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開口也終於驗證了錢唯的猜測。
“剛才是誰給我老婆做了什麼狗屁法律咨詢?現在那死婆娘回家就把卡裡的錢全轉走了,去找律師要法院起訴離婚了。”
“你這個神經病!你別去找別人麻煩,反正這個婚我是離定了!”
就在大家面面相覷之際,一個熟悉的女聲哭哭啼啼從遠處傳了過來,錢唯循聲望去,才發現來人正是上午那位遭遇家暴號稱要離婚的女士。
一男一女兩個人,就這麼互相糾纏著指責著推搡到了錢唯一行人面前。
直到走近了,錢唯才意識到這男的喝了酒,因為即便站得尚有一段距離,錢唯也能聞到他身上的衝天酒氣,對方一張臉和脖子漲的通紅,身形胖壯,也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因為情緒激動,一手指著女人怒罵,一隻手還拎著一瓶啤酒。
“這個死婆娘給我戴綠帽子,我打她還不天經地義?”對方瞪著眼睛,青筋暴起,“她自己討打,我有什麼錯?而且男人打老婆,這都是家務事,你們這些不三不四的人摻合進來多管闲事幹什麼?!還大學生呢,大學生這麼闲?警察來了都不敢管的事,你們要管?!”
有男生看不過:“你這種行為是違法的,嚴重的更是涉嫌違法《刑法》的,虐待家庭成員,情節惡劣的,自訴以後是可以判處2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的!”
結果不說還好,這一說,仿佛刺激了對方的神經,對方拿起酒瓶灌了一口,然後就往咨詢臺上一砸,把酒瓶砸破,手裡就這麼抓著這個全是玻璃尖的啤酒瓶,朝大家晃動著威脅道:“我還沒找你們這些小兔崽子算賬,剛才給這個死婆娘出鬼主意的是誰?給我站出來,我今天張剛不僅要教訓自己婆娘,也要給你們這些屁都不懂的大學生一點顏色看看。”
這男人的情緒感覺已經完全失控,頗有種亡命之徒的意味,在場的男生也都感知到他的危險性和不確定性。
有人嘀咕道:“算了,我們已經報警了,等警察來處理吧。”
一時之間,之前躍躍欲試想要幫忙制服對方的男生也遲疑了
那男人的眼神可怕,語氣陰森,頗有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姿態,模樣更是囂張,直接當著大家的面,就用力揪起了女人的頭發,想著往牆上掼,一邊掼一邊還嘴裡罵罵咧咧。
那女人紅著一雙眼睛掙扎著,也不甘示弱地用指甲摳抓著男人,現場一片混亂,那男人大概有人圍觀,情緒更為激昂,而女人的反抗仿佛更是刺激了他的施暴欲,他開始用雙手死命掐著女人的脖子,那女人終於意識到了不妙,這下徹底放棄了掙扎,被那男人用玻璃瓶抵住了喉嚨,不敢動彈。
“這死婆娘說剛才給她出主意的是個女的。”那男人卻不依不饒,舉著碎啤酒瓶,眼神在幾個女生之間逡巡,“我倒是要看看是誰,教她把錢都轉走了去補貼給那個小白臉,既然是女的,能想出這種辦法,以後保管要禍害男人,我張剛今天就替天行道把這小賤人的臉給劃花了!”
他說完,又狠狠揪了兩把女人的頭發:“他們不說你說,剛才是誰給你支的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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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一路哀嚎著,模樣悽慘極了。
莫梓心畢竟也隻是個19歲的女生,她大約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可怕狂暴的場景,作為剛才為那女人提供咨詢的人,她也害怕起來,下意識就往後退了一步。
然而正是她這個小動作,沒有逃開那男人的眼光,他的目光猶如毒蛇一般纏繞過來。
那被打的女人也似乎終於敗下陣來,為了自保,她痛哭流涕地指著莫梓心道:“是她!都是她教我的!我本來不想的!都是她鼓勵我,說一定要離婚!”
“原來是你。”
那男人終於成功被轉移了注意力,他放開了自己老婆,拿著碎玻璃瓶,朝著莫梓心走去。
第59章
莫梓心下意識地一步步往後退,然而那男人卻情緒激動地追了上來,事情發生在電光火石的一剎那,錢唯下意識想要拉開莫梓心,然而在她的動作之前,就有一雙手拽開了對方。
是陸詢。
完全害怕的呆住的莫梓心,被陸詢一把拽了開來。
沒了莫梓心,就變成陸詢正面對上那個瘋狂的男人了。
對方似乎就是想發泄內心的憤恨,重新舉起碎啤酒瓶朝陸詢砸去,面對比自己壯上一圈的男人,陸詢卻完全沒有退卻,他的眼睛根本連眨都沒眨一下,他甚至根本沒有怕那碎啤酒瓶,隻是伸出手牢牢地卡住了對方的脖子,那力氣大到連錢唯都能看到陸詢手背上隱隱繃起的經絡,他的眼神凌厲,氣勢迫人,就這麼單手把對方狠狠推到了不遠處的牆上固定住,剛才還囂張跋扈的男人,面對陸詢絕對優勢的武力,竟然根本毫無還手之力,他的脖子因為被卡住,脖頸的皮膚微微發紅,喘著粗氣,看得出來他想破口大罵,然而死死被壓迫住的氣管讓他沒法發聲。
有了陸詢的壓制,其餘男生也終於反應過來,七手八腳上前搶走了對方手中的碎玻璃瓶,然後幾個人把那男人的手扭到了背後。
剛才千鈞一發之際差點受傷的莫梓心驚魂未定,她瑟瑟發抖地縮在陸詢身後,那樣子柔弱無助,像一朵帶著露水的玫瑰,梨花帶雨的眼眶配上她的鵝蛋臉,有一種脆弱的美。
英雄救美,仿佛生來就該如此。
錢唯看著這場景,心裡和眼裡都忍不住有些泛酸,她又開始忍不住自我懷疑起來,陸詢真的喜歡自己嗎?自己真的配得上他嗎?他今天突然的冷淡,是因莫梓心嗎?
錢唯看著不遠處的莫梓心和陸詢,心煩意亂,明明挺大膽的人,這一刻竟然有些膽怯,自己應該不應該上前去?
“陸詢……”
“陸詢!”莫梓心的驚呼聲蓋過了錢唯那句小聲的呼喊,莫梓心的手握著陸詢的胳膊,“你這裡劃傷在出血!我帶你去附近的社區醫院包扎吧!”莫梓心的聲音已經帶了哭腔,“都是我不好,如果你不是為了保護我,就根本不會受傷……”
原來剛才單手制住張剛的咽喉,另一隻手擋住他的碎啤酒瓶已是非常不易,但體型很壯的張剛掙扎中還是用碎啤酒瓶扎傷了陸詢搶奪他兇器的那隻胳膊。
錢唯一聽陸詢受傷,再也顧不上其他,下意識就想朝他跑去,然而飛來橫禍說的大概就是此刻的錢唯了。
她剛想往前跑,之前被幾個男生扭住的張剛,突然就暴動了起來,他蠻力很大,一下子竟然半掙開了幾個男生的桎梏,把有兩個男生都推了開來,那兩個男生趔趄著往後退了幾步,把避猶不及的錢唯給撞了下,錢唯這一下平衡沒掌握好,就下意識也往身側退去。
“錢唯!當心!”
伴隨著打完電話剛趕回來的李崇文的喊聲,錢唯的左腳腳底就感覺到了尖銳的疼痛。
錢唯低頭,抬起腳,才看到了扎在自己鞋底的一塊碎玻璃渣,那是剛才碎裂的啤酒瓶的殘渣,自己一時不察,被碰撞中竟然踩到了。
錢唯彎下腰想拔走扎進腳底的玻璃碎渣,然而一隻手過來制止了她。
“別拔,拔掉就要開始流血了。”李崇文已經跑到了錢唯面前,因為剛才的奔跑,他的聲音裡還帶著些氣喘籲籲,“來,你扶著我的肩膀,單腳走路,當心點,我帶你去附近的醫院,還是讓醫生給你消毒了以後再處理傷口比較好。”一邊說著,李崇文一邊用一隻手準備摟住錢唯的肩膀,“你使不上力氣的話,靠在我身上就行了。”
然而還沒等李崇文的手落下,另一雙手就強勢而霸道地抱著錢唯的腰,然後一個打橫,像是把她從李崇文手裡給截胡般抱了起來。
錢唯抬頭,不經意的就撞進了陸詢深色的眼眸裡,他很快移開了目光,隻留下一個漂亮的下巴給錢唯瞻仰。
他的臉色有點冷,也有點臭,聲音也硬邦邦的:“她腳都受傷了,單腳走路太累了,我直接帶她去醫院就好了。”他頓了頓,補充道,“反正我的胳膊傷口也需要處理。”
李崇文看了看錢唯,然後抬頭直視著陸詢道:“我不放心錢唯,我還是一起去吧。”
陸詢也毫無畏懼地直視了回去,他冷冰冰不容分說道:“不勞費心,你還是先留下吧,下午普法活動還要繼續,一下走開兩個人,其餘人的接待壓力會很大。”雖然言語裡都還客氣,然而陸詢這一番話裡,已經隱隱有了上位者的氣勢和不讓步。
可惜一貫好說話的李崇文這次竟然還不願讓步,他盯著陸詢:“你也受傷了,我怕你去包扎的時候沒人照顧錢唯。”
陸詢的聲音帶了隱隱的威壓,他的臉色平靜,然而錢唯知道,他的語氣裡已是強忍著怒氣:“我自然要等她處理完傷口再處理自己的。”
許是受陸詢態度的影響,李崇文的口氣也衝起來:“這樣對你的傷口也不好。”
“我自己的傷口我心裡有數。”
兩個人之間此刻竟然有些劍拔弩張的趨勢,臉上還有些梨花帶雨的莫梓心插了進來,想要緩和氣氛般的提議道:“要不我和你們一起去醫院吧,我是女生,照顧起錢唯來也比較方便,陸詢又是為了保護我才受傷的……”
可惜陸詢的脾氣一上來,誰也勸不住,他想也沒想,直接給了莫梓心冷冰冰的兩個字:“不用。”
陸詢把錢唯又抱了抱緊,他挑釁般地看了眼李崇文:“我不在這裡和你浪費時間了,錢唯的傷口要盡早處理,資源要優化利用,這麼多人陪著去醫院沒必要。”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說法一般,陸詢的話音剛落,剛負責和出警的警員簡單做了個說明的劉詩韻就朝李崇文和莫梓心喊道:“快來點人手幫忙啊!我需要跟著這位警察叔叔回派出所再做個筆錄,下午來咨詢的人已經在咨詢臺那排隊了,你們其餘人趕緊去給人家解決法律問題去!”
“……”
李崇文頓了頓,咬了咬牙,又略帶敵視地看了陸詢一眼,才轉身離開。李崇文走後,莫梓心自然也沒有逗留的借口,又欲言又止般看了陸詢幾眼,才跟著李崇文的背影一起走了。
這一出離婚糾紛波及到的鬧劇至此終於收場,周遭安靜下來,這一路就剩下陸詢和錢唯了。
明明沒有別人了,明明就那麼緊緊抱著錢唯,可是陸詢卻抿著嘴唇一言不發,他的眉頭輕皺,好看的眉形因此都變成了一個微妙的弧度,一雙眼睛還是望著前方,臉色冷冷的,仿佛自己並沒有抱著錢唯,而是抱著什麼過年時候待宰的豬或者羊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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