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瘦了很多,溫柔中不乏凌厲,隻是死氣沉沉的,這種溫柔不像春日的湖,倒更像隆冬的死水,平靜卻毫無生氣。
陸及以前的咳嗽都是假的,這次是真的,青年站在富麗典雅的偌大宅子大門,咳得直不起腰來。
他所幻想的未來,無一不和賞南有關。沒有賞南,也就沒有未來,他也不是很想活。
第48章 白骨吟
孟管家從屋裡小跑著出來,將手裡更加厚實的大衣披在了陸及的肩上,他見陸及臉色這樣差,心裡有些擔心,“這麼冷的天,您進屋吧。”
這段時間門,陸及雖然一直在老宅,可仍舊忙得三餐都是敷衍著解決。
陸蕭的驟然去世,給陸家帶來了不小的動蕩,他連任何遺言都沒有留下,往前那些家主,從沒有死得這般突然的,他們都是活到了八十歲以後,晚年生活幸福,就算離世,也是喜喪。但陸蕭今年才五十歲不到,家族繼承人也未選定,於是,葬禮過後,每天都有陸家的人來老宅鬧。
他們倒不是拍桌子瞪眼睛式的大吵大鬧,起先,他們還以為陸家所有的一切都仍在陸蕭名下,於情於理,他們這些兄弟姐妹,近的遠的,侄子侄女,大的小的,也應該得到點什麼,這些其實隻是其次。
家主隻能是從那群半大孩子裡面挑選,他們尚未在公司實地學習過,想從他們手裡哄點東西出來簡直輕而易舉,不管是打道德牌,還是感情牌。
他們從未想過,接待的他們會是陸及。
陸及不是病得快死了嗎?
於是一波接一波的人借著悼念陸蕭,來試探陸及的口風。
也是,陸蕭死了,陸及是長子,他繼承陸家順理成章,反正陸及身體不好,估計再過不久就要下去和他父親作伴了。
但陸及隻是看起來臉色不太好,和看起來快死了無關。
不斷地登門悼念,卻在為陸蕭設置的靈堂裡停留的時間門連十分鍾都沒有到過,虛情假意得毫不掩飾。
這樣的情況足足持續了將近兩個月,發現陸及比陸蕭要難對付多了之後,他們自個兒就消停了,老老實實回去了自己公司繼續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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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及和他老子陸蕭如出一轍的笑面虎,不管你說什麼,他都笑著附和,點頭回應,甚至會贊賞對方的提議。
但他永遠不會給予他們肯定的回答,一寸不讓,這麼看來,甚至比陸蕭更加圓滑和難以捉摸。
他們沒辦法哄騙陸及,隻能期待他早點死了。
孟管家以為陸及是因為這段時間門累著了,忙讓廚房熬湯,又轉身要去給醫務室打電話。如果陸及再倒下了,那陸家就真的得倒了,那些少爺小姐們比起陸及來,可是差遠了,光是那群爛水草一樣的親戚,他們就打發不了。
“廚房裡做了牛肉濃湯和冷鵝肝,今天到的肉眼牛排也不錯,您今天連早餐都沒吃。”比起對陸蕭的尊敬,孟管家對陸及更多的是出於長輩的疼惜,他到底是看著這屋子裡的孩子們出生到長大的,現在一個個都走了,家裡隻剩下了陸及。
以及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門裡的夫人,也就是陸及的母親。
陸蕭去世,她收到消息的當晚便趕了回來,她維持著豪門太太的儀態,眼淚成串一樣往下掉。
她是可憐的,因為她什麼都不知道。
正餐廳太大,陸及一個人沒必要用那麼大的餐廳,他在靠近廚房的小餐廳用午餐。
小餐廳的光線不太好,窗簾全部拉開,屋子裡給人的感覺卻還是有些昏暗。
下午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落在餐桌上。
孟管家給陸及倒上了白葡萄酒後就離開了,陸及垂著眼,半邊臉浸在光照不到的陰影中,他慢條斯理切著牛排,三分熟的,肉被隔開時,內裡的血紅令人感到賞心悅目。
對面的椅子被拖動了。
陸及抬起眼,輕飄飄掃了一眼,看見來人,他放下餐具,“母親,下午好。”問完好之後,他才重新拾起餐具開始用餐。
廚房按照陸及的標準給梅眉上了一份,梅眉是個氣質典雅的美人,隻不過因為陸蕭去世,她變得憔悴了許多,粉黛不施的臉上多了許多皺紋。
她用勺子輕輕攪拌著碗裡的濃湯,這湯很復雜,用牛的小腿肉和一整隻雞,加檸檬加甘草加一系列常見的和不常見的食材,熬上四五個小時,再將湯過濾出來,蓋上蓋放置四五個小時,之後食用的時候在裡面加上奶油和蘋果酒就可。
“你還好嗎?”梅眉按了按眉心,她沒什麼胃口,一直都沒什麼胃口,她不明白為什麼好好的人回老宅,突然就心髒驟停去世了,她甚至懷疑是有人害了陸蕭,可陸及後園的監控畫面裡顯示,陸蕭就是從後門走出來,走了幾步,突然摔倒在地,人便沒了。
過去了這麼幾個月,她不得不讓自己接受這個現實。
陸及咽下嘴裡的甜菜根,“我很好。”
但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好。
梅眉想,她失去了丈夫,而陸及失去了父親,這個世界上以後便隻剩他們兩人相依為命了。
“媽媽想和你說一件事情,”梅眉放下勺子,朝陸及說起了自己的想法,“你也過了一十七歲的生日了,我聽王醫生說你身體也比之前要好許多,媽媽是這麼想的,身為陸家的家主,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紀……”
“母親?”陸及打斷了梅眉,他無奈道,“我最近沒有心情考慮這種事情。”
“陸氏近幾年要整改,估計不會太順利,父親也剛去世,我沒有精力,也沒有心思去考慮您讓我考慮的這件事情。”陸及不想讓梅眉傷心,陸蕭做的事情,和她無關,不管怎樣,她身為母親是合格的。
但不知道這是否是天底下母親的共性,再忙碌,也不會忘了操心孩子的學業和婚姻。
梅眉欲言又止。
陸及之前身體不算好,梅眉身為他的母親,也隻希望他健康快樂地度過餘下的日子而已,可現在不同了,現在他父親去世,他身體也好轉,坐在家主這個位置上,豈能再隨心所欲?
但陸及明顯十分抗拒,梅眉也就不再繼續在這個問題上逗留了,她想起還在醫務室躺著的那個孩子,“小南……還沒醒嗎?”
陸及吃飽了,他用指腹沿著碟子的邊緣描繪了一圈,徐徐道:“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門。”
梅眉點點頭。
陸家不缺這口飯吃,她倒不會說“要不別救了別指望了”類似的話,她對賞南也是心疼的,再看見賞南長得那樣俊秀之後,就更加心疼了。
梅眉是個很善良的人,她名下有好幾處流浪貓狗收容所,所以在面對賞南時,她很難將對方看作是一個人,更多的是覺得對方像一隻奄奄一息的貓。
.
賞南躺累了,他身體的確遭到了重創,可他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所以他的意識依舊清醒。
“我什麼時候能好?”賞南問14,“這部電影放過了,換一個。”
躺在床上近四個月,14的影庫快被賞南掏幹淨了,它甚至還在中途進了一次貨。
[14:我也想你快點好起來,我現在每天都心驚膽戰,怕陸及的黑化值下一秒就給我爆了,不過根據我對你身體目前情況的探測,你這,變成弱智的幾率有點大啊。]
賞南下意識就想從床上坐起來,但身體早就不受他控制了,他隻能無奈至極地回答14的話,“這副身體受損,但我還是健康的,所以這副身體也就不會受損,尤其是精神方面,對吧?”
[14:話雖如此,但就算你醒了過來,你的身體肯定也大不如從前了,換做一般人,大腦嚴重缺氧,幾分鍾就能死亡,要不是我給你扛著,這個世界的任務就失敗了。]
“重新說。”
[14:……要不是我用你的積分給你扛著,這個世界的任務就失敗了。]
賞南在上個世界拿到了一個億的積分,拿到手是通貨膨脹,用出去也是通貨膨脹,這次火災,賞南花了五百多萬的積分給予最基本的生命支持。
[14:這種任務對象非人類的任務,給的獎勵特別高,獎勵是隨著任務世界的難度和危險系數產生變化的,這個世界的獎勵高出上一個世界一倍,要是能成功,這五百多萬積分也算值。]
兩人聊了會兒,病室的門被輕輕推開,同時還伴隨著幾聲咳嗽。
陸及來了。
賞南想睜開眼睛,但別說睜開眼睛了,哪怕是抬起手指,他都做不到。
他隻能憑感覺去猜陸及現在在做什麼,臉上的表情是怎樣的,他眼前一片漆黑,隻知道陸及進來後一直沒坐下,而是在房間門裡走來走去,直到洗手間門裡響起水聲。
[14:他又要給你擦澡了耶。]
賞南覺得自己要是能動的話,哪怕隻能把手抬那麼幾秒鍾,他覺得也可以,他想拒絕陸及,陸及的細心令賞南頭皮發麻,而且對方似乎還很享受於照顧者這個角色。
他長期臥床,就需要更加精心的照料。陸及雖然很忙,但每天忙完了都會過來親手給賞南換衣服,按摩,用熱水擦身體,但不管照顧得再精心,幾個月這麼躺下來,平時再如何活蹦亂跳,現在都扔像薄薄的一張紙片,了無生氣的躺在被子裡。
賞南感覺到自己被扶了起來,身上一涼,這樣的擦洗過程,每天都有一次,每次都是陸及親力親為。
陸及是個溫柔周到的人,對賞南就更加溫柔周到,裡裡外外他都要給賞南洗一遍,賞南竭力抑制著渾身不自在的感覺,其實抑制不抑制,也沒什麼區別,反正他現在是昏睡狀態,陸及不管做什麼,他都隻能硬挺著。
弄完一切後,陸及給賞南穿上幹淨的睡衣,蓋好被子,他看著過程中絲毫反應都沒有的賞南,對方瘦了很多,原本就所剩無幾的嬰兒肥也沒有了,如果此時賞南能睜開眼睛,那他的眼睛鐵定比幾個月前要大好多。
陸及在賞南床頭的椅子上緩緩坐下,他從抽屜裡找出指甲剪,開始給賞南修剪手指甲。
賞南手指生得漂亮,細長白皙,指甲蓋底下暈著一層淡粉色,骨節並不突出。
屋子裡昏暗,隻開了一盞床頭燈,低著頭給賞南剪指甲的人變成了一架森白的骷髏,當然,骷髏的臉上是沒有表情的。
賞南的手指搭在它的指骨上,它給賞南剪指甲的動作熟練又有些機械感。
本應該出現在骷髏左胸位置的心髒被幾根藤蔓代替,纏繞在肋間門,纖細程度比發絲粗不了多少,長度也就七八釐米,但它們的狀態很差,小小的葉片無精打採地耷拉著,葉尖和藤蔓都泛黃。
[14:黑化值減5。]
賞南:“為什麼?”
[14:小南,它現在好虛弱,我說的是陸紳,不是陸及,我感覺黑化值不會繼續爆了,但你如果一直不醒,黑化值還會持續降,但這種情況的黑化值清零,跟任務要求的黑化值清零是不一樣的,我將它稱為黑化值反向爆表。]
[14:它沒有你就活不下去,怪物大抵都是如此,它眼裡沒有全世界,你就是它的全世界,你不醒,它的世界自然就崩塌了。和人類是不一樣的,當人類的伴侶如果死亡了,大部分人會尋找第一個伴侶……不要說我這是造謠,某些時候,人類在自己伴侶還活著時,便又找了第一個第三個伴侶。]
[14:某種程度來說,你是陸紳的養分,他最近的虛弱當然也是因為你一直躺在床上醒不來。]
[14:我可以用積分讓你蘇醒。]
賞南沒有回答,14沉默了會兒,重新說道:我可以用你的積分讓你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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