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楊幺兒頭一回見。
她的目光流轉,從場內筵席,瞧到了道姑的身上,又從道姑身上,瞧到了那棵棵大樹上。
“姑娘想去瞧瞧?”劉嬤嬤問。
楊幺兒拔腿朝大樹走去,她好奇地仰頭去看樹上掛著的符紙,孟萱在一邊道:“這裡頭的符紙,要麼是求功名的,要麼是求桃花的。沒什麼稀奇。”
說話間,楊幺兒已經走近了。
那幾個道姑紛紛朝她屈身行禮,原先領路的那個道姑跟上來,笑道:“這棵樹與別的都不一樣,數百年前山上突降天火,直直落下,點燃了這棵樹,當時樹下有一位秀才,那秀才以為命要絕矣,倉皇逃竄。誰知道不久,他便做了那一年的狀元。放榜那日,枯樹又生新芽。眾人便道,此處得文昌星君庇佑,奉以為尊。”
道姑話音落下。
忽來一陣大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樹上懸掛的符紙、絲帶,竟是飛舞起來,楊幺兒站在樹下,倒如同被它們裹起來了一樣。
眾人不由都朝這邊看來。
見她赤色長裙被風吹動,連帽紗也跟著飄飄揚揚,隱約露出一點雪白的脖頸。
有人喃喃道:“留仙裙,留仙裙……當留仙。”
院中有主間、次間、梢間,都隔作丹房。
為免打攪,主間丹房內,蕭正廷與青一道長對坐。
青一道長突地盯著窗外笑道:“今日道觀承輝,來了位貴人,樹木有靈,這觀中老樹竟是活了過來,也知曉去親近貴人……”
蕭正廷原以為他在說自己,但聽話中的意思又不大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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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正廷轉過身子,扭頭朝窗外看去。
便見那棵百年老樹樹葉沙沙,符紙絲帶飄舞,繞樹下女子而走。
蕭正廷原本微眯的眼,剎那睜大了。
不知覺間,手邊的酒水都被他打翻了。
青一道長見狀,忙叫來道童:“快去取帕子來。”
說罷,青一道長又問:“越王殿下可要換一身衣裳?”
蕭正廷低頭看了看,衣擺都叫水浸湿了。倒是沒什麼妨礙。但蕭正廷慣於在人前展示好的一面,又哪裡能容忍這點髒汙?他起身,跟隨道童出去。
待他走過屏風,跨過兩道門,來到院中,樹下已經不見人影了。
蕭正廷駐足,盯著那棵樹看了會兒。
看著看著,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究竟是緣分太過淺薄,還是過於深厚?回回他都能見著她。從宮裡到宮外,都沒落下。但每一回,少女都如蜻蜓點水般,從他心上飛快地掠過,在他眼底也就隻來得及留下一抹殘影。
道童見他不往前走了,不由訥訥出聲:“殿下?”
蕭正廷問他:“你可知方才樹下的是誰?”
道童搖頭,但隨即他加快了步子,走到院子裡,隨意問了個人。
不一會兒道童歸來,道:“殿下,那是孟家的姑娘。”
孟家?
蕭正廷一怔。
孟家養得出這樣的人嗎?
蕭正廷就隻記得一個孟萱。
之所以對她印象深刻,是因為這個孟家姑娘過於膽大。曾不識他身份,竟攔下他,要他做娈寵。
蕭正廷又環視一圈周圍,並未搜尋到身影,道:“走吧。”
而這會兒,楊幺兒正與劉嬤嬤一並,坐在了梢間裡,與蕭正廷僅隔著兩間丹房。
劉嬤嬤給楊幺兒理了理頭發,道:“這些人實在無禮,怎好拿目光肆意打量姑娘,還問姑娘芳名年紀……”
孟萱也覺得有些尷尬。
是她和兄長將人帶過來的,結果碰上些膽大的,竟是問新後索要名字。
十個腦袋都不夠砍吧?
“還是坐在這裡瞧吧。”劉嬤嬤道。
姑娘稚子心性,她還真怕有人大著膽子,不識貴人,上前來诓騙誘拐姑娘。
楊幺兒倒是無所謂的,她趴在窗沿邊上,從這裡瞧出去,她能瞧得見大樹,也能瞧得見筵席上的人。
好玩兒。
劉嬤嬤道:“這秋日宴大都一樣,姑娘今兒嘗個新鮮,日後還能吃著呢。待吃過了,咱們就在山裡頭走走,吹吹風,看看水。姑娘不是喜歡花嗎?這時候正是秋菊盛開的時候呢。”
楊幺兒點頭。
將“花”記在了心底。
劉嬤嬤舒了口氣。
外頭那些不止所謂的東西,竟然口口聲聲道:“這位與李家四姑娘,誰更勝一籌?”
姑娘是什麼人?
怎能拿去與李四作比?
劉嬤嬤壓下心頭的不痛快,等道姑將食物送上來,她便立即動手伺候起了楊幺兒用食物。
這是楊幺兒頭一回吃到蟹膏。
她舔了舔唇,口中味道鮮美、微甜,一下子勾起了楊幺兒的饞蟲。
楊幺兒指了指桌上的蟹:“要匣子。”
劉嬤嬤先是一愣,而後笑道:“要裝了送進宮去麼?”
楊幺兒點頭,笨拙地抓起一隻蟹腳,然後那隻螃蟹就被她四仰八叉地拎了起來。
楊幺兒伸手數了數:“一,二,三,四……”
“分兩隻。”楊幺兒正色道。
劉嬤嬤當然不會去提醒她,宮中哪裡會少了這樣的東西,但凡皇上想吃,什麼樣的都吃得到。
劉嬤嬤點頭,慈和地看著楊幺兒道:“好,姑娘等著老奴,老奴這就命人去尋匣子來。”
楊幺兒點了下頭,才接著吃起來。
……
文昌觀見了一位仙子似的人物,更有人拿她與李四作比,這消息悄悄發散開去,李妧卻是不知。
此時她坐在轎子裡,撩起一點縫隙,朝外看去。
便見府中小廝與一中年男子爭執不休。
隻聽那男子高聲道:“你來多少次,我都是這樣講!你李家與我柳家乃姻親,柳家落敗,我們也不曾找過你李家索要錢財,妄圖攀附。可這親事是一早便定下的,怎麼?如今想要反悔了?”
那男子冷笑一聲,絲毫不留臉面,道:“若是如此,當年何不選鈞定侯府結親!不過是嫌棄鈞定侯的爵位由長子襲承,二子什麼也得不到罷了……”
李妧聞言沉下了臉色。
第36章 我願助你
李妧招手將小廝叫了回來。
她垂眸看他, 目光冷淡:“去同他說, 李家送錢來給他, 隻為解柳家燃眉之急,並非以此脅迫柳家退婚。”
小廝張了張嘴,陷入為難。
“去。”李妧催促。
小廝不敢再作停頓, 忙轉身跑回去, 一把揪住那中年男子,怒聲道:“二老爺何故曲解我家主人的意思?我們連送兩日的銀錢, 隻是為解你柳家燃眉之急罷了,並非為退婚!”
小廝這番倒打一耙,反倒叫那中年男子冷靜了下來。男子急急喘了兩口粗氣, 狐疑地看著他,道:“並非為退婚?”
“並非為退婚。”
男子漸漸斂了怒容, 隨即更笑出了聲,他的眉尾高高挑起, 帶著勝利後的得意, 他道:“……本該如此,你家四姑娘與我那侄兒早早定下了婚約,從那一刻起, 她就該是我柳家的人了!不嫁我侄兒, 她又能嫁誰?”
小廝繃緊了五官表情, 他的眼角耷拉著, 嘴角卻高高咧起。
顯然極為不滿這柳家做派。
但那男子是一概不管的, 他大笑道:“既然我那侄媳婦有心, 特地送了銀兩來供我柳家度日!待她與我侄兒成婚那日,我這個當叔叔的,定然好生操辦。”
說罷,男子大搖大擺進了門,“嘭”地反手將門關上,竟是將小廝堵在了外頭。
男子輕聲哼著坊間歌謠,一邊往裡走,嘴上一邊道:“當我柳家人是傻子嗎?李家出了個太後,李老太爺領少師職,李家子孫將來都是要入仕為官的。我柳家已然窮途末路,拿些銀兩便想打發了去……哪有這樣輕松的道理?過去柳家發達時,李家倒是又一番嘴臉了……”
他別的本事沒有。
但他卻知道,若是李家姑娘真嫁進了他們家,那日後李家便不可能棄柳家於不顧。
這一筆買賣,哪裡抵得上長久的生意劃算呢?他還指著李家將來勢大,興許能再讓他那侄兒讀書考功名呢……
這頭小廝回轉身,走到了李妧的身邊,焦灼道:“四姑娘,如今怎麼辦?”
“我早說過了,明面上來是不行的,父親偏不信。他柳家已陷絕境,見著救命稻草,哪裡肯放手?”李妧抬手放下了窗帷:“回府。”
小廝訥訥應聲,命僕從們抬起軟轎離去。
李妧坐在轎子裡,眉頭緊蹙。
那柳老太爺,死便死罷,何不將他那個潑皮兒子一並帶走?偏留下這樣的大禍害!竟也不怕墮了柳家之名……也是,如今柳家又哪裡還有名聲可言?若非與她李家有樁婚約,京中人早將柳家遺忘了。
李妧蜷起手指,又想起那日前往養心殿拜見新帝時……
那靴子上繡的五爪金龍,仍在眼前舞動。
心底漸漸浮動起一絲焦灼。
這潑天富貴,怎麼就叫一個傻兒得了呢?
……
轎子向前行去,行不久,突然停下了。
小廝輕扣轎窗,道:“四姑娘,前頭……前頭遇著鈞定侯府的二公子了。”
小廝聲音緊張,仿佛那鈞定侯府二公子,能夠一躍而下,撲進轎子裡頭來。
轎內李妧一怔,打起了帷簾。
李家規矩嚴,與那李天吉家全然是兩個極端,李妧少有出門的時候,沒成想到,一出門便撞上了蕭光和。
她皺了下眉,然後抬頭朝前方望去。
便見前方年輕的錦衣公子,打馬而來。
李妧已有許久不曾見過蕭光和。
蕭光和年紀小些的時候,曾經扒過李家的牆,後頭因著種種緣故,李家與鈞定侯府再不來往。外頭都盛傳,是蕭光和心悅她,而她卻與旁人定了親。
李妧卻是不信的。
世上男子或有情,可又哪有真將那份情牢牢惦記在心頭的。
不過興許是先見了柳家人的醜惡貪婪,再瞧蕭光和,便覺這人也有三分氣質了。
至少,蕭光和生得面如傅粉,好一副貴公子的模樣!
待行近跟前,蕭光和原本舒緩的眉目,驟然收緊,他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我當是誰?原是李家的四姑娘?”
“蕭二公子。”李妧淡淡出聲。
蕭光和攥緊手中韁繩,道:“我道今日為何一早便有喜鵲落在我窗外,原是因著李四姑娘出門來了,還湊巧與我撞上了……”
那小廝聽了這話,打了個激靈,擋在了李妧的轎門前,道:“二公子請先行罷。”
蕭光和輕嗤一聲,打馬從他們的轎子便行過。
李妧卻是突地從窗帷間伸出手去,揪住了蕭光和的衣擺,她仰頭看他,道:“慢行。”
短短兩個字,偏叫她說出不一樣的情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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