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卻有些不捨得。
我對白霽說:「接下來,我也會陪著你的。」
白霽終於露出了些笑意:「謝謝你,梔瀾。」
接下來的幾個月內,我陪著白霽遊山玩水,享受這人世間所有的美好。
可有一種不該屬於我的情緒,卻在心底不受控制地瘋長。
我不太想白霽死。
更甚者,我動了換白霽多活一陣子的念頭。
但當我產生這個念頭時,師父的聲音卻傳了過來:
「徒兒,人間生死,皆是有因有果,不可幹涉。」
我清醒了,是啊,我是仙,最是不能插手人間事。
可我又在想,我是仙又如何,終究是什麼也做不了。
19
我與白霽度過了最後一段美好的時光。
他走的那一天,我帶他來到了花海中。
白霽已經被太陽光刺得有些睜不開眼:「梔瀾,還記得你與我說過什麼嗎?未來會更好的,別這樣,笑笑吧。」
陽光很好,可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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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喜歡你笑,很好看。」
我癟著嘴,有些想落淚,扯出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白霽…….
可白霽卻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替我將眼淚擦去:「有些人遇見便已經是上天的眷
顧,你陪伴我的短短幾月,對我而言,更是恩賜。」
「梔瀾,別哭。」
我的眼淚洶湧,竟是有些看不清白霽張著唇,對我所說的最後的字句。
感受到他落下的手,我慌神了。
我試圖抓住:「白霽,不要走..!
20
白霽還是走了。
處理好白霽的後事,我打開了白霽給我的箱子。
白霽將所有的家產都留給了我。
我失落地笑笑:「當神仙也沒什麼好的,還要用好長一段時間才能把你忘記呢。」
之後,我在人間遊蕩,開了家姻緣閣。
起先,前來求姻緣的人不在少數,不過很快就生意慘澹起來。
我是真月老弟子,卻不會隨著他們許願的那樣,給他們心中的完美伴侶。
畢竟,誰也不可能是冤大頭啊!
我隻會遵循渣渣相配的原則。
我見了形形色色的人,隨著我匹配的渣男渣女越多,我手中掌握的信息也越多。
我甚至看凡人一眼,我就能在對方的頭頂上看到渣數值。
數值越高,人就越渣。
我自然會給數值高的人匹配一個相當的對手。
實力相當,餘生才有的互相折磨。
這一日,我剛給一對海王海後牽上紅線,我忽然感受到一股仙力沖入我的丹田。
好似牽了不少人,解決了不少禍害,這是來自姻緣樹的獎賞。
我買了串糖葫蘆,剛付完錢,正準備美滋滋地品嘗時——
我轉身撞到了一個人!
抬頭一看,這張臉怎麼有點兒眼熟?
好像是一隻公夜叉?
「還記得我麼?」他死死盯著我。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竟是發覺這張臉與記憶中的某人逐漸重合!
「覃巡.…上仙?」
唾,現在都這麼有夫妻相啦?
誰能告訴我,我在人間逍遙了幾十年,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遇到他?
「梔!瀾!」覃巡上仙咬牙切齒地叫出我的名字,那原本意氣風發的上仙,此刻瞧著,滿臉怨懟,像是整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我訕訕笑了聲,「嗨,好久不見啦~我還有點事,咱們以後再敘舊..
話音才落下,我跑了。
在人間這麼多年,早就鍛鍊出了我跑路的本事。
哼,畢竟吃這行飯,總是招人恨的。
21
但我沒想到,我還是失策了。
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
我這小仙子也不是個例外啊!
我的確是跑了,但我跑到了另一位女仙的面前。
她的臉上多了幾條疤,手裡拿著一把三叉戟,在太陽的光照下鋥亮。
好巧,東海的夜叉女仙….
咱就是說,這夫妻倆能不能不要一天找上我?
跑路很累的!
我招了招手,轉頭又打算跑。
「就是你給我和覃巡牽的紅線?」
她一說話,我差點兒腿軟。
「不是,你….」認錯了!
我話還沒說完,夜叉女仙一把將我摟在胳肢窩下。
「謝謝你啊!」
我辯解的嘴忽然僵住了,頭頂升起了一絲疑惑。
為啥謝我?
「多虧你給我牽了覃巡,他可太扛得住揍了,我揍了他幾百次都沒死,不像以前那些個沒用的東西,一拳下去就嗝屁了。」
…哦。」
呵呵,神仙的悲喜總是互不相通。
而後我就在夜叉女仙的胳肢窩下面,聽她講起了馴夫的光榮事跡。
「我和賈巡《認識的第一天.他就罵罵咧咧的,我可不受這氣.一拳上去。他竟然接住了。」
「這可是第一回,有個男人沒死在我的拳頭下。他越打我,我越興奮,非得把他打趴下。那回,我跟他打了三天三夜,我終於把他按在地上問他服不服。」
這個後續,我後來在和師父聯絡感情的時候,聽說了。
聽說是覃《上仙被捧得鼻青臉腫,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母夜叉,有本事你再打我一拳!」
然後一拳又一拳,都不帶停歇的。
夜叉本是東海的精怪,修成仙後,也難免暴力值翻倍。還有就是,成仙後的夜叉,越是受到攻擊,越是能打。
跟瘋了一樣。
當夜叉女仙馴服了覃巡上仙後,他再也不敢出去拈花惹草,欺騙小仙子的感情了。
因為,會挨更毒的揍。
但是,這並不妨礙夜叉女仙想跟他每天打一架,培養感情。
我聽完覃巡上仙的事跡,眼瞧著他已經追了過來。
夜叉女仙和他周旋時,我自然看到了覃巡上仙那恨不得殺了我的眼神。
我決定趕緊溜。
再不溜,吾命休矣。
23
我也不知逃到了何處,隻知這裡是師父告訴我的人間的避難所。
瞧著門口掛著的蓮花燈,竟叫我生出了些許熟悉感。
白霽也喜歡這樣的擺設。
想到白霽,我的心稍稍有點空落落的。
收回情緒,我敲了敲門。
師父告訴我說,因為覃巡被欺壓得極慘,所以他找到我後絕對饒不了我。
若是我無法處理,便來這裡。
可…
無人回應。
看到覃巡上仙瘋了似的追過來,我咬咬牙,推開門進去了。
「多有打擾,得罪了。」
即便我沒關上門,覃巡上仙也不敢進來了。
院子裡的蘭草雅致,長勢喜人。
我上去碰了碰,那蘭草便出聲了:「哪裡來的小Y頭,別碰我啦!」
這年頭……草都會說話了!
我忙收回手,才發覺這是受了仙氣薰陶的草,不得了。
「得罪了。」
此地是仙家之地,且又能讓覃巡上仙望而卻步的,想來也就那幾位了吧?
我正思忖著,便聽外面的覃巡上仙大喊道:「梔瀾,有本事別跑到帝君的地盤,你出來,我們決一死戰!」
我心頭猛地一個咯噔,這裡..是那位帝君的地盤?
24
我從未見過帝君,隻聽其他仙子們說過,帝君乃天人之姿,且功德無量,法力無邊,便是天帝見到帝君,都得敬稱一聲「帝君」。
糟了,我該不會觸怒帝君吧?
僅在我思量的片刻,覃巡上仙的聲音沒了。
隨之而來落在我耳畔裡的,嗓音清冽寡淡:「覃巡,退下。」
我沒看到聲音的主人是誰,卻總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
像極了我記憶中的那人。
我試圖在這裡尋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然而一無所獲。
「帝君,小仙多謝帝君庇佑,多有打擾,還請帝君恕罪。」
說完,我便離開了。
我有個疑惑,我想去問師父。
隻是我才剛來到南天門,我就看見了在南天門等候著我的某人。
至於我為什麼說他在等的是我。
因為我發覺,他的打扮與白霽一模一樣。
我不自覺地走上前去,他亦是感應到了我的到來。
當他轉身時,我看到他與白霽一般無二的面容,沉默著說不出話來…
「白霽?」良久後,我才尋回自己的聲音。
「梔瀾,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他….真的是白霽?!
可是,我目光微動,身邊經過的仙家都尊稱他為「帝君」。
帝君,就是白霽?
我忽然腦袋空了。
白霽沖我笑了笑,依舊像是凡間的模樣。
「有什麼想問的,問我不是更好?」
「好像是這麼個道理…」我點點頭。
我隨著白霽到了他的仙閣。
原來,帝君封號修延,本名白霽。而凡間白霽,是他的歷劫之身。
他要遭遇親人離散之苦,這一世,便是去受苦的。
可白霽說:「但我沒想到,我會遇到你。」
我是白霽歷劫中唯一的一個變數。
我望著他有些發呆。
想著如此,我說出口的話便不經我大腦思考了:「帝君,在凡間坑您的那些錢財,我真不是故意的呀!要不我給您牽根紅線,賠個罪?」
「你牽的姻緣線,仙界之人誰敢要?」白霽在笑。
曜,雖說這會兒白霽是帝君,可我瞧著,又忍不住生出幾分親近來。
我清了清嗓子,又試探性發問:「帝君,話可不能這麼說……要不您和我說說,您可有心儀的仙子?我和師父去給您求根紅線?」
我想知道,白霽對我有沒有一點點不同。
聞言,白霽的笑容更是溫柔:「我看就牽我們的吧。」
我正要說話,師父突然來信兒了。
當然,不是見面的那種,是仙力傳過來的消息。
他像是知曉我會遇到帝君一樣,在一連串的笑聲後,他道:「帝君,我的好徒兒就交給你了。」?
見我滿臉狐疑,白霽雙手環胸:「梔瀾,你既然是月老弟子,總能感應到紅線的存在。」
他抬起手,似是叫我自己驗證。
我不敢置信地感應了一下我們之間,居然真的有一根紅線聯繫著。
紅線還很脆弱,但卻真真實實地存在著!
我驚呆了。
在我驚訝之餘,我還聽見師父笑出了鵝叫:「老夫嗑的仙侶,終於成了!!!」
什麼玩意兒?
我有些迷糊,可白霽卻是拉住我的手:「有些人遇見便是恩賜,梔瀾,你於我而言,便是如此。」
不行,我腦袋更暈乎了。
而後,我便聽我那張嘴不受控制地說:「那我以後的爛攤子,你也會幫我擺平嗎?」
「那是自然,你說了算。」
「那你究竟算不算是白霽?」我指的,是凡間那個。「我永遠是白霽,梔瀾的白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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