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酒清甜,又帶著一股香味。
雅莉奇性子坐不住,偷偷喝了一杯,還偷摸給三格格倒了小半杯。
兩個人喝了酒,臉都紅撲撲的,說話都顛三倒四。
雅莉奇拉著大格格的手:“姐姐,你別怕,我如今在學兵書,要是蒙古人欺負你,我立刻帶兵打過去!”
“好,好,好。”
大格格哭笑不得,摟著她,一面叫人去傳醒酒湯來。
這博貴人就在這裡,說這樣的話豈不扎她的心。
博貴人渾不在意,“雅莉奇要是有這本事,那也倒好,倒是沒墮了我的名聲。”
安妃和阮煙唇角微微抽了抽。
隻能說兩人不愧是師徒。
吃過了晚膳,天色便黑了。
安妃帶了雅莉奇這個耍酒瘋的小瘋子回去,博貴人回了後面,三格格被榮妃的人接走了。
阮煙親自送了大格格出鍾粹宮。
羊角宮燈在前面照明。
大格格站住腳步,對阮煙道:“貴妃娘娘您留步吧,天冷別吹了風。”
阮煙嗯了一聲,她看向大格格,伸手幫她扶正了鬢發上歪了的珠釵,溫聲道:“父母親疏,也終究不過是外人,人這一生是要自己走的,過得好不好,順不順心,端看你自己。你隻別忘了,還有我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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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格格眼睛酸澀,心裡卻湧出一股暖意,低聲道了聲是。
第209章 第二百零九聲
“爺,您回來了。”
恭親王喝得醉醺醺,一回到秦王府,便朝著晉氏的院子而去。
對面吳氏知道這事,臉一下拉了下來。
小丫鬟道:“格格,您和她計較什麼,今兒個不過是因為她進宮去看大格格,爺才去見她一回。咱們有小阿哥,不愁爺回頭不來。”
這話倒是說到吳氏心坎上了。
這吳氏不是旁人,正是平西王吳三桂之子吳應熊的嫡女,康熙十三年,吳應熊及吳世霖判了個絞死,她因著是恭親王妾室,倒是逃過一難,至此之後,越發把討好恭親王當作正事。
去年正月十五還生了個小阿哥,起名文殊保,生的粉雕玉琢,恭親王也很是喜歡。
吳氏倒是因此得了不少寵。
“爺,”晉氏瞧見他來,心裡跳得飛快,壓著喜色讓人去沏茶傳膳,又伸手要給恭親王換衣裳。
恭親王擺擺手,喝了口儼茶去了醉意,才問道:“今兒個進宮,大格格和你說了什麼話?”
晉氏張了張嘴,“大格格問咱們可好,又問家裡一切都好?”
“就說了這些?”
恭親王眉頭一皺,口諭下來,恭親王心想大格格這個節骨眼提想見額娘,不定有多少話,或者是什麼事要叫家裡去辦。
他雖疼阿哥,但也不是不疼閨女。
說到底,恭親王心裡也有愧疚,大格格一生下來,宮裡知道後就說八字好,養在宮裡對皇家子嗣有益,都知道這是個由頭,可到底大格格還是抱進去養了。
從一進宮到現在,十幾年過去,沒在父母膝下承歡過,也沒有人疼愛。
惠妃的性子,恭親王雖然說沒和她怎麼打過交道,可隻聽惠妃怎麼對大福晉的,也知道這不是個什麼善心人。
大格格在永壽宮吃苦不至於,日子要說過得多快活,那就未必。
因此,他倒是想多彌補彌補這個虧欠的女兒。
內務府那邊都打點了,就為著讓大格格將來出嫁的嫁妝能體面周到。
晉氏一向木訥,此時吶吶地說道:“就說了這些,妾身原還想叮囑格格多記著您呢,沒說幾句,格格就說要上學,把妾身給打發出來了。”
恭親王一口氣沒上來,火氣竄到眉眼。
他一個親王,又是阿瑪,哪裡有叫女兒照拂當阿瑪!
海棠去傳了膳來。
剛到院子裡,就聽見屋子裡傳來砰地一聲,像是什麼東西倒在地上。
她嚇了一跳,後面幾個小丫鬟更是臉色發白。
緊接著。
便瞧見王爺怒氣衝衝走了出來。
海棠等人忙避到一旁。
等人走遠了。
海棠領著人進屋子裡,晉氏坐在桌旁,臉上依舊是木木的神色。
桌上的梅瓶卻是摔了一地。
“側福晉,”海棠小聲喊了一聲。
晉氏嘴唇抿成一條線,川字的眉頭緊皺,像是一座泥塑的雕塑,“把東西收拾了,那些膳食你們分了吧。”
她也不知道王爺為什麼這麼盛怒。
她所做的不過是為王爺好,好不容易得了個親王爵位,偏偏萬歲爺一直不重用王爺,前幾個月徵葛爾丹點了安親王嶽樂,簡親王雅布,卻落下了恭親王。
她這不是為了王爺好嗎?
對面的動靜,吳氏的院子聽的清清楚楚。
聽說王爺大怒離去,連面子都不給側福晉留,吳氏樂得險些笑開了花。
府上姐妹眾多,她最厭惡的便是晉氏了,分明家世還不如她,偏偏借著大格格被封為萬歲爺養女的事,升了側福晉,倒是把她們這些家世好,體貼懂事,還生了阿哥的丟到一旁去了。
“我還以為今兒個爺能宿在她屋子裡呢,沒想到這才多久啊,爺就出來了。”
吳氏冷哼一聲。
丫鬟奉承道:“格格,要不要讓人把雞湯送到書房去?”
“可別,咱們不湊這個熱鬧。”
吳氏笑道:“這會子送東西去,不定是好是壞呢,咱們早些睡吧。”
果真。
鈕钴祿氏送了雞湯過去,不但沒得賞,還挨了一頓罵。
恭親王府的事姑且不提。
自大格格被封了公主,安妃和博貴人給她安排的功課不但沒有放松,反而越發緊了。
婚事也就在這幾年,能多學一些自然是多學一些。
日子就這麼靜悄悄地過了。
眼瞅著,臘月倒是來了。
臘月初八喝過臘八粥,宮裡頭便有過年的喜氣了,鍾粹宮尤其如此。
阮煙特地挑了個好日子,讓言夏、言秋兩人出宮。
她另外給兩人各自備了一份妝奁,都是一樣的,裡面有首飾、銀子更有地契。
言夏、言秋兩人紅了眼眶。
其他宮女也都有些感傷。
春曉見狀,笑道:“兩位姐姐可別哭,今兒個是你們的大日子,出了宮沒多久可都要做新娘了,到時候要是有了身子,可得記得打發人來報喜。”
言夏羞惱,作勢要擰春曉嘴巴。
春曉忙躲到言秋身後,“言秋姐姐救我。”
三人鬧了一番,倒是把分別的悲傷給去了。
阮煙臉上笑盈盈,心裡再不舍,到底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何況言春、言夏離家多年,能回家去,自然是回家去的好。
宮裡再富貴,終究不是家。
她道:“好了,別鬧,趁著天沒黑,快往家裡去。”
言夏、言秋道了聲是。
兩人給阮煙磕了頭,兩個小宮女替她們背著包袱送了她們出去。
兩人一走,屋子裡一時安靜下來。
阮煙心裡倒是真有幾分不舍。
夏意和秋色對視一眼,夏意道:“娘娘,昨兒個針線房送了繡譜過來,您可要瞧瞧?”
“拿過來吧給本宮瞧瞧吧。”
阮煙想了想說道,說起來哈宜瑚跟和卓過年也得穿新衣裳了。
“額娘!”
雅莉奇人未到聲先至,還沒進屋子裡,阮煙就聽見聲音,抬起頭,隻見她興衝衝從外面走了進來,身上的鬥篷落了雪珠子,站在門口先去了鬥篷,又用炭盆烘了身上的寒氣,才進來,拿了阮煙的茶也不嫌棄冷直接就喝了,“您聽說了沒?太液池結冰了!”
太液池一結冰,就意味著能看冰嬉了。
阮煙一下精神抖擻了。
冰嬉這事,她念叨了好多年,可到現在才看過一次。
以前那次還因為要盯著雅莉奇和胤福,壓根沒仔細看。
“朕是有這個意思,”康熙對上阮煙亮晶晶的眼神時,不由莞爾,這都多少年了,善貴妃還是孩子氣,“趁著這個機會,瞧瞧八旗子弟們的本事,看看咱們大清馬背上的本事,這些子弟們還剩下多少。”
葛爾丹此人是一頭狼,這回他被打跑了,肯定會再卷土重來的。
康熙也想著這幾年多練練滿族子弟們,好瞧瞧有什麼人才。
“那可真是太好了。”
阮煙拍馬屁道:“萬歲爺您真是英明,冰嬉這事,您打算挑誰陪您去看?”
康熙就知道她要問這事。
他瞧了眼茶盅,阮煙忙把茶盅端起,送到康熙手上。
康熙喝了口茶,“茶倒是好,銀針,夜裡喝了也不去睡意。”
“臣妾就是想您日夜操勞國事,儼茶雖好,卻走困,倒不如這銀針清清淡淡的,也別有一番滋味。”
阮煙的瞎話張口就來。
這銀針分明是她最近新好,卻說得仿佛是特地為康熙準備一樣。
康熙也不點破,道:“好茶也須有好糕點。”
阮煙聽話聽意,立刻會意,對春曉道:“去御膳房傳點心來,要茯苓糕和玫瑰糖餅。”
這茯苓糕倒也罷了,不是什麼稀罕物,玫瑰糖餅倒是不常見,也是劉常樂自己琢磨出來的點心。
夏末了拿了玫瑰漬了糖蜜,做成滷子,等秋冬時拿來做點心,那餅金黃酥脆,裡面裹了這玫瑰滷,吃起來既香又甜,連那花瓣都帶有幾分風味雅致。
康熙茯苓糕吃的不多,玫瑰糖餅卻是吃了兩個,就著銀針,還真吃出幾分雅趣來。
“這糖餅卻是不錯,明兒個送些給皇太後。”
梁九功答應一聲。
阮煙道:“若是送給皇太後,就再添一碟棗泥山藥糕,這糕點好克化。”
梁九功覷了康熙一眼,見萬歲爺不做聲,便也道了聲是。
吃飽喝足。
康熙看起書來,阮煙笑眯眯上前捏肩捶腿。
康熙也安生受了。
翌日康熙起來時,阮煙更是早早起了,還接過梁九功手裡的龍袍給康熙換衣裳。
康熙都驚奇了。
這給他更衣的事,阮煙可有些年沒做了。
每回康熙去上朝,下朝回來,阮煙都未必起身了。
“今兒個你是有什麼事求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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