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4-11-20 16:50:203613

我手裏的瓷杯掉落,秀春姑姑忙問我怎麼了。


 


怎麼了?我也不知道怎麼了,隻是這一切場景都與兒時夢裏對應了,便覺的荒唐。


 


一個夢而已,許是巧合吧。


 


那場雪連下了七天,京城北面出現了雪災,快要入春時,又下了一場雨,天冷的 可怕。而京城的天,灰濛濛的,已經許久沒有太陽了。


 


天災人禍總是防不勝防,大雪過後積雪融化,又接連下了大雨,河水上漲,淹了 田和莊稼。


 


赫連決和幾個王爺被派去治水,好不容易等水停了,那塊地區又出現了時疫。


 


我在王府後院聽見這個消息時,隻覺得心慌的厲害,忙讓王府的人多購置些糧食


 


然後就浩浩蕩蕩帶著人朝北面趕去。


 

Advertisement


我的丈夫在哪裡,而我不想什麼待在後院都做不了。


 


在我兒時反復做的夢裏,赫連決會死在哪裡,為了一個穿白衣的姑娘。


 


如今夢中一切都對應上了,可赫連決不能死。


 


6


 


赫連決看見我時,便眉頭緊鎖,便要叫人將我送回去。


 


「如今情況和在京城不同,你來添什麼亂子。」


 


我朝他笑笑,帶著安撫的意味。「王爺是我的夫君,夫君在前頭冒險,我也做不 了什麼,隻能在你們身後,幫你們煮粥織布,多一個人,總歸不是壞事。」


 


「而且,平日我們吃穿用度,皆來自百姓,而我能做的隻有這些。」


 


他倒是沒有繼續說什麼了,有了王府的糧,總算是能撐些時日,這錢都是酒莊今 年的收成。


 


病了的人安置在河岸杏花村,裏頭時不時有哭聲傳來,伴隨著痛苦的哀嚎。


 


我和秀春姑姑召集健康的女人,在陵川秀坊織棉被,每日工錢日結。


 


我自小繡工好,時不時可以繡些東西去街上變賣換些銀兩,如今看來也算是派上 用場。


 


流民數量過大,我隻能將丞相當時的嫁妝用來換了糧。


 


工錢其實不多,派了糧後我也有些捉襟見肘,那些女人精氣神卻很好好,邊繡邊 哭,說自大雪後,整日誠惶誠恐,不知什麼時候就餓死病死了,自己的男人還在 邊關打仗,不知死活,因為這個小繡坊,自己的日子好像一下子有了盼頭。


 


她說我是觀世音菩薩,然後女人跪了一地,心酸苦楚傾瀉而出。


 


有人的女兒出生便被奶奶淹死了。


 


有人的女兒餓死了,有人前不久死了丈夫。


 


還有人親人朋友還待在救災區等死。


 


人間苦難大不相同,聽著聽著,隻覺得酸澀,莫名便覺得我十分幸運,雖自小缺 衣少食,可也平平安安活到現在。


 


我不知如何安慰,隻道:「日子都是越過越好的,我們有各自的本事,總不至 於有活不下去的那天。」


 


患病的人越來越多,女人們索性就住在了秀坊,這裏進進出出都得檢查,比外頭 讓人安心些。


 


男人們修繕房屋,赫連決去了其他地方運送藥材。


 


疫情愈發嚴重時,赫連決不知從哪裡找來了個女神醫,女神醫後還跟著兩個俊逸 非凡的男子。


 


因為她的到來控制了瘟疫的蔓延,也聽說她與赫連決整日成雙成對。


 


聽見這件事時,我手裏的針將手刺破了個口子,借著送飯的機會,我見到了大家


 


所說的女子。


 


她戴著銀白面具,我感受到了熟悉的目光,那話幾乎要脫口而出。


 


「你就是永安王妃嘛?」聲音一出口,我便歇了心思,不是她的聲音。


 


我點點頭,朝她們笑道:「早就聽聞各位了,一直想來見見,可是又怕誤了事。


 


 


白衣女子看著我,然後才道:「我叫寧雪,應該比你大一點,你可以叫我姐姐。


 


 


我愣了愣,才點點頭,將餐盒放下,隻對赫連決道:「如今瘟疫嚴重,妾生隻求 王爺在擔憂百姓時,能顧著自己。」


 


赫連決點點頭,到底沒多說什麼。


 


寧雪笑了笑。「看來王爺王妃感情甚篤。」


 


我走時回頭看了一眼,隻看見二人湊在一起不知道說什麼,他們離的很近,赫連 決的目光裏滿是欣賞和贊許,這是他對我不曾有過。


 


我輕歎息,誰能保證這一輩子,自己隻喜歡一個人呢。


 


7


 


天氣逐漸入夏,溫度回升,病情奇跡般的好了起來。


 


寧雪和赫連決命人將病者接觸的物品與死去的人一起燒毀。


 


那日的火光沖天,哭泣哀嚎,聲聲不止。


 


我站在人群中後頭,被哭聲感染莫名有些想哭,人間苦難真的太多了。


 


一個冬天而已,便有那麼多人失去朋友親人丈夫兒子。


 


赫連決忽然轉身,同我紅紅眼睛對上,我下意識想朝他笑笑,嘴角卻怎麼都咧不 起來。


 


他忽然朝我走來,伸手擋住了我的眼睛。


 


他說:「辛苦了。」


 


我揉揉眼睛,擦拭掉淚意,勉勉強強揚起唇角。


 


寧雪走的那日,是我和赫連決一起送的,城門口的風大,寧雪隻對我說了句珍重。


 


我同她素不相識,可她似乎對我很是熟稔一般。


 


直到看著她背影消失,多日來惴惴不安的心才放下。


 


而後又覺得好笑的很,一個夢而已,許是巧合罷了,夢裏赫連決因為和這女子一 同找瘟疫源頭,而後不小心染了病,可他自幼習武,身體不至於這麼脆弱。


 


「你同寧雪認識?」赫連決忽然問,他眉眼間帶著淡淡疲倦之意,似乎是隨意開 口,見我不解,而後淡淡解釋道:「她經常向我問起你,說你秀外慧中,宜室  宜家。」


 


我愣了愣,而後問道。「那王爺覺得寧雪姑娘如何?」


 


赫連決想了想便道:「女兒身,男兒心,是個特別的人。」


 


他眼裏滿是讚歎,可除了贊同也並沒有別的意思。


 


秀坊依舊開著,我用剩餘的錢又開了個布莊,招來幹活的,都是城中無去處的百 姓,也算是給他們一個可以去處,總不至於不知方向。


 


等我忙活完這些事,才驚覺自己已經許久未見到赫連決了。


 


找管家問,管家支支吾吾,最後跪在地上淚流不止。


 


「前幾日王爺在民間查巡,不知怎麼染了時疫,如今危在旦夕。」


 


聞言我心臟停了兩秒,隻覺得有些呼吸不上來。


 


「太醫呢?」


 


「太醫都瞧過了,找不到辦法,如今王爺住在在外郊別院,誰也不見。」


 


管家淚流不止。「說免得他病情傳給別人。」


 


我帶著丫鬟駕車趕往別院,門外守衛把守,太醫跪在外面忙忙碌碌的配藥,藥味 從裏頭傳了出來,刺鼻又難聞。


 


我拉住一個急匆匆的老太醫,問道:「王爺怎麼樣了?」


 


那太醫似乎剛剛哭過,花白鬍子都成了一捋一捋的。「王爺中了毒又染了瘟疫, 在配不出解藥,都得死。」


 


我知他說的都得死是什麼意思,若赫連決死了,今日院子裏的太醫,門口的守 衛,還有站在門口的我,都得死。


 


我朝裏面走去,門口守衛攔住了我,死活都不讓進,我近日來腦子裏繃著的弦斷 裂,眼淚掉了下來,哭的歇斯底裡。


 


「我是永安王妃,是赫連決的妻子,我看誰敢攔我。」


 


我知道無人在意我這句話,隻是多日來壓在心裏的事情讓人難受,幾乎叫我昏了 過去。


 


可沒過多久,門內傳來男人清潤的嗓音。


 


「讓她進來。」


 


我愣了愣,擦了擦淚,幾乎連滾帶爬的進去。


 


赫連決靠在床上手裏拿著一本書,若不是臉色發青,脖子下的水痘已經發了膿, 幾乎看不出他生病了。


我眼睛紅紅的看著他,忽然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幹什麼。


 


他唇角微微勾起。「不怕傳染?」 我愣愣搖搖頭。「我怕你死。」


這下輪到赫連決愣住了,我又接著道:「擔心自己的夫君,不是應該的嘛?」


 


他輕輕嗯了一聲,放下手裏的書,然後眼睛慢慢閉上,臨睡前還朝我道:「別在 哭了,離我遠一點,別感染了。」


 


 


許是因為中毒,他精氣神很差,說不了幾句話就會睡著,我偷偷看了他的胸口, 發黑的肌肉已經蔓延到了腿上。


我日日夜夜守著他,替他換藥,擦拭身子,看著他胸口的黑血留下,又學著拿刀 割掉他傷口的腐肉,許是因為不想看著這樣好的人死去,又許是因為別的。


 


偶爾他會清醒一會,隻仔仔細細端詳著我,同我說一會話。


 


說有關長姐的事情,我也有意逗他開心,說長姐小時候做的趣事時還手舞足蹈的 比劃。


 


其實也沒多有趣,可他似乎愛聽。每次看著我說關於長姐的事情,他都會眉眼舒 展,眼裏帶著倦意和笑意。


 


他又睡著了,我比劃長姐小時候掏鳥窩然後被丞相大人追著半個院子跑,怎麼也 說不下去了,眼淚也抑制不住的掉。


 


其實我不是個愛哭的人,可所有事情都和夢裏對應上我卻無力改變時,我總想靠 著流眼淚叫我心裏不那麼難受。


毒素蔓延到臉上了,叫他的臉半紫半白,可怕的很,我偷偷讓人把鏡子拿了出去。


 


赫連決不想喝藥,總是眼睛耷拉著睜不開的樣子,於是我便一直說關於長姐的事 情,說到後面,我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隻帶著強硬的姿態將藥灌進他的嘴 裏。


 


赫連決嗆到咳嗽兩聲,然後眉眼舒展開來,笑意不止。


 


 


「你這人,真是倔,就那麼怕我死。」


 


我哭的鼻涕泡都冒了出來,看著他緊閉著的唇,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你死了我 得陪葬,你想死我不想死呢。」


 


他忽的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


 


「我死了,不用你陪葬,也不用你為我守節,好不好?」


 


我愣了愣,搖頭又點頭。「好。」


 


赫連決又猛的咳嗽起來,笑意卻愈發的深了。


 


赫連決叫人進來寫遺囑時,我在他身邊替他喂藥。


 


他也沒說別的,隻說他死後,不需有無辜性命為他陪葬。


 


而後又朝我道若是長姐有朝一日回來,替他向她問句好。


 


我哭著點頭答應,卻不明白為何他對長姐這般掛牽,他們明明見面甚少。


 


赫連決和我絮絮叨叨的說著:「上次我在街上,碰見昭雪了。」


 


「當時情況危機,我有些事情想問問她,卻沒來得及開口問,我這一刀,也算是 替她挨的,若我死了,你記得替我告訴她,就說,她欠我一條命,這輩子許不上 我,下輩子還。」


 


人間癡男怨女總是很多,我看著他的模樣,搖頭,我才不要告訴長姐呢。


 


隻道:「你自己活著同她說去吧。」


 


這段時間,我漸漸的理清了夢境中發生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圍繞著長姐,而 我,不過是夢裏被嫉妒扭曲面容的白眼狼。


 


長姐要許的人太多了,我甚至都不忍心告訴他,他在長姐的生命裏,甚至都叫不 上名字。


 


赫連決同我說,不知為何,他總是忍不住被長姐吸引。


 


其實我也不知為何,夢裏的男人都是如此,仿佛長姐是世上唯——個女人,都掙 著搶著要。


 

熱門推薦

阿爹的豆腐攤

"我爹是個賣豆腐的小商販,大字不識,卻把我的瘋子娘照顧得幹幹淨淨。 鎮上來了個大官那日,我娘在街上遠遠地看到後,突然神智恢復清明。"

貴族學院的萬人嫌男配

"我穿成了貴族學院耽美文裡的炮灰萬人嫌。 剛出場時,主角受居高臨下地警告我。 「你這樣的人,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 我當然認清自己吃瓜看戲的路人身份了!! 從此,我默默路過主角攻受的定情時刻,路過他們醬醬釀釀的地點。 嘖嘖嘖,三個主角攻,不知道怎麼吃得消的! 直到……他們看我的眼神不對勁了起來。 救命,我隻是個路人啊!"

最後的航班

"我追了蔣砚五年,為他從外科醫生轉崗去當了一名普通的航醫。 第五個年頭,他當著眾人的面和我求了婚。 眾人紛紛豔羨,我守得鐵樹梨花開。 南航最帥的機長還是為了折了腰。 可就在我們的訂婚宴那天,蔣砚將自己的鄰家妹妹抵在牆角。 「是不是隻有我和她訂婚,才能逼你回來見我一面?」"

天天向上

"1985 年,我坐牢的姑姑出獄了。 爸爸頂著媽媽的罵,把她接回了家。 村裡都說她是不安分的攪家精。 可後來,她把一張大團結拍在桌上說: 「丫頭,去上學,姑姑供你。」"

我當為我

"庶妹自小淡泊名利,一朝被國師批為鳳主命格,卻指名要嫁我的未婚夫。 她揚著手腕上的鳳凰花印記,得意道:「鳳主命格百年一遇,你拿什麼同我爭?」"

穿進花市文後,我成了萬人迷

"穿成花市文裡萬人迷白月光的跟班後,我發現自己竟然多了一副器官。 秘密暴露後,三個主角攻看我的眼神不對勁了。 禁欲叔叔:崽崽過來。 清冷學神:我想抱抱你。 瘋批學弟:你是我的。 不是我說,三個就夠累了,白月光你就別來瞎湊熱鬧了吧?"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

Copyright © 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This site is protected by reCAPTCHA and the Google Privacy Policy and Terms of Service app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