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寧初早已忘了此事,那日沈闊竟然找了很久嗎?
“我常來花園作畫,偶然間拾到一個,表妹看看,可是你的。”
聞言,虞寧初微微偏頭,見宋池從袖袋裡取出一個淺碧色繡白蓮的荷包,她馬上否認道:“沒見過,應該是別人的。”
宋池:“可裡面有表妹的東西。”
虞寧初疑惑地看向他。
宋池便將荷包拋了過來。
他扔的很準,荷包輕輕落到了虞寧初抱著的針線筐中。
出於強烈的困惑,虞寧初放下針線筐,打開荷包,裡面竟然有一張小小的畫軸。
虞寧初隱約猜到了什麼,又不敢相信。
她打開畫軸,畫紙隻有手掌大小,上面赫然是一張美人賞花圖,而那美人,衣著首飾與她那日穿的一模一樣,眉眼……
虞寧初漲紅了臉,惱怒地瞪向宋池。
宋池卻收斂了之前的輕佻笑意,正色道:“那幅畫折辱了表妹,我特意重畫一幅,算作賠禮。”
虞寧初真收了這樣的禮,一旦傳出什麼闲話,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需要,還望池公子自重。”
什麼神仙公子,什麼有心向佛,什麼同輩楷模,都是假的,宋池此人,就是個道貌岸然的登徒子,從沈明漪到表姐乃至宋池的親妹妹,都被他的好皮囊騙了!
當著宋池的面,虞寧初將那幅小畫撕了稀巴爛,碎紙裝進自己的荷包,再將宋池那個丟回他腳邊,怒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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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千架旁,宋池撿起地上的荷包,看著負氣離去的小表妹,眼中滿是笑意。
第024章 (比武擂臺)
宋池言語調戲她的事,虞寧初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最親近的表姐與舅舅舅母,她怕自己說了,舅舅懷疑是她先做了什麼撩撥了宋池。
說到底,宋池是沈明漪心心念念卻求而不得的人物,宋池為何放著一個侯府嫡女不要,而來主動接近她?
夜深人靜,虞寧初重新過了一遍進京後自己的言行舉止,思來想去,一切都是從中秋夜的那包藥開始的,當時燒得頭昏腦漲,隻覺得自己欠了宋池一次恩情,如今細想,那包藥也算是她與宋池的私相授受了,難道就因為這個,宋池誤會她是那種可以隨意輕薄的人?
心裡厭惡,做夢竟也夢到了他,所言所行比白日越發變本加厲。
虞寧初不知道該如何斷了與宋池的牽扯,唯一的辦法,就是不再給宋池單獨接近自己的機會,時間長了,宋池可能也就失去了對她的興趣。
進了十月,京城突然變冷了很多,明媚溫暖的陽光變得慘淡起來,寒風呼嘯吹落了枝頭的黃葉。
碧梧堂的西側種了一片梧桐樹,寒風一凜,便常有寬大的梧桐樹葉飄落下來,葉子稍多,兩個小丫鬟就抱著掃帚跑過去,很是勤快。
初五這日,宋湘拉著沈明漪過來了,四個表姐妹坐在清輝堂的暖閣裡打牌。
虞寧初是初學者,玩了一個多月總算記住了所有胡牌的規則,贏的次數也漸漸多了起來。
當然,姑娘們玩這個主要是為了打發時間,輸贏並不是很重要。
宋湘:“你們聽說沒,再有半個月就是皇上六十歲的壽辰了。”
沈明嵐、沈明漪都點頭,皇上過六十整壽,大臣們都要準備禮物,長輩們偶爾議論此事,她們便也知道了。
虞寧初在舅舅舅母身邊的時間畢竟沒有表姐多,今日倒是頭次聽說,不過,她更在意的是,二皇子那麼年輕,當今聖上竟然已經六十高齡了?
看出她的困惑,宋湘解釋道:“先帝高壽,當今聖上與我祖父都是先帝之子,我要叫皇上伯祖父的,還有太子、二皇子,別看他們與我們兄妹年齡相當,卻是我們的叔輩。”
虞寧初懂了,同齡人差了輩分,原因就在於皇上子嗣單薄老年才得子,老晉王年紀輕輕就得了三個孩子。
宋湘繼續道:“咱們大周朝國運昌盛,皇上過壽,周圍幾國也都派了使臣來京拜賀,如今各國使臣都已抵達京城。那幾個小國的使臣都還好,匈奴的使臣卻非常囂張,竟然在街頭搭了比武擂臺,說什麼仰慕咱們中原功夫,想要以武會友。”
沈明嵐第一次聽說此事,追問道:“有人上去與他比嗎?”
宋湘臉色很差:“聽四表哥說,匈奴使臣已經擺了三日擂臺了,一共有兩個匈奴侍衛一個匈奴王子,這種場面,本朝將軍不屑登場,隻有一些練家子與將族子弟登臺。那兩個匈奴侍衛都有敗績,那位匈奴王子卻天生神力,至今未曾一敗。”
沈明漪恨聲道:“什麼匈奴王子,要不是哥哥離京了,第一天就打得他們自拆擂臺。”
上個月月底登州官員有奏折,稱在山林中發現一隻瑞獸,可惜遍尋不得,皇上神往瑞獸,派沈琢帶人前去捉拿,隻算往返路程,沈琢最快也要臘月才能回來。
沈琢不行,還有宋池啊。
沈明嵐問了出來。
宋湘道:“我也去問哥哥了,哥哥卻說什麼習武是為了強身健體,無意與人爭鋒。”
虞寧初心想,宋池大概是怕了那位匈奴王子,所以找借口推脫了。
沈明漪則自發替宋池找了一個理由:“池表哥修身養性,淡泊名利,哪像那些匈奴蠻人,會點功夫恨不得讓全天下都知道。”
宋湘心情復雜,她既希望哥哥出手贏了那匈奴王子,揚大周威風,又擔心哥哥不敵匈奴王子,當眾落敗被人恥笑。
沈明嵐忽然道:“走,咱們先去看看那位匈奴王子到底有什麼本事。”
早知道有比武擂臺,她早去了,都怪自家哥哥沈逸嘴嚴,沒對她們說這些。
宋湘、沈明漪也都有此意,虞寧初便也從了大流。
比武臺前魚龍混雜,大家商量好都穿男裝。
今日沈逸、沈牧、沈闊都在學堂讀書,宋池天資身份不同,待遇也不同,府裡的文武先生對他都極為寬容,宋池來聽課,他們盡心教導,宋池不來,他們也不會去管教約束。
天氣寒冷,墨香堂院子裡的楓樹葉子已經紅透。
宋湘走進院子,就見哥哥姿態悠闲地坐在楓樹下,靜止如畫。
宋湘沒理會快要成佛的哥哥,直接去了後院。
宋池看了妹妹一眼,繼續賞楓。
第25節
過了一會兒,走廊那邊又傳來腳步聲,宋池偏頭,發現妹妹換了一身男裝,長發高束,露出一張白皙嬌豔的小臉,那模樣一看就是女子,隻能糊弄一些過於單純的老實人罷了。
“穿成這樣,要去哪裡?”宋池坐正了問。
宋湘道:“匈奴人搭了比武擂臺,我們去看看熱鬧。”
宋池:“擂臺比賽,武器甚至武者都有可能跌落下來,你們注意距離。”
宋湘心不在焉地哦了聲,腳步輕快地走了。
“公子,您不跟著去看看?”小廝阿瑾湊過來問。
宋池瞥他一眼,這才吩咐阿默備馬。
侯府門口,虞寧初、沈明嵐換好男裝就過來了。
虞寧初的男裝是跟沈明嵐借的,本來略顯寬大,不過她怕冷裡面穿的多,如此就變得合身起來,且掩飾了少女窈窕的體形。從後面看,她的身形與同齡單薄少年相仿,就算繞到正面,因為虞寧初戴了一頂狐毛鑲邊的皮帽,擋住了秀氣的額頭,那精致的五官竟亦男亦女起來,說她是個俊秀的公子哥兒,也能令人信服。
沈明嵐淘氣一點,在唇邊粘了兩撇假胡須,右眼下面還粘了一個黑痣。
沈明漪過來時,看到沈明嵐的打扮,佯裝佩服道:“妹妹真是冰雪聰明,我差點都認不出你了。”
沈明嵐立即從荷包裡捏出一片備用的假黑痣:“姐姐要嗎?我也給你準備了一個。”
沈明漪嫌棄地先上了馬車。
沈明嵐嘿嘿笑,十分珍愛地收起了她的假黑痣。
又等了一會兒,內院出現了宋湘、宋池兄妹的身影。
虞寧初下意識地蹙眉。
沈明嵐很高興,迎上去道:“池表哥也要登臺比武嗎?”因為沒見過匈奴王子的厲害,她還是相信隻要宋池出手,就一定能贏。
宋池微笑:“我是怕你們闖禍。”
沈明嵐難掩失望。
宋池看向虞寧初。
虞寧初轉身就去登車了。
宋池笑著移開視線。
馬車出發,宋池騎馬跟在一旁,沈明嵐挑開簾子與他說話:“池表哥去看過匈奴人的擂臺嗎?”
宋池:“不曾,近日天寒,一直在府裡修身養性。”
宋湘湊到虞寧初耳邊嘀咕道:“我就說吧,給我哥哥幾本佛經,他能立地成佛。”
虞寧初笑笑,忍著沒告訴宋湘,宋池那樣子都是裝出來的。
馬車拐了幾個彎,來到了大街上。
人多車不好走了,四個姑娘下了車,遠遠便看到前面的一處空地上搭了一個高高的擂臺,有幾個匈奴服飾的壯漢坐北朝南,擂臺中央,一個匈奴壯漢與一個中原漢子正在切磋,下面時不時爆發出一陣喝彩。
沈明嵐牽著虞寧初的手快步朝擂臺走去。
宋池與阿默不緊不慢地跟著。
跟隨的沈府家丁則保持一定距離守護左右。
擂臺前人山人海,沈明嵐仗著身量嬌小,硬是拉著虞寧初擠到了前面,虞寧初的帽子都被擠歪了好幾次,有她們倆開路,沈明漪、宋湘也算順利地過來了,包括宋池、阿默。
幾人剛剛站好,擂臺上的匈奴大漢突然發出一聲吼叫,虞寧初抬頭,驚見那匈奴人竟然將對面的中原漢子高高舉了起來,一邊吼一邊原地轉了一圈,在看客們遺憾、痛惜、憤怒、擔憂的目光中,狠狠地將中原漢子丟到擂臺上。
那中原漢子艱難地撐起胳膊,未能起來,突然口吐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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