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底忽然升起不安。
向薛員外的家丁們道了謝,待他們走後,那姑娘領著我到了人群裡。
方才在爭執之中,我不小心崴到了腳,她一直攙扶著我。
「我叫楚秀秀,你叫什麼名字?」那姑娘問。
我沉默了一會。
「我叫..啊綾。」
雖然塵埃落定,但我還是沒從剛才的驚嚇中緩過來。
楚秀秀見我如此,也一直開口安慰我。
從她跟我說的話中,我了解到她是定州人。
因為大旱父親與弟弟餓死,她與娘親背井離鄉來京尋親。
可京城這麼大,她們已經來幾天了,所尋之人並未尋到。
因娘親身有眼疾,行動不便,她便將她安置在城外破廟,自己出來尋人,順便找吃的,不想恰巧遇見此事。
我緩了緩,鄭重向她道謝。
她隨意擺擺手:「誰還沒有個落難的時候!」我心想,這真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姑娘。
而且我有些驚奇地發現,我們兩個雖相貌不同,可身形聲音卻十分相似。
她熱情地對我說,我一個人無依無靠,以後可以一起行動,相互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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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說等尋到親之後,如果親戚不棄,也可以與她們一起。
對於第二個提議我笑著拒絕了,因為她們是要留在京城裡,而我,是要想辦法出去的。
不過我卻答應與她共同行動。
白天我們倆隨著難民走街串巷找吃的,同時打聽楚秀秀要尋的親人,晚上她回城外破廟,我則因為腿腳不便暫時待在城裡。
因為發生了先前那事,我們分別時她會叮囑我務必不要離開人群,我同樣提醒她路上小心,她卻不甚在意。
便這樣過了幾天,那日早上我如往常一樣在約定之地等她,可直到日上三竿還不見她的身影。
我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強忍著腿腳的疼痛,我一路出城一路打聽城外的破廟,可是還沒到我便找到了她。
我是在路邊的草叢裡遇見她的。
她衣不蔽體,被糟蹋破敗的身子還吊著一口氣。
看見我,她茫然地張了張嘴,眼淚卻先掉了下來。
「秀秀!」我撲過去,表情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你、你遇見了..
我本想問她是不是遇見了那些青皮無賴,可看她身上這樣子,哪裡還需要問呢。
是我害了她。
若不是因為救了我,她也不會被盯上。
我愧疚得說不出話。
她顫抖著給了我兩個物件。
一塊糟餅,一塊殘鏡。
她說,她娘還在城外破廟。
她說,帶著殘鏡可尋與她有婚約之人。
說完這些,她忽然發狠似的抓住我的手腕,尖銳的指甲幾乎刺進我的肉裡。
「阿綾,我求你,替我照顧好我娘,作為楚秀秀活下去!
「這是你欠我的,你一定要答應我!」
我哭著用力點頭。
她這才放開我的手。
躺在我懷中,凝望著京城方向,忽然說了句:「這就是我的命。」
她最終還是沒有看我,在輕輕的嘆息聲中,不甘地閉了眼。
我再也繃不住,抱著她的屍體嚎啕大哭。
23
我用冷宮娘娘們給我繡的蓋頭換了一副棺木。
處理完楚秀秀的後事,我帶著她給的東西來到城外破廟。
在破廟的角落裡找到一個患有眼疾的婦人。我走過去,輕輕喚了聲:「娘親。」
她茫然地轉向我。
我又挨得近了些:「娘親,我是秀秀啊...!」
她愣了一下,好像才反應過來,衝我笑了笑:「秀秀回來了..累嗎?」
「不累。」
我說著,將那塊糟餅遞給她:「娘親吃點東西吧。」
她笑著接過,將糟餅一分兩半,一半又還給我:「一起吃吧。」
我剛想說我已經吃過了。
卻又聽她接著道:「你這孩子,總是把找到的東西拿回來一起吃,如果在外餓了,自己先吃就行,不必等我。」
聽完這話,我便不再推託,一邊回應著,一邊將糟餅掰成一塊一塊,塞進肚子裡。
我是在半個月後尋到祁子安的。
那日我如往常一樣,去人多的地方拿著殘鏡向人打聽。
之前楚秀秀還活著時我聽她詳細說過,與她們有婚約的那戶人家家主名叫祁豐,他原本也是定州人,與楚秀秀父親是多年好友。
當年他們舉家遷往京城,臨走時兩家定下婚約,並將銅鏡一分為二作為憑證。
開始兩家常有書信往來,後因路途遙遠,兩家聯系便漸漸少了。
這次因大旱實在走投無路,楚秀秀父親臨走之時將銅鏡拿出,囑託她進京尋人。
楚秀秀母女二人,整整走了三個月才到京城,可是等她到早些年祁豐在信中留下的住址時,才知道他們已經搬離了。
沒有辦法,她隻好一寸一寸地找,一人一人地問。
可惜,她終究是沒找到。
這次我來到城東集市,向路邊小販們打聽。
忽然聽見前方一陣吵鬧,一人高喊:「抓小賊!抓小賊啊——」
我看過去,果然見一個小孩子朝我這方向跑來,身後還跟著一個書生打扮的人。
我那時恰巧堵在路上,便想也沒想,一把抓住從我身邊經過的孩子。
「交出來!」我扯著他。
那孩子雖小,力氣卻大。
他在我手下掙扎,拉扯之間,從他身上掉下一個荷包。
這時那書生也跑過來了。
他將荷包撿起,向我作揖:「多謝姑娘相助。」
我一邊扯著那孩子,一邊對他道:「你先看看是否少了什麼!」
心中卻是腹誹,磨磨唧唧,哪這麼多俗禮!
他將荷包之物倒出來,我一看,隻有可憐的四個銅錢。
我於是理所當然認為荷包裡的東西是被那孩子拿走了,便對他喝道:
「小賊手倒是快,快把拿的東西交出來!」
結果那孩子還沒說話,書生已拉住我慌忙開口:「姑娘別急,荷包裡的東西並未丟失。」
這下我都愣住了,吵吵嚷嚷這般陣仗,原來隻是為了四個銅子。
當然了,現在的我是沒有什麼立場鄙視的,因為我連四個銅子都沒有。
我打量他,見他容貌俊秀,衣服上卻有幾塊補丁,想來也不是什麼富貴之人,不由得感慨,如今這世道,大家都不容易啊。
手一松,放開那孩子,我擺擺手:「沒丟什麼東西便好。」
不想那孩子被松開不但沒跑,反倒嗤笑一聲,罵了句:「窮酸!」
嘿!
我一聽火起,正想教訓他,卻聽他肚子忽然「咕嚕」一聲。
我登時樂了。
那孩子臉「唰」地變紅。
書生也無奈地笑笑。
正巧前方有個包子攤,他走上前,手中銅板挑出三個,買了三個素包子。
一個遞給那孩子,一個卻放到我面前。
「吃吧。」他說。
那孩子都不帶客氣的,立刻拿過去狼吞虎咽。
我則是愣了一下:「我也有份?」
他「嗯」了一聲:「吃吧。」
我猶豫著接過,卻沒有立刻吃,反而包起來,揣到懷裡。
見他面帶疑惑,我解釋,頗有些不好意思:「我娘親在城外破廟,我想帶回去給她吃」
他點點頭,又回到包子攤前,拿出最後一個銅板。
回到我身邊將包子遞給我。
「現在可以吃了。」他說。
我愣愣地看著他,真是難得有些感動了。
這時那孩子的包子已經吃完,他抹抹嘴,忽然向我們扮了個鬼臉:「小爺吃飽了,不跟你們玩了,略略略你個書呆子!」
說完他便一溜煙跑遠。
這個臭小鬼!
我有點生氣,看向那人,卻見他隻是無奈搖搖頭。
感受到我的目光,他解釋道:「那孩子叫魏一,從小父母雙亡缺乏管教,這才走了歪路,說起來他也是個可憐之人。」
「你認識他?」我有些驚訝。
他指了指身後的方向:「我在前方不遠處支攤賣字畫,時常見他被人追打,給他買過幾次吃的,便熟識了。」
我心想這人上輩子一定是聖母,啊不,聖父。
不過聽他這樣說,想來是在附近久了,對此處十分熟悉,便順勢問他道:「不知公子可曾聽說京中一人喚作祁豐,原先住在城南天水巷的。」
我隻是隨口一問,並未期待能從他這裡得到什麼回答。
卻不想他陡然瞪大了眼。
看著我好半響才道:「家父乃是祁豐。」
我呆住。
手裡的包子掉在地上,骨碌碌滾到旁邊。
不過我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待我反應過來,從懷中掏出那半塊殘鏡,顫抖著問他:「你可……你可識得此物?」
他定定地看著我,忽然轉身就跑。
我在原地不知所措,心說他不會見我落魄,所以不承認吧。
但這個念頭還沒轉完,就見他氣喘籲籲從前面跑了過來。
手裡還拿著殘鏡的另一半。
我從他手裡接過,手裡仿佛有千斤的重量。
拼到一起,嚴絲合縫。
我忽然有些傷感。
秀秀,你看到了嗎?
若這半塊殘鏡是你心中執念。
如今,破鏡已重圓。
24
於是祁子安便收留了我們。
他將我和娘親接到他家裡,看著周圍頗有些破落的院子,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在交談中,他告知我們祁父祁母由於不堪繁重的賦稅,相繼勞累至死。
他一介書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於是靠在街上替人寫字畫畫為生。
說這話時,他表面十分平靜,可我還是在他的眼底發現了不甘和傷痛。
我忽然意識到,他也與魏一、與楚秀秀一樣,都是可憐之人。
我自宮中逃出,一路走來,處處所見都是可憐人。
若是因為我父皇的統治才使得百姓這般悽慘。
那我父皇,當真是死有餘辜。
總之,我便在祁子安家裡以楚秀秀的身份安定下來。
其間也聽聞了韓濯的消息。
如同當年我父皇將韓家眾人幾乎斬殺殆盡,韓濯也將我皇族諸人殺了大半。
他擁我皇兄年僅三歲半的兒子為皇,自己成為攝政王。
並且下令大赦天下,免除三年徭役賦稅。
在百姓心中,他的聲望極高。
不過這些都與我無關了。
我如今是楚秀秀,隻是一個普通的民間女子,以後恐怕不會再與他有何交集。
我原本是這麼想的。
但是沒想到,我竟然還能再遇見他。
雖然在祁子安家中安定,不過僅憑他可養不活我們。
幸虧我當年在冷宮之時,那些娘娘闲來無事會教我些才藝,詩書作畫我都略懂,但要說最簡單容易學的,還得是女紅。
書姨最善女紅,她繡的花兒栩栩如生,我雖達不到這般程度,卻也相較其他能拿得出手。
於是機緣巧合之下,我進入了錦繡坊,成為一名繡娘。
本以為日子便就這麼過去,我像個普通人一樣忙忙碌碌,等祁子安參加完科舉,我們便成婚。
可命運總愛開玩笑。
此時,在桃花樹下,他緊緊抱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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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結巴。班裏人最大的樂趣就是逼我講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