讓我坐在工具箱上。
離地面80公分高的木質工具箱是我親手做的,四平八穩,我坐在上面,居高臨下,看向陸博雅。
在我的注視下,陸博雅又慢又緩,屈膝低身。
「你做什麼!」我驚喊。
陸博雅單膝點地,仰頭看我:「這個高度,才該是我們之間真正的距離。」
我怔怔地看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梅雨季的夜風湿漉漉刮過,厚重的積雲被吹散開來,月光淺淡又溫柔地落滿庭院。
「那句話,我想再說一遍,」陸博雅眉眼平靜,一字一句,「徐釐,我沒有那麼好,你也並不差。」
我嘴角緊抿成一線,心窩裡盛滿了又暖又漲的歡喜。
我跳下工具箱,踮起腳,朝他笑:「我很高。」
又蹦了蹦,彎彎眉眼:「這麼高!」
雙手壓著他的肩膀,用力再蹦,笑出聲來:「這麼這麼高!」
陸博雅摟著我的腰,任由我蹦啊跳啊的。
我一通蹦完,喘著氣仰頭看他,臉上通紅一片,眼中笑意滿滿:「你不矮,我也高!」
陸博雅收攏懷抱,下巴抵在我發頂,輕聲笑嘆:「我不矮,但你更高。」
我隻覺得,自己是被滿樹的玉蘭花包圍住了。
記憶中,那棵巨大的茂盛的玉蘭樹,在每個花期都會開滿碗口大的玉蘭花。
我爬上樹幹,坐在花與葉之間,蕩著雙腿,與身邊的少年說說笑笑。
是……少年嗎?
光影浮動,我眼前恍惚一瞬。
「徐釐?」陸博雅低頭看我。
我捂著後腦勺,嘶了一聲:「有點疼。」
「這裡嗎?」陸博雅的手摸到了我腦後,指尖沿著那條長長的疤痕輕撫。
「嗯……」我埋首在他懷裡,悶聲說,「上次暈倒後,就總疼,剛剛還產生了幻覺。」
「你的檢查結果和影像資料我拿給國外專家看過,沒發現病灶或者病變,」陸博雅單手攬著我的腰,一手摸著我腦後,「大腦是人體最精密的器官,很多症狀難以解釋,你剛剛看見什麼了?」
「就,」我皺眉道,「...一個,小男孩?」
不太確定,我深想深挖:「好像是男孩子……挺小一個..…和我一起坐在樹上?…然後……然後……」
後腦勺又開始疼。
我說不下去了,連貫不起的影像猶如碎掉的玻璃碴,鋒利地往傷疤上扎。
「別想了。」陸博雅說,「那些幻覺不重要,你隻要好好活著,活在現在,活在當下,就這夠了。」
摸著我腦後傷疤的手指頓了頓,陸博雅又說:「樹即使被砍了,木樁也還在,證明它存在過。記憶也是一樣….…隻要人還在,就什麼都不重要了。」
我頭疼得厲害,實在分析不出陸博雅有感而發的高深言論。
陸博雅給我揉了半天後腦勺,成功把我給揉困了。
打了個哈欠,被陸博雅摟著回了屋子。
進臥室前,我一把拉住已經說完晚安,準備上樓的陸博雅。
「徐釐?」他疑惑看我。
我摟住他的脖頸,踮腳在他臉上重重親了一口。
滋啵帶響的那種。
親完,我嘿嘿兩聲:「晚安!」
陸博雅住在我樓上,躺在床上往天花板上看,盤算著他與我的直線距離……三米五!
我應該緊張的,應該左右騰挪,輾轉反側,可我現在的心情卻平靜到難以想象。
沒什麼不安的。
他選我,自然是因為我好,就像我選他,是因為他好一樣。
我們是平等喜歡的戀愛關系。
這真是——幸福透了!
帶著這樣的幸福一覺睡到天亮,我開門就聞到了食物的味道。
「醒了?」陸博雅圍著圍裙站在廚房裡。
我幽魂似的飄到他身後,抱著他的腰看向鍋裡:「小餛飩?」
「雞蛋蝦仁餡,」陸博雅攪了攪鍋,「喜歡嗎?」
「喜歡呀,」我毫不避諱,張口就來,「比喜歡你差了一點的喜歡。」
陸博雅輕笑,側頭看我:「去洗漱,馬上開飯。」
「好嘞!」走之前,我趁機摸了一把他窄細的腰線,「嘖,這小腰兒……」
「快去。」陸博雅打了我手背一下。
我樂顛顛洗漱完,換了衣服,陸博雅端著兩碗餛飩出來。
嘗了一口後,我沉默不說話。
「不好吃?」陸博雅問。
我沉重嘆氣,抬頭看他:「西餐做得好,餛飩做得更好,做什麼都好,隻會害了你!」
陸博雅笑而不語。
吃完飯,我鄭重其事地把一串鑰匙給了他。
陸博雅收下後,給我說了一串號碼,是他房子的門鎖密碼。
「咱們這樣有點像結婚的時候交換戒指。」我笑眯眯地說。
陸博雅眼睛似乎一亮:「你想結婚?」
「怎麼不想,」我一點不別扭地說,「不是說好,盡量明年把我當家屬帶去單位的嗎?」
「明年帶你去,」陸博雅笑了笑,「說好的。」
出了門,我朝陸博雅揮手,開出巷子。
上高架,進高速,哼哼了半天歌後,我驀地驚覺——他省略了「盡量」。
那就是——板上釘釘的結婚安排起來了呀!
行!挺好!我就說,我和陸博雅妥妥的雙向粗箭頭嘿!
16.
陽光小學的校址山區裡,一路上坑坑窪窪,翻山越嶺,還有幾條不算窄的溪流。石板橋勉強能過一輛車,溪流兩岸河灘地上,牛羊懶洋洋地啃著青草,幾個小孩子聚在樹下打打鬧鬧。
今天周二。
倒車鏡裡,我看得清楚,那幾個孩子的年齡都該上學了。
這片山區裡有好幾個村鎮,卻沒有一所小學,所有孩子都必須去山外讀書。
或許有認知不到位的厭學情況,但客觀上說,沒有便利學校也是造成失學的主要原因之一。
屁股顛了幾個小時才到目的地。
操著濃重方言的村幹部滿臉笑意地接待了我。
雖說都是一個省,我也隻能連比畫帶猜瞎溝通,心裡忍不住嘆,難怪是最不團結的一個省……
校址選在了難得的一塊平地上,對比圖紙,我大致走了幾圈。
到了晚上,工程隊的其他人陸陸續續到位,開始丈量、打樁。
開工前的準備事宜不少,忙活到半夜,我才回到村委會提供的小屋子裡。
江南梅雨季,這小屋子返潮嚴重。
我洗漱完,貓進被窩裡,拿出手機敲敲打打。
山區信號不那麼好,一段話打完,發了半天才顯示發送完畢。
陸博雅回復得很快。
【陸博雅】:我在你車後座放了大衣,山區比外面冷,要多穿點。
【釐釐原上】:大衣我看見了,晚上在外頭全靠它頂著,大風呼呼的,我整個人都給刮傻了!(失了智吐舌頭jpg)
【陸博雅】:現在在哪?
【釐釐原上】:被窩裡,被是挺厚,就是不暖和……(瑟瑟發抖jpg)【陸博雅】:我明天下午沒課,給你送床被子去?
【釐釐原上】:你可千萬別來!!(爾康手jpg)
【釐釐原上】:這裡不是蘇南,到處都是山路,山路十八彎的那種,一天根本往返不了。而且我就住兩天,還得回蘇南調設備,正式開工前,我肯定把衣服被子都帶齊齊的。
【釐釐原上】:這兩天準備事情特別多,你好好地等我回去,別讓我跟著心驚膽戰。(寶貝兒你真乖jpg)
我好言好語安撫著我那貌美如花、文靜賢惠的小嬌夫。
好不容易讓他保證,會乖乖等我回蘇南,我松了口氣,提起另一件事。
【釐釐原上】:今天看見好幾個孩子在河灘上放牛放羊,也不知道幾歲了,能不能趕上新學校開學。
【陸博雅】:你很在意讀書的事。
【釐釐原上】:讀書本來就是大事啊。
【釐釐原上】:對很多人來說,讀書是人生中唯一能改變命運的方式,我自己沒有機會,就更希望有機會的人,都能讀書上學。
【陸博雅】:你很有心。
【釐釐原上】:我對你更有心!(發射愛心jpg)(愛心炮彈jpg)
【陸博雅】:(抓抓抓jpg)
我樂不可支。
在山區待了三天,我領著工人回了蘇南。
高速公路出口,我果斷開車上了市內高架,直奔蘇南大學本部。
陸博雅的課表我牢牢掌握,知道這個時候,他在上課。
節中間,我神不知鬼不覺,溜進教室,等他一往下看,內心爆炸:哎喲我那麼大個女朋友怎麼出現了還朝我笑呢!
我撲哧一聲,自己先笑了。
按計劃,我溜達進了數學院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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