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聖代跪置身體,它垂著頭,側臉一寸寸被鋼灰色鋪陳佔領,眼眶是鋒利的切割線條,眸色變成冰冷的兩片光塊,它的頭頂覆蓋著顏色稍深些許的鋼鐵外殼,材質更堅硬,它身體表面平整光滑,觸手冰冷。
賞南深吸一口氣,他朝身體一側看去,過了半天,他扯了下嘴角,發出一聲低呼,帶著抽泣聲,無能為力的感覺太使人難受。
聖代根本就什麼都不明白,它隻知道執行自己所下的命令,即使它體內程序會清楚地告知這種指令等同於系統自毀。
人類最起碼還有求生意志,但機器人沒有。
“主人,我是機器人,我生來服從。”聖代回想起格鬥場那些機器人,它們走向死亡之前,也會高喊口號。
賞南看著對方,他在想,如果一開始,他沒有成為聖代的主人,那聖代會不會就不會受人類掣肘?
有了主人的機器人,就注定成為籠中鳥。
它們永生忠於自己的主人,哪怕是怪物,都不例外,更何況這還是聖代自己將賞南寫進設置程序的。
耳畔傳來很輕地一聲咔嚓。
聖代的芯片斷掉連接後,緩緩退出身體。
它抬手拔出芯片,放在了賞南身側的臺階上,“毀掉它,我就不復存在了。”
賞南看著地上那張薄薄的芯片,“按照原來的程序再組裝一個,你還會回來嗎?”
怪物不復存在,那任務也沒有繼續的必要了。
但賞南沒什麼開心的感覺。
他寧願和怪物大戰三百回合,也不想看見它決然赴死。
“你知道,毀掉芯片意味著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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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意味著我將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意味著會有新的機器人出現代替我的位置,人類將這稱之為死亡。”聖代站起來,它看了看四周,“我現在應該去哪裡?”
既白從雪白的臺階之中顯形,它立起來,微笑道:“跟我來吧。”
聖代跟著既白離開了,賞家有專門銷毀機器人的場所,距離生活區有一些距離,賞南不用親眼看著自己的機器人被銷毀。
他從臺階上拾起芯片,冰冰涼涼,表面凹凸不平,薄薄的一片,沒什麼特別的。
[14:機器人會被銷毀,怪物意識不會,但它願不願意回來,看它自己的意願。]
[14:我的意思是,如果它不願意回來,這個世界的任務難度就會拔高到一個你我無法想象到的程度,因為你我一開始出現就會被世界丟在怪物身邊,但現在怪物如果去了別的地方,比方說是離你很遠的地方,在另一個國度,甚至另一個星球,我沒辦法將檢索系統鋪那麼遠。]
“大哥和我說了,”一隻手重重按在賞南的肩膀上,是賞欣,她淡淡道,“同樣的機器人,我親手再給你造一隻。”
賞南嗓子破了個大洞似的,嘶啞難聽,“好,謝謝二姐。”
“芯片掰開就算毀掉了。”賞欣往下走了幾步,她目光落在牆角裡的沙漏身上,“那是沙漏嗎?”
“沙漏?”她叫了一聲。
“A-r01200。”賞欣站在原地。
賞南緩緩抬起眼,看向賞欣,賞欣下午抓出一把配件丟在餐桌上漠然說“你覺得這堆東西會有感情嗎?”時候的樣子在他腦子裡回放。
她應該還是不認為機器人會有感情,但她沒有否認人類對機器人會有,所以她選擇擁護賞見秋的觀點。
明明大廳明亮如白晝,賞欣卻仿佛站在了陰影中。
她轉身簡短地說了句什麼,頭頂傳來咻地一聲,一個蜻蜓一樣的小機器人從身後飛下來,落在賞欣腳邊,自動組裝成了一隻工具箱。
賞南看著白天冷靜又淡漠的賞欣以同樣冷靜的表情抓起一把工具走到沙漏身邊,她在人工智能專業上無疑異常優秀,她額頭沁出汗,很快就將沙漏全部拆開,用蜻蜓測試著沙漏的系統和程序。
沙漏被重新組裝起來,依舊是跟之前一樣的姿勢靠在牆角,它的手指,骨架,視覺聽覺傳感…它沒有任何反應。
賞欣抬手用手臂擦了把臉上的汗,汗和眼淚一塊順著手臂的線條滾下來。
賞南收回目光,另外一隻手握上芯片的另一邊,咔嚓一聲,芯片從中一分為二。
這一刻,他確定自己沒有將聖代僅僅視作一個機器人。
如果聖代願意回到他身邊,他們會成為很好的伙伴或者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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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之後,既白回到大廳,它手中拎了一隻透明的手提箱,透明的箱子中,裝著一堆機器人被拆解後的零件和外殼,線路等被一扎扎捆好放在最上面。
既白將箱子輕輕放在賞南腳邊,“小少爺,都在這裡了。”
見賞南不說話,既白又說:“機器人部門撤回了清除指令,危機解除。”
賞南打開箱子,將手裡毀掉的芯片丟了進去,他重新蓋好箱子,心中被層層陰霾給籠罩,這個箱子裡裝的是聖代,自己的家族已經竭盡所能地給予機器人尊重。
“既白,明天讓人把這箱子東西送到我的工作室,我親自裝,重新再給它寫新的程序,”賞欣蹲在了賞南面前,她眼睛還是紅的,其他地方看不出異常,她拍了拍賞南的腦袋,“我盡力,但肯定不是之前那一隻了,我會叫上秦老頭兒一塊兒給你把它裝回來。”
“沙漏呢?”賞南眼睛也紅紅的,他被這個時代正式地衝擊到了,他先入為主地將機器人視作一種有生命意志的生物,但其實在大部分人類眼裡,它們和洗碗機微波爐沒區別。
賞欣朝身後看了眼,她笑得勉強,“沒辦法,壽終正寢了。”
她說完後,抬眼看向既白,“既白,把沙漏送去回收吧。”
“需要為沙漏擬一份機器人生平嗎?”
“需要,寫詳細點。”
“好的。”
既白帶著沙漏離開後,大廳瞬間門更空曠了。
賞南看著賞欣,過了半天,他輕聲道:“你很難過吧?”
沙漏陪伴了賞欣二十多年,哪怕是條狗,也該有感情了,除非賞欣一開始就隻是將沙漏當做工具使用。
賞欣笑了笑,她笑起來和賞見秋十分相像,隻是賞見秋更深不可測一點,而賞欣偏冷淡,她在賞南旁邊坐下,“有點,家裡工作不像你想的那麼輕松,每個人都有自己必須要擔起來的責任,誰落下了,他的位置就空了下來,很快就會有別的人會填上這個空。”
“大哥是繼承人,他壓力最大,我主要是人工智能的深度研發,賞愫和賞陽在文化文藝版塊,小五很快就會入政……大家都挺累的,父親這一輩退下來後,我們就該頂上了,現在其實還算不錯,因為還有阿叔阿姐們在前面。”
“沙漏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陪著我,在很多個我因為碰到難題而不知道怎樣解決的時刻,它都陪著我,我努力地想讓自己將沙漏工具化,但我做不到。”
賞欣淚眼朦朧,“大哥說得對,不論是人類對機器人產生感情,還是機器人對人類產生感情,都注定是一場悲劇。”
“行了,睡覺去吧,”賞欣撐著膝蓋站起來,“對了,和你說一聲,這個機器人的工期……”她比了個三,“起碼三年。”
“啊?”賞南跟著站起來,“這也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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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家的小少爺跟變了一個人一樣,他那群狐朋狗友幾次帶著新玩意兒招呼他一塊兒出去玩兒,他都拒絕了。
他在幹嘛呢,他跟一群貧民混在一塊兒,灰頭土臉滿大街跑著給人修機器人。
還有好幾次被記者機器人發現他混在為機器人權利起義的隊伍當中,他喊得最大聲,手裡舉著傳單,渾身髒兮兮,整個人看著皺巴巴的,卻十足十的精神。
但他話變少了很多,開學了也沒交上什麼朋友,一個人獨來獨往,兄姐輪流和他談心,也沒能把人談成以前那沒心沒肺的樣兒,隻能放任他了。
賞見秋從機器人工廠給賞南挑了一隻陪聊機器人,專門逗人開心的,雖然全是廢話。
賞南以為聖代的意識會跟著來,但很遺憾,並沒有,從那天晚上過後,聖代再也沒出現過,賞南隻能寄希望於賞欣的工作室,而任務也就此擱淺。
等待的時間門中,他開始忙一些個人的事情,家族的事情,他知道家裡舉步維艱,機器人的權利十分難以獲得,這個世界甚至連動物都有動物權利,植物有植物權利,但機器人沒有機器人權利。
但因為家裡沒有給他具體的職業規劃,他就隻能這裡混混,那裡混混,靠著家族,還是在不少單位混了個眼熟,順便還在學校拿到了一個機器人權利公會會長的職位,這個職位也算是公職,賞南找賞欣確認過。
陪著他四處活動的是陪聊機器人垂耳,它通體漆黑,兩隻眼睛雪白,和賞南的身高差不多,兩隻耳朵異常的大。
“您要開心一點哦,您今天比昨天少說了五十句話哦,請繼續加油。”
“李小川最近也開始到處考職位,學人精。”
“陸謂升任了。”
“您去考考市長怎麼樣?”
賞南正在去賞欣工作室的路上,冬季來臨,路上有著厚厚的積雪,雖然天黑,可因為有積雪的照映,天空看著還有幾分白晃晃的。
“不怎麼樣,”賞南看著車窗外面,“市長是我大伯,我難道要去把他拉下臺嗎?”
垂耳摸摸耳朵,“也是。”
“對了,我還要告訴您,二小姐除了在為您重組Q-l7701,還偷偷在房間門重組A-r01200,不過都沒成功,我看見她哭了好幾次。”機器人檢測靈敏,在同一個空間門內,獲取周圍環境事物場景輕而易舉。
“如果Q-l7701重組成功了,您會把我返廠嗎?”垂耳追問道。
賞南終於從車窗外收回了視線,“你們的功能沒有重疊,我把你返廠做什麼?不過你要是想返廠,我尊重你的選擇。”
“不要,我要陪在您的身邊,”垂耳的腦袋重重地靠在了賞南的肩膀上,“其他機器人都很羨慕我,它們說您是最善良的人類。”
賞南的肩膀都被對方的鋼鐵腦袋壓歪了,他手指虛虛地在膝蓋上握了握,他在想,如果聖代回來了,看見垂耳,會不會吃醋?它的醋勁真的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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