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粗枝大葉,從前竟不曾發現孟安晴受人欺負。
“阿晴,對不起。”她低低地說。
孟安晴用力搖頭:“喬喬沒有對不起阿晴!喬喬對阿晴最好了!”
走出臥房,發現外頭天光已然大亮。
一路走過主屋,看著一個個裝模作樣面壁擦桌捋簾幔,不拿正面朝人的侍女,顏喬喬仿佛親眼看見了孟安晴遭遇的種種怠慢。
踏出主屋,顏喬喬看清了那些僵在廊下的侍女和粗使男僕役們。
凝滯的臉上殘留著鄙夷的神情,眼睛斜向主屋,不屑地交頭接耳,躲懶賣乖。
夢裡會將情緒放大。真實過往中,院裡的人未必表現得這般露骨,但他們對待孟安晴這個寄養者的態度已是一目了然。
“喬喬!”孟安晴奔到庭院中心,“我畫好了格線,今天我們玩單雙!”
顏喬喬怔怔望去。
白日在殿下面前闡述童年時,她已將那些早已塵封多年的往事回顧過一遍。
她記得,孟安晴喜歡玩的其實是跳皮筋,但顏喬喬腳笨,總是踩不準線,後來孟安晴便再也不提議玩皮筋了,每日都會提前用軟白石頭在院子裡畫好單雙格,和顏喬喬一起玩這個不需要技巧的遊戲。
顏喬喬望著庭院正中自動浮出的圖案,心情復雜難言。
見她不動,孟安晴趕緊拎著小裙子奔跑過來。
“今日不想玩方格嗎?我把它改成圓圈好不好?還是……喬喬要和世子他們出去玩?”孟安晴不安地揪了揪裙子,“那你快快走,要不然世子又自己跑掉啦!”
顏喬喬抬頭望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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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著顏青出門,總是玩得很瘋。孟安晴是個溫吞吞的性子,走不動路,容易掉隊,動不動就落在後面,久而久之,顏青出門就不愛帶孟安晴。
與悶在王府裡相比,顏喬喬自然更喜歡到外面玩。
孟安晴反正也不愛出門。她永遠笑眯眯的,一個人在院子也能玩得很開心,等到顏喬喬回來時,給她帶點小玩意,說一說外面的事情,她就會十分高興。
顏喬喬對著天空的夢中太陽眨了眨眼睛。
“我不出去。”她望向孟安晴,“我今日想和你玩皮筋。”
“好啊好啊!”孟安晴手一揮,庭院左右的兩株大樹之間便牽起了皮筋。
顏喬喬彎著眼睛走上前去,笨拙地跳起來。
她第一次發現,孟安晴跳皮筋的技術好得非同尋常。蝴蝶穿花,熟練流暢。
顏喬喬想:阿晴總是一個人待在大大的庭院中,身邊無人說得上話,孤零零,不停地跳皮筋、跳皮筋……
孟安晴究竟喜不喜歡跳皮筋呢?顏喬喬並不知道,她隻知道這個遊戲很適合自己一個人玩。
腳下輕輕一絆。
顏喬喬忽然便咬住唇,蹲在地上泣不成聲。
“喬喬!”孟安晴急了,奔向她時,忘了腳下還纏著一圈皮筋,絆了個臉朝下。
“阿、阿晴……”
顏喬喬伸出短短的胳膊,摟住灰頭土臉的孟安晴小豆丁。
“喬喬不哭,啊,喬喬不哭。”孟安晴用手輕輕拍顏喬喬的腦袋和後背,語氣就像個小大人,“不想玩皮筋,我們就不要玩啦!我就說皮筋不好玩嘛!”
顏喬喬緊緊繃著腮幫子,嘴唇抿成了一道彎曲的線——孟安晴的娘親還在時,應該就是這樣哄她吧?
“是不是王爺又不讓你和世子一起玩啊?”孟安晴毛遂自薦,“喬喬,你就說是我想要和世子一起玩,非拉著你去的!我可以藏在王府外面等你們回來!”
顏喬喬頓時哭得更大聲。
見她難過,孟安晴急得手忙腳亂。
“王爺怎麼這樣啊!”孟安晴皺起了臉,“我爹爹曾經說過,王爺從前最疼自己的妹妹,去哪兒都要帶著她一起玩!到如今,卻又見不得喬喬跟著世子出門——這就是,隻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顏喬喬同仇敵愾地點點頭。
“雙重標準,不要臉!”顏喬喬罵。
孟安晴:“……”不敢罵王爺,也不好不贊同喬喬。
她憨笑著,歪起腦袋,把頭點得跟搖頭一樣。
顏喬喬坐在地上撒了會潑,忽然想起還有正事要辦。
“阿晴,那個鬼……”
“噓!”孟安晴立刻豎起了寒毛,一胖手捂住了顏喬喬的嘴巴,然後戰戰兢兢指了指門口,“別說它,會被它聽見的!”
顏喬喬望過去。
方才她便注意到,昨夜被“鬼”撞壞的大門已經恢復了原樣。
顏喬喬並未在心,畢竟這是孟安晴的夢境,不能以常理度之。
此刻認真一看,隻見門栓橫得穩穩當當,兩扇青桐木大門仿佛堅不可摧。
“你別跟來,我去看看!”顏喬喬穿過庭院,走向門口。
她十分好奇,孟安晴心目中的院子外面會是什麼模樣。
“喬喬!喬喬!”孟安晴緊張兮兮地身後迭聲喚。
顏喬喬置若罔聞,飛快地跑到巨大的木門後面。抬頭一看,眼下的身高竟然夠不到門栓。
顏喬喬:“……”
幸好門縫足夠大,顏喬喬把自己臉啪嘰往門後一糊,狹眯著眼睛,透過門縫便往外看。
這一看,便與一隻通紅的眼睛對上了視線。
顏喬喬:“……”
有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全身的寒毛都炸開了。
但下一瞬間,她便認出了這隻眼睛。熟悉的,發小的眼睛。
她後退一步,淡定無比地衝身後的孟安晴比了個手勢,示意她退後。
心髒“怦怦”地跳,顏喬喬深深呼吸,回憶著殿下白日裡提出的建議——這是孟安晴的夢境,想要除掉另一個“她”,能夠借助的隻有她自身的力量——能殺死她的隻有她自己。
顏喬喬咬著唇,鎮定地退離門口,回到孟安晴身邊。
“阿晴,我有一個驚喜要告訴你。”
孟安晴睜大眼睛:“嗯嗯?”
顏喬喬一把摟住孟安晴的脖子,笑吟吟道:“我和大哥,在你的院子裡偷偷埋了很多你喜歡的東西!”
孟安晴吃驚地張大嘴巴:“……啊?!”
“你去挖挖看!”顏喬喬慫恿她。
這是孟安晴的夢境,隻要她想,便能在夢中創造一切。
“嗯嗯!”孟安晴眸中清晰地綻放出耀眼的光。
她招了招手,手中出現一把長長的鐵锹。
她笨拙地握住長柄,隨便往庭院中戳去,一戳便是一個坑。
很快,孟安晴就歡呼起來。
“花生酥梨拌豆花!”孟安晴驚喜地從面前的小坑中捧出一隻街邊常見的青瓷大碗,“謝謝喬喬!謝謝世子!”
顏喬喬聽到大門上傳來悶悶的撞擊。
“阿晴,鬼在撞門。”顏喬喬壓著嗓子告訴她。
吃著豆花的孟安晴膽量大增:“不要怕,白天它力氣很小的,撞不開這個門。”
吃過豆花,孟安晴繼續拎起鐵锹在庭院裡刨坑。
沒幾下,又讓她刨出了一碗亮晶晶的紫紅玫瑰糖水,碗口特別大,大得像隻磨盤。
“喬喬最好了!世子最好了!我從沒見過這麼大的碗!”孟安晴愉快地喊。
顏喬喬:“……”夢裡什麼都有。
玫瑰糖水芳香四溢,撞門的動靜更大了些。
外面那個畢竟也是孟安晴——最了解自己喜好的人,永遠是自己。
喝完玫瑰糖水,孟安晴繼續往下刨。
“和喬喬一模一樣的紅裙子!”孟安晴拍手歡呼。
顏喬喬輕輕抿住唇。
她記得這條帶牡丹金紋的裙子,時常穿著在孟安晴面前轉圈圈——從前怎麼會以為,孟安晴就隻喜歡青青綠綠的素衣裳啊。
顏喬喬眨了眨眼睛的功夫,夢中的孟安晴已換上了漂亮的牡丹裙。
“阿晴穿這個好好看!”顏喬喬奔向她,捉住她的手肘,與她一起轉圈圈。
門口撞擊聲一下接一下,青桐木大門固若金湯。
“阿晴。”顏喬喬笑吟吟道,“再往下挖,可是藏著你最最喜歡的東西哦。”
孟安晴眨了眨眼睛,望向顏喬喬,奇怪地說:“喬喬不是在我面前嗎?”
顏喬喬:“……最喜歡的是我啊?”算了沒必要向一個小不點解釋自己不是東西。
“嗯嗯!”孟安晴猛點頭。
“那就是你第二喜歡的!”
孟安晴彎起了月牙眼:“世子哥哥!”
顏喬喬微笑:“恭喜你猜對了!顏青就藏在下面,你把他挖出來,他就是你的了!”
一聽這話,整個世界仿佛靜默了下來。
孟安晴怔怔睜大眼睛,眸底一點一點亮起了光。
顏喬喬湊上前去,將嘴唇貼在她的耳畔,悄悄說道:“但是阿晴,這個坑很深、很大,下面還有危險的陷阱,非常非常危險,任何人掉下去都會死掉,包括你——你還敢挖嗎?”
孟安晴目光堅定,毫不遲疑:“當然敢!”
顏喬喬:“……嗯。”
青州的人啊,血液裡流淌的就是莽。
孟安晴埋頭刨起坑來。
顏喬喬奔回主屋,艱難地從屋中拖來了高腳凳子。她铆足了勁兒,將這實木巨凳搬過木廊,挪到大門後面,累得雙眼直冒金光。
喘了口氣,顏喬喬爬到凳子上,試著用肩膀扛了扛鎖門的大木栓——還好,勉強能頂得動。
“嘭——嘭——”
門上不住地傳來震蕩。一門之隔,便是“鬼”。
顏喬喬緊張得手足微顫,耳朵聽著門外動靜,眼睛盯著孟安晴動向。
不知過了多久,院中忽然響起了孟安晴的驚呼:“世子真的在這裡哎!”
顏喬喬二話不說頂開了橫木門栓!
身軀一輕。
門上傳來巨大的力道,將高腳凳上的顏喬喬撞飛到回廊中。
兩扇青銅木門被撞開,一道渾身纏滿幽黑霧氣的身影穿過大門,直直奔進庭院。
“阿晴快跑!鬼來了!”顏喬喬大聲喊道。
孟安晴回頭望向敞開的大門,整個人呆若木雞。
不過是眨了眨眼的功夫,就見撞門而入的鬼影越過庭院,衝向庭院正中的深坑。
途經兩棵大樹之間的皮筋時,這個包裹在黑霧中的身影很自然地飛起雙腳,用孟安晴慣用的翻花姿勢越過兩道皮筋。
再下一瞬間,它直直跳進了那個大坑。
“世子!”孟安晴一個激靈,下意識便想跟著往坑裡跳。
顏喬喬也奔進了庭院,她抬手摟住孟安晴,抱著她翻滾到一旁。
幾乎同一時間,幽深的坑洞下傳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鬼……鬼掉下去了……”孟安晴白嫩的腮幫子兩旁浮滿了雞皮疙瘩,“世,世子還在下面。”
“沒事的,那不是顏青,隻是個木頭雕的假人。”顏喬喬安慰道,“趁著鬼掉進陷阱,我們來對付它!”
“嗯嗯!”
因為事先告訴過孟安晴這個坑“很深、很大,下面還有危險的陷阱,非常非常危險,任何人掉下去都會死掉,包括你”,所以她制造出的深坑,足以困住她的另一魂。
顏喬喬伏到了巨坑邊上,探頭望下去。
隻見坑底站著個滿臉無辜的顏青,坑底和四臂上,探出無數孤零零的手臂,抓住落進陷阱的任何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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