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來到了長慶街。
長慶街比東大街要狹窄,車夫停在街頭,去路邊的包子鋪買了倆包子,在此等候主子們。
虞寧初三兄妹並肩往前走。
街道兩側都是鋪子,炒菜、蒸菜的香氣從不同的飯館裡飄逸出來,沈明嵐捂著肚子,口水都要出來了。
“三表哥!”
樓上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三人齊齊抬頭,看到旁邊一家酒樓的二樓,一間雅間窗前,正坐著宋池、宋湘兄妹。
“我們剛剛點好菜,你們上來一起吃吧?”宋湘熱情地招呼著。
沈逸笑笑,問沈明嵐:“還要去吃面嗎?”
沈明嵐迫不及待想跟好姐妹分享她們今日外出的成果,拉著虞寧初就往酒樓裡面走去。
虞寧初並沒有理由拒絕,而且,今日表哥也在身邊,宋池最會裝君子,不可能做什麼。
踩上深色的木板,三人跟著伙計上了二樓。
宋湘已經站在雅間門口等著了。
“你們的事都忙完了嗎?”大家落座後,宋湘主動打聽起來,要知道,她這半日一直在惋惜沒能與虞寧初等人同行,與隻會給她買買買卻不擅長聊天的哥哥比,宋湘更想跟姐妹們玩。
虞寧初矜持地點點頭。
沈明嵐搶著介紹起來,光那六塊兒地的賣主家裡的興衰史,都夠她講上許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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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池對沈逸道:“再點幾個菜吧,今日我坐東。”
沈逸:“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雅間自有一份菜單,每道菜都寫在一片竹簡上,所有竹簡都掛在一個造型別致架子上,不用的時候放在角落,更像個擺設。
伙計提了架子過來,沈逸叫表妹一起挑選,親妹妹忙著與宋湘說話,就不管了。
冬日的招牌菜就是銅鍋,宋池已經點了銅鍋,大家再多加配菜就可。
虞寧初點了她與表姐喜歡的配菜。
沈逸除了配菜,還點了三道菜餚,其中一份是酸菜扣肉。
銅鍋最先端上來,配菜擺在宋池、沈逸這邊,炒菜也陸續好了,沈逸從伙計手裡接過那盤酸菜扣肉,擺在虞寧初這邊,笑道:“這是北地的吃法,表妹嘗嘗味道如何。”
虞寧初點頭,夾了一片肥瘦相間的扣肉,輕咬一口,肉質肥而不膩,帶著爽口的酸,很是開胃。
“挺好吃的。”她點評道。
沈逸:“喜歡就好,回頭讓家裡廚子也做做這個,之前都是江南的做法,怕你吃膩了。”
虞寧初用帕子擦過嘴角,朝對面的表哥笑笑。
這時,宋池也從盤子裡夾了一片扣肉,抬起來的時候,肉片便擋住了虞寧初的視線。
她頓了頓,扭頭去看聊得熱鬧的沈明嵐、宋湘。
沈明嵐抓了一小把瓜子給宋湘:“你嘗嘗,幸好阿蕪愛吃瓜子,收了梁氏的贈禮,不然我都要錯過這種美味了。”
宋湘吃了一顆,連連點頭。
沈明嵐:“我們還收了一籃柿子,現摘的,溫嬤嬤帶走了,等會兒回府,你跟我們一起去嘗嘗。”
宋湘越發後悔早上沒跟著去了,或許還能親自上樹摘柿子玩。
這時,宋池忽然看著虞寧初道:“託阿蕪表妹的福,阿湘今天算是解饞了。”
虞寧初扯扯嘴角,算是回應,始終都沒有看他。
宋池看看她面前的酸菜扣肉,餘光瞥向沈逸。
沈逸恰好從銅鍋裡撈了煮好的菜,放到了虞寧初的碟子裡。
表哥表妹相視一眼,一個溫柔體貼,一個眸光似水。
第033章 (宋池封官)
有沈明嵐、宋湘在,雅間裡的歡聲笑語幾乎沒有停過,虞寧初吃得也很開心,隻有宋池偶爾瞥過來的視線,讓她微微警惕。
飯席將近尾聲,街上忽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與婦人們驚慌失措的尖叫。
宋湘緊挨著窗戶,馬上往外看。
沈明嵐直接站了起來,一手撐著桌面一手扶著宋湘的肩膀。
桌子對面,宋池坐著看向窗口,沈逸走到他身後。
虞寧初也想看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換成遇到梁氏之前,虞寧初就是心痒難耐也會忍著,恪守姑娘家的禮儀,如今她想開了很多,再加上宋湘、沈明嵐都在看,於是虞寧初也離開席位,走到宋湘身後。
與這邊隔了三四個鋪面的街上,有七個官兵打扮的人將兩個男人圍在了中間。兩個男人手裡都有刀,背靠背抵抗著官兵,其中一人手裡還抱著一個一兩歲的孩童。
“是錦衣衛。”宋湘神色凝重地道。
虞寧初心中一驚,她久居深閨,但也聽說過錦衣衛的威名,主要是奉皇命巡查緝捕,無論審理什麼案子,錦衣衛都直接向皇上復命,其他官府衙門無權幹涉,甚至錦衣衛監察、緝捕的目標就是官員。
那七個錦衣衛刀法嫻熟,招招狠辣,大有直接取兩人性命的意思,被困的二人雖然在數量上處於劣勢,卻個個悍勇無畏。刀光閃爍,眾人看得眼花繚亂,突然有長袖伸過來,一起擋住了三個姑娘的視線。
三人同時看過去。
宋池神色清冷:“有人掉了腦袋。”
虞寧初猛地打了個哆嗦,不等宋池再說什麼,她白著臉回到了椅子上。
沈明嵐、宋湘再膽大,也不敢看那畫面,都乖乖坐好了。
第34節
宋池關上窗戶,對沈逸道:“你留在這裡保護她們,我下去看看。”
沈逸擔憂道:“錦衣衛辦案,表哥還是別管了。”
正德帝是個昏君,韓國舅為虎作伥,掌管錦衣衛後殘害了一批忠臣,底下那兩位壯士保護的,可能是某位忠臣的遺孤。
如果宋池幫助錦衣衛抓人,會壞了名聲,如果宋池幫助兩位壯士逃跑,則會引火上身。
宋池:“刀劍無眼,我怕他們傷及無辜。”
這個理由,沈逸無法再反對。
“哥哥!”宋湘緊張道。
宋池朝妹妹笑了笑,轉身時,視線掃過虞寧初。
虞寧初親眼目睹了下面的危險,心慌意亂,對上宋池的視線,她下意識地道:“池表哥小心。”
再怎麼說,大家都住在平西侯府,多少有些交情,遇到這種情況,都該關心一下。
宋池看著她不似作偽的眸子,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他這一走,雅間裡的四人都開始擔心起來。
沈逸讓妹妹們坐著,他走到另一扇窗前,觀察下方的情況。
短短的功夫,七個錦衣衛死了三個,負傷倒地兩個,被困的二人,其中一個也死了,另一個手臂挨了一刀,全身是血,抱著幼童搶過一匹馬,朝前奔去。
僅存的兩個錦衣衛繼續追殺。
逃跑的男人猛地彎腰,從旁邊一個綢緞攤上扯來一條長布,將孩童裹起來綁在身上,然後他一手攥緊韁繩,一手從腰間取下一把匕首,回頭,對準一個錦衣衛擲去。
匕首扎在錦衣衛的眼睛上,他慘叫一聲,跌下馬來。
沈逸暗暗松了一口氣。
然而就在此時,宋池突然衝入街中,一手抓過那匹狂奔的駿馬的韁繩,翻身而上。
錦衣衛的駿馬上配備了弓箭,宋池一邊縱馬疾馳,一邊拉弓搭箭。
駿馬的速度太快,沈逸不得不將半個身子探出窗外。
隻見宋池的箭飛速射出,從另一個錦衣衛的肩側擦過,準確地射中逃跑男人的後心。
利箭的衝勢將男人帶下馬來,盡管如此,跌落之前,男人仍然緊緊護住了懷裡的孩子。
宋池勒馬,沒有再繼續前進。
另一隊錦衣衛從前面的巷口奔馳過來,領頭人看眼宋池,拱手道謝,隨即命令手下將男人與孩子都帶走了。
沈逸慢慢關上窗戶,手隱隱發抖。
他不敢想,平時光風霽月與世無爭的宋池,為何要與錦衣衛同流合汙。
“三表哥,外面怎麼樣了?”宋湘急切地問,要不是怕看到砍頭的一幕,她早推開窗戶了。
沈逸強自鎮定道:“犯人已經被抓,池表哥無事,馬上回來了。”
宋湘長長地松了口氣。
虞寧初覺得表哥的神色不太對,小聲問:“可有百姓受傷?”
沈逸搖搖頭:“可能損壞了一些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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