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蟬之夏第2章

他頓了頓。

沒有回頭，隱入人海。

第二天早上，我排了好久的隊，才買上熱乎乎的紅豆包。

衝進教室，江泊嶼已經到了。

我氣喘籲籲地，把紅豆包遞給他：「給你，紅豆包!」

教室裡傳來一片低低的：「喔～」

我沒理，仍看著江泊嶼。

他頓了頓，沒有接，手在課桌裡找書，看也沒看我：「不用。」

我有點尷尬，仍保持著原本的動作，小聲道：「很好吃的，你嘗嘗嘛。」

長久的沉默，他抽出一本書翻開，看著我，眉頭微蹙：「我說了，不用。」

我看著他的眼睛，拒絕的意味很明顯，不容置喙。

我排了一個小時才買到呢。

我有點自尊心受挫。隻好收回手，尷尬地笑笑：「好吧。」

早自習鈴聲響起，我跑回座位，匆匆忙忙翻出語文課本。

在班主任進來時，大聲朗讀。

他走後，我放下書，捏了捏手裡的紅豆包，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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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泊嶼可真難搞定啊。

周圍，幾個男生擠眉弄眼地笑起來。

「喂，夏今朝，你跟江泊嶼什麼情況啊?你在追他啊?」

我抬頭看了看，想解釋，又覺得沒必要，懶得說話。

一群人鬧哄哄地笑起來。

「你居然敢追他，有勇氣。」

「那破紅豆包誰稀罕啊!你要這麼追我，我也懶得理你。」

我有點生氣：「誰要追你!」

「你追我，我也不要你，呆呆的。為了個紅豆包排一個小時，切～」

我想要反駁，最終隻是抿了抿唇，垂眸看著課本。

其實從小，我都是被誇聰明的那個，小學到初中，一直名列前茅。

上高中後，明明所有的知識點我都懂，可每次考試，卻總是莫名其妙地丟分。

我卻成了別人口中不管怎麼努力，都沒有進步的笨蛋、呆子。

我好像，總是差那麼一點運氣。

拼命地想要接近江泊嶼，也是為了那一點運氣而已。

隻是，我笨拙的樣子，在別人看來，很可笑吧。

我想到這裡，不知怎麼,有點心酸。

抿了抿唇，眼淚啪嗒啪嗒地滴在手上。

卻沒注意到，身旁突然安靜下來，那些男生都閉嘴了。

直到，頭頂傳來清澈的聲音：「哭什麼?」

我訝異抬頭。

江泊嶼站在我書桌旁，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窗外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他的身體擋住了燈光，一半臉隱藏在昏暗中，看不清神色。

「沒，沒有。」我擦擦臉，掩飾。

他沒有再問。

嘆氣，目光落在我手裡的紅豆包上：「你排了一個小時?」

我輕輕點頭：「嗯。」

「給我吧。」

我有些驚訝。

可看他的樣子，是認真的。

不知怎麼,心怦怦跳起來。

我猶豫地，把手裡的紅豆包遞給他。

他接過去，語氣平靜：「謝謝你。」

7

江泊嶼吃了我的紅豆包!

我就知道，他隻是外冷內熱!

課間，我坐在最後一排，遠遠看著他一邊啃紅豆包，一邊算題。

激動得熱血翻湧。

趁他同桌出去溜達，我趕緊衝了過去。

「江同學!」

他一愣，看向我：「還有事?」

「沒事啊，紅豆包好吃嗎?」

「嗯。」

「那我明天再給你帶好不好?」

他不太想繼續理我。

但還是耐著性子，拒絕：「不用，你省下時間，多背點書吧。」

「好的好的，那我給你帶別的。」

「真的不用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我們是好朋友嘛，不可以說這種話!」

江泊嶼攥著筆，嘆氣。

大約是後悔，為什麼要吃我的紅豆包，忍了忍，問我：「你沒事的話，回座位睡會兒吧。」

「我不困，我特意來找你的!」

「就為了問我紅豆包好不好吃?」

「也不完全是。」

我在桌底下伸出手，眼神期待：「能握個手嗎?」

「為什麼?」

「下午就要小周考了，再不握就來不及了.…」

江泊嶼：??

8

小周考成績出來了，520分。

我攥著試卷熱淚盈眶，看著江泊嶼的後腦勺，那是看了又看，滿意得不得了。

從那天之後，我天天給江泊嶼帶水帶飯，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江泊嶼一如既往地不愛搭理我。

卻並不阻止我靠近。

我偷偷地想，也許，他就是個傲嬌鬼，其實一點也不討厭我呢。

因為獲得了江泊嶼的學霸之氣，我每次考試，都有進步。

兩次小周考，漲到了530分。

高三的第三次月考，我已經能考到540了。

學校每次考完試後，都會在教導處的牆上貼精英榜。

年級前一百名都會上榜。

江泊嶼以708的成績，再度登頂榜首。

而我，居然也上榜了。

如果是在江泊嶼以前的學校，我這個成績根本上不了榜。

但我們學校差他原來的學校差一些，所以雖然才540分，我也能排到年級98名。

第一次在榜上看見自己，我激動地摸著我的名字，舍不得走。

沒一會兒，卻聽見了不合時宜的聲音。

「喲，她也上榜了。」

是林姣姣。

不用想，歐陽緒肯定也在，我轉過去，果然也看到了他。

他單手插兜，看著自己的名字，臉色不太好。

他這次，掉到了第18。

「沒事的歐陽，一次失誤而已。」林姣姣安慰他。

他鐵青著臉沒有說話，看了看我，眼神有些黯淡，很快，便垂下眸子，轉身走掉了。

9

我進步飛速。

第四次月考，已經衝到了590分。

我慢慢覺得，腦袋裡越來越清明。

以前遇到難題，眼前就好像有一片霧，似乎看得見答案，又似乎看不見。

而現在，出現了一陣風，把那片霧吹走了，答案變得清晰可見。

老師們對於我的進步驚訝無比。

因為不好意思明著懷疑我抄襲，曾幾次莫名其妙抽我上講臺，讓我解題。

在我幾次準確無誤地解答過後，終於相信了我的成績。

不僅如此。

漸漸地，班裡的同學對江泊嶼的態度也發生了轉變。

他們說，我一定是因為吸到了江泊嶼的學霸之氣，才會進步神速。

於是，偶爾也會有一些人，靠近江泊嶼，向他請教問題。

從前冷冷清清的他，身邊開始有了人氣。

他仍舊淡漠，但從不拒絕給任何人講題。

第四次月考過後，選座位。

我還是喜歡我的最後一排。

我問江泊嶼：「要不要跟我坐最後一排啊?封你做排長。」

他表情冷淡：「不。」

在我坐下之後，他卻把課桌搬到了我旁邊的位置。

我驚訝地看著他。

他並不搭理我，淡定刷題。

「喲喲喲，不是說不來嗎?」

他頭也不抬：「有空說闲話，不如多刷幾套題。」

「刷著呢，等著吧，總有一天超過你。」

「好啊，我等著。」

恍惚間，我好像看見他彎了彎唇。

但，那個笑意太過匆忙。

以至於我以為自己眼花。

他剛剛笑了嗎?

是笑了吧?原來他也會笑啊。

糟了，我幹嘛一直看著他?

我回過神，低頭，怒刷兩套物理題。

10

晚自習前，在隔壁學校讀書的悅悅帶了兩杯奶茶，來找我玩。

她坐在江泊嶼的位置上，說她最近被男人傷了心。

說夠了，又問我：「對了，你跟那個江泊嶼什麼情況?」

我最著奶茶，有點心虛：「什麼?什麼江泊嶼?不知道啊。」

「別裝嗷!我都聽說了，說你在追他呢，嘖，上次見你，你還因為被歐陽緒拒絕，哭得要死要活的呢，怎麼突然就換人了?」

「人總是會變的嘛……」

「你這也變得太快了!」

她對我擠擠眼：「你跟我說說，你追江泊嶼，是不是為了氣歐陽緒?」

「亂講，他也配!」

「看來被我說中了，這麼急。」

「不是不是!才不是呢!」

想起歐陽緒，就覺得丟人，我一把捏扁了奶茶杯，扔進垃圾桶。

沒有注意到，後門邊停頓了一會兒，又離開的身影。

悅悅走後，我又練了兩套英語完形填空。

快上晚自習，江泊嶼才回教室。

天已經黑了。

他從暗處，走進光亮裡。不知道為什麼,心情似乎不太好，一身的陰霾。

「你怎麼啦?」我小聲問。

「沒怎麼。」他沒看我，沉默地在書櫃裡翻找什麼。

「好吧…...」

我猜，也許是遇到那些討人厭的男生了，他們招惹江泊嶼，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我不想去觸他的霉頭。

放了一顆棒棒糖在他桌上，一個人默默做題。

11

江泊嶼不太對勁。

心不在焉，而且，對我愛答不理的。

雖然，他本來就不怎麼理我。

但就是說不上來哪兒不對。

第二天大課間，教務處外，一群學生正看新貼的精英榜。

江泊嶼在陽臺曬太陽。

他身材高挑，靠在欄杆旁，一手插兜，一手拿著英語筆記，慵懶地看著，陽光照著他半邊臉，細碎的發絲散發著淡淡的光暈，鼻梁上的一顆小痣襯得他越發清冷。

我厚臉皮地湊上去，求他跟我一起去看排名。

他有些不耐煩。

「沒什麼好看的。」

「對你來說沒什麼好看的，我又沒上過幾次榜，陪我去看嘛～」

「我很忙。」他蹙眉，翻了一頁。

「下去走走嘛，人要運動才會心情好身體好～」

我說不動他。

倒是身旁，多了一個不合時宜的身影。

「朝朝，有情況啊。」

江泊嶼的手僵了僵，抬頭看過去。

我跟著扭頭。

就看見了歐陽緒。

破天荒地，他不再那麼高高在上，眼睛盯著江泊嶼，有幾分探究的意味。

不知道他來幹什麼,實在掃興。

我斂了笑：「有事?」

「沒什麼。」

他收回目光，對我勾了勾唇：「就是看到你這次考了年級38,來恭喜你。」

「哦。」

我冷淡笑笑：「謝謝。」

我沒有再聊下去的打算。

也許是被我的冷漠勸退，他猶豫了一下。

然後，還是不死心地問我：「晚上要一起吃飯嗎?就去，我們以前常去的那家。」

以前我暗戀他那會兒，借著二班認識的人，跟他一起吃過晚飯。

那時候，他並不待見我，現在卻邀請我一起吃飯。

就因為我不再是他以為的「笨蛋」,所以他開始對我釋放善意?

真廉價。

「不了，我挺忙的。」

我想要盡快結束和他的對話。

往江泊嶼身邊湊了湊。

很近，足以讓人誤會。

我擔心地偷看了一眼江泊嶼，還好，他沒有拆臺，我有點感激。

歐陽緒看到這一幕，表情凝固，半晌，尷尬地笑笑，目光黯然：「抱歉，打擾了。」

12

江泊嶼一直都是一副局外人的模樣，冷靜地看著我表演。

直到歐陽緒離開。

他呼吸凝重，緩緩道：「能離我遠點了嗎?」

我反應過來，趕緊退了兩步：「不好意思哦，剛剛那個人.…」

「我沒興趣知道。」

他合上筆記，眼底是忍無可忍的，煩躁。

「你以後，能別再靠近我了嗎?真的，很煩。」

我愣住了。

我從沒見過他那樣的眼神。

涼薄，厭倦。

我被嚇到了，慌忙解釋：「對不起，我今天...」

「不隻今天，以前也是。」

他臉色冷得快要結冰：「我隻想安安靜靜地，一個人待著，離我遠點行嗎?算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