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024-11-20 17:11:473886

“他們二人是叔侄。”平煜淡淡道。


吐露完最後一個信息,他決定重新掌握主動權,便道:“你父親以往可曾跟江湖上的人有過往來?可曾跟來歷不明的人結過仇?”


傅蘭芽仍暗自驚訝王世釗跟王令的叔侄關系,聽得平煜這麼問,配合地搖搖頭道:“父親甚忙,往來都是朝中官員,家中亦從未跟江湖上的人有過來往。”


平煜對這個答案並不奇怪,以傅蘭芽的機智,若知道這些人為了什麼而來,怎還會讓自己這般狼狽。


隻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她一個已被抄了家的罪官之女,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這些江湖門派爭來搶去。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忽然念頭一轉,目光緩緩往她身上滑去,那晚抄家時,傅家所有下人均已被搜身,隻除了傅蘭芽,記得他在查出她是下毒的兇手後,因想利用她對付王令,並未仔細搜她的身,會不會她抓住這機會私自藏了傅家什麼寶貝?


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要知道那晚她被夷人擄走時,還曾用藏下來的毒針進行反擊,以她的心眼,若存心想背地裡昧下什麼東西,不見得做不到。


他目光在她身上遊移,因夏裳輕薄,她玲瓏曲線一覽無餘,腰肢纖細,不盈一握,腰腹處衣料平整貼合,怎麼看也不像藏了東西。


他停留了片刻,目光上移,落在她的胸前,因知道自己目的純正,自覺心如止水,可視線剛一觸及她微微隆起的豐盈上,想起那日抱著的嬌軟身子,心仍然無可避免的一撞,燙著了般的迅速移開目光,喉頭也不受控制地幹渴起來。


傅蘭芽早已察覺他放肆的目光,先是大覺奇怪,轉念想起他先前的話,心中一驚,難道他開始懷疑自己私藏母親遺物的事了,僵了一瞬,不動聲色微微側過身子。


那邊林嬤嬤見此情形,一陣心驚肉跳,惶惶不安地想,平大大之前雖冷熱無常,可從未打過下流主意,難道剛才外面喝了不少酒,起了什麼歪心思。


平煜雖然不肯再盯著傅蘭芽瞧,但餘光卻未漏過她微微閃躲的動作,心下越發起疑,暗想一會一定要好好搜搜她才行。


此事交給旁人斷不可能,隻能由他來搜,可是,她那般嬌氣,若再弄得哭哭啼啼的,沒得讓人心煩,該怎麼搜才好?


第32章


傅蘭芽的心暗暗地撞起,餘光留意平煜的一舉一動。


剛才他的目光太過古怪,兩個人的談話又終止得那般突兀,由不得她不起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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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當真心血來潮要搜檢她的物品,她該如何是好?


平煜的底細她暫且看不透,母親那本遺物又處處透著怪異,若貿然被他從手中奪走,對她的處境究竟是利是弊,她完全沒有把握。


平煜依然在打量她,那目光太過審慎銳利,讓她如坐針毡。


在平煜面前,她不敢流露出任何心虛的跡象,隻得硬著頭皮暗想應對之計,左思右想,餘光觸及帳篷入口,忽然想起早前看到王世釗時的驚駭,心中一動,也不知到底管不管用,但王世釗身上的異事應該勉強算個轉移平煜注意力的好機會,便轉眸看向平煜,欲要借借此事化解窘境。


不料剛一開口,帳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那人到了門前,在外急喚道:“平大人!”正是李珉的聲音。


平煜聽李珉聲音急迫,瞥一眼傅蘭芽,倏的起身,往外走去,掀開帳簾問:“何事?”


李珉似乎在考慮怎麼措辭,語結了片刻,放棄般地搖搖頭道:“王同知有些古怪,屬下也不知該怎麼說,總之大人過去看看就明白了。”


平煜見他面色極古怪,心中微訝,倒也不再多問,隻轉頭對陳爾升和許赫道:“將此處看牢,莫讓罪眷出入。”


等他回來時,再想法子逼傅蘭芽將東西乖乖地交出來。


傅蘭芽聽得平煜和李珉匆匆離去的腳步聲,松了口氣,回想剛才聽到的隻言片語,不免有些好奇,也不知那個王世釗又出了什麼古怪,能引得李珉如此急迫地來找平煜。


她顧不上多想,將那本小書從小衣中取出,目光快速在帳中掃過,欲要找個妥當之處將書藏起來。


她如今連行動都不自由,沒指望能將書藏到平煜找不到的地方,隻是一會平煜返轉時,若仍鐵了心要搜查她的隨身物品,她不希望此書是從小衣中被狼狽地搜檢出來。


林嬤嬤見狀,陡然明白過來,從袖中摸索著取出那包解毒丸,走到傅蘭芽身旁,焦聲道:“小姐,平大人是不是已經起了疑心?再這樣下去,這書和這藥怕是藏不住了,咱們該如何是好?”


傅蘭芽目光四處找尋了一番,隻覺得無論將這兩樣東西藏在哪處都不安全,最後到底決定還是放在她睡覺墊褥的最下面一層,全當枕頭用了。蓋好後,看著林嬤嬤低聲道:“能藏得一刻是一刻。說不定剛才是我想岔了,也許平大人並沒有要搜檢咱們的意思。”


口裡安慰著林嬤嬤,心底不免有些掙扎,若一會真被平煜將書搜出來,也不知到底是福是禍。其實那書她早已背得滾瓜爛熟,就算真被他搜到亦無妨,上面的文字太過古怪,她既看不懂,旁人也未必能看懂,實在不行,大不了毀之一炬,也免得後患無窮。


平煜和李珉還未走到湖邊眾人烤火飲酒處,便已察覺不對。


早先圍坐在篝火旁的眾人都已經四散開來,各自手持兵器,遠遠站在一旁,除了秦門的秦勇等人,鄧安宜也留在原地,諸人臉上神色各異,全都緊緊盯著當中一名男子。


那男子仿佛喝醉了酒,跌跌撞撞,東倒西歪,走動間,脖頸及雙臂不受控制地痙攣扭曲,發出的聲音凍裂般嘶啞,從他的動作來看,似乎正忍受極大的痛苦。


平煜一眼認出那人是王世釗,蹙了蹙眉,快步走上前。


剛走兩步,王世釗身子猛然一抽動,如同木樁般極其僵硬地轉過來,整張臉暴露出在他視線之下。


平煜看清他的臉龐,錯愕地停下腳步,就見他相貌已跟平日判若兩人,臉上五官如石塊般僵住,面色一陣潮熱一陣發白,嘴角更是如同被縫住似的死死抿著,最怪異的是,他原本黑色的瞳仁變成了猩紅色,那紅太過觸目驚心,仿佛能沁出血來。


餘人都驚愕地靜立在一旁,無人敢近前,整座山谷中除了嗚咽不停的山風及王世釗的低吼聲,再無其他動靜。


“他怎麼了?”平煜詫異莫名。


“誰知道。”李珉含著幾分懼意搖搖頭,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剛才還好好地喝酒來著,突然就發作起來。”


這時,那邊有幾人看見平煜,急匆匆走來,“平大人。”卻是秦勇和秦門的幾位長老。


到了近前,秦勇正要開口,卻聽王世釗忽從喉嚨中發出一聲極其變異的低吼聲,仿佛從胸腔中硬擠出來似的,吼完,便掙扎著往一旁的灌木叢奔去,他踉踉跄跄,四肢關節僵硬如木,行走間,連屈膝都異常困難。


平煜和秦勇怔住,錯愕地用目光追隨他。


好不容易掙扎到了一處灌木前,王世釗不知發現了什麼,忽然硬生生收住腳步,整個身子如同石塊般直挺挺往前一倒,重重砸到地上,揚起一片地面上的浮塵。


李珉見他久久不動,一時沒忍住,正要近前查看王世釗的情況,平煜為防生變,攔道:“不知他到底要如何,未免傷到你,最好先靜觀其變。”


蟄伏了一會之後,王世釗忽然強行掙扎著從身下抽出被壓著的一隻胳膊,再然後,仿佛在跟某種看不見的力量角力一般,極其緩慢地抬起右手,盯著手中之物看了一瞬,忽然紅眸一厲,在眾目睽睽之下,梗著脖子去啃咬手中之物。


猝然間,有條細細的東西從他掌中掉落出來,晃悠悠在他腕間扭動,並且隨著王世釗的動作,扭動得得愈發劇烈,到最後,那條細尾擺動的幅度已接近痙攣。


眾人看清那王世釗手中那活物,先是震驚,隨後便是一陣惡寒,就見那東西黃黑相間,身軀如細繩,竟是一條蛇。


王世釗渾然不覺身後眾人驚懼的目光,如同品嘗這世間最美味的東西一般,死死嘬住那條蛇的細細脖頸,嘴中咂摸有聲,到後來,部分未來得及吞咽的蛇血從他嘴角溢出,緩緩順著他的颌角,一路滑落到脖頸,加之他急不可耐的神情,狀若惡鬼。


可最讓覺得詫異的是,待他將那條蛇的血慢慢吸淨,眸中的血紅之色竟有了退散之色,怪異至極的臉色也漸漸恢復如常,不再那般駭人。


饒是在場不少人都走南闖北,見過不少世面,也被這詭異的場面給震得久久說不出來。


平煜定定地看著王世釗,心中驚疑不定,這人以往雖然陰險毒辣,至少一路從京城行來,行止還算正常,今夜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變得這般瘋瘋癲癲。


想起他那隻花了兩日功夫便恢復如常的腹傷,閃過一個念頭,目光落在他腹上,難道他今夜的異常跟他前日傷愈的事有關?


王世釗將那條蛇身上的最後一滴血吸淨,趴在地上緩緩喘息了一會,少頃,將蛇屍隨手扔開,雙臂吃力地撐在地上,慢慢起了身。


他行動時的僵硬已減緩了許多,膝蓋及肘部也已能彎曲如常,搖搖晃晃站定之後,疲憊地在眾人目光中轉過身。


“對不住,嚇到各位了。”他虛脫般地咳了一聲,神情極不自然。臉色雖然還有些難看,但已經不再似剛才那般觸目驚心,眼睛的血紅也漸漸被正常的瞳仁顏色所取代。


見眾人仍在神色各異地看著他,他抬起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目光閃爍,解釋道:“在下小時曾不慎被蛇咬傷過,雖救治及時,但那蛇毒性太大,在體內留下了殘毒,一年到頭免不得會發作個幾回,唯有蛇血能方能以毒攻毒,不巧今夜餘毒發作,才會如此失態,希望未嚇到各位。”


說完,拱了拱手,晃晃悠悠往帳篷處走。


平煜冷眼看著他背影,剛要邁步跟上,忽聽秦勇在身後喚道:“平大人。”


平煜停下腳步,回頭一看,見是秦勇姐弟,身旁還有一位秦門年資頗老的長老,他揚了揚眉,問:“何事?”


秦勇面色凝重地看一眼王世釗消失的方向,低聲道:“還請大人借一步說話。”


說罷,做個請的姿勢,跟平煜一前一後走到一處僻靜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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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嬤嬤在帳中等了許久,不見平煜回來,隻當他被別的事給絆住,一想到平大人那般事忙,今夜未必會再想得起搜身之事,不由得松了口氣。


傅蘭芽卻半點不敢放下戒備,隻她目前亦無她法可想,就算能僥幸想法子將書藏到帳篷外去,誰知轉眼又會被藏於暗處的什麼人奪走?既然左右都是保不住,何不在平煜眼皮子底下賭一把。


主僕倆將薄薄的墊褥整理平整,兩人挨在一處躺下,果如之前所料,雖隔了布料,地上仍又冷又硬,隻躺了一小會,便覺一股湿寒之氣絲絲縷縷侵入肌理。


林嬤嬤想起從六安來時陳大夫的囑託,心內煎熬得厲害,怎麼也無法入睡。小姐正處在用藥調養身子的關鍵時節,要是在這陰涼至極的山谷地上躺上一晚,豈非會前功盡棄?


她窸窸窣窣在衾單中找到傅蘭芽的手,攥著手裡摸了摸,果然,小姐的手還不如她的手暖和,遠沒有在六安那兩日調養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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