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不……甚至不能說是預感,這是一種強烈到有如實質的危險感覺。
很明顯是處於蟲族部隊統領位置的亞爾維斯此時並不是如平常那樣面無表情,他臉上出現了極罕見的笑,嘴角有微微翹起的弧度。
這樣的笑容放在亞爾維斯身上,是最危險的訊號,這代表他好戰的本能被徹底激發了。
但隻懂破壞是不行的,比起破壞與掠奪,蟲族自從擁有了王以後,更多在學習的是保護。
隻因為重要的珍貴寶物還被敵人拎著,在場蟲族才拼命忍耐著沒有輕舉妄動。
不過敵人顯然沒有體會到星盟聯軍這邊的怪異氛圍,就像覺得拎著的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那名塔巍茲人無趣地皺下眉,一松手直接讓原本被他拎在手上的那隻幼崽掉到了地上。
落地了,這一點點高度,以蟲族的軀體當然不可能受傷。
可這一幕場景看在這些蟲族士兵眼裡就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兒了,他們的王掉到地上去了,會很疼。
王會很疼——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幾乎在瞬間就蹿上了周圍每一名聯軍士兵的背脊,此時戰艦指揮室裡的哈默差點沒一個手抖把他面前的桌子給砸了,整個人頭皮發麻地看著投影在虛擬屏幕上的場面。
蟲族……可能要瘋了。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
☆、不做人的第八十七天
“……所以, 這就是原因。”
在那因蟲族集體暴走而使戰況變得無比混亂的一天過後,一個月後的現在,星盟裡除蟲族以外的各族領袖都保持著復雜心情在慢慢消化由斥候所匯報的最新戰況。
蟲族的軍隊在幾天前就已經進軍到塔嵬茲人的老家了, 並且也已經直接把敵人領地範圍的各個星球一鍋端掉,將之徹底佔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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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 在星門另一邊的未知星域, 其他未參與侵略的種族聽說都被嚇得不輕,驚懼於蟲族如此恐怖的佔領速度, 都連忙與塔嵬茲人撇清關系。
“可是那位陛下完全不是摔到地上吧……以那位陛下的能力, 塔嵬茲人的士兵根本不可能傷害得了他。”哈默撐著額頭,他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眼角的抽動。
事實也確實是這樣。
那一天在赫魯星的戰場上,以輕巧姿態完美著陸的蟲族幼崽抖了抖身體,圓溜的金色豎瞳望著蟲族部隊的方向,下一秒就再次用空間異能把自己轉移了過去。
對顧淮來說,就算那名塔嵬茲人不肯放手,他下一秒也是會瞬移走的。
對方放手讓他落地就更好了, 畢竟是個陌生人, 如果不是剛轉移過來的時候忙著觀察周圍情況, 顧淮不會由著對方拎起自己。
顧淮沒覺得那名塔嵬茲人有對自己做什麼,然而在場的蟲族們卻並不這麼認為。
哪怕親眼見過顧淮徒手拆戰艦的能力, 這些蟲族心裡也還是會盲目認為顧淮是非常需要他們保護的對象。
所以見到塔嵬茲人讓顧淮掉到地上的那一幕場景時,這些蟲族壓根不會去想顧淮能夠毫發無傷地穩穩落地,而是第一反應會覺得顧淮一定摔疼了。
隻能說除了亞爾維斯以外的蟲族,對顧淮都完完全全是家長般的呵護心態。
暴走的蟲族部隊發揮出了前所未有的戰鬥力, 聯軍的其他部隊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帶著躺贏的,赫魯星上的塔嵬茲人很快就在作為主力的蟲族部隊的推進下潰不成軍。
感覺隻在眨眼間,赫魯星就被他們拿下了。
在赫魯星的戰役結束後,顧淮和在這星球上的蟲族們一起通過空間轉移裝置回到圖瑟星。
顧淮的身體畢竟沉睡了兩年,現在意識也才剛回到身體裡,這麼動用力量出門活動一遭其實讓他有點累。
但有些事情一定要現在說清楚,因此顧淮回來圖瑟星就變回了類人形態,現在靠坐在床頭。
就和世界意志告訴顧淮的那樣,他可以回到這具身體,但靈魂依然會被這個世界的“規則”排斥,而他會由此感受到疼痛。
顧淮並不打算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這種程度的疼痛感對他來說還算可以忍耐,不會被蟲族們發現。
顧淮不希望有蟲族為此自責或難過,所以這件事情隻有他一個人知道就好了。
“為什麼還蒙著眼睛,已經不想看見我了嗎?”顧淮明知道不是這樣,他仍然抬起眼對站在床邊的亞爾維斯這樣柔聲詢問。
亞爾維斯沒出聲,清晰可見地抿了抿嘴角:“……”
也沒馬上摘下蒙著雙眼的黑色眼罩,亞爾維斯在視覺封閉的狀態下,伸手去觸碰到顧淮的臉頰。
像是在確認什麼那樣,亞爾維斯沉默地用手觸摸顧淮的五官輪廓。
因為害怕感知到的是假象,亞爾維斯才會不願意馬上用眼睛去確認這份真實。
顧淮大約能夠理解亞爾維斯的心情,他的眼睫因此而微微顫動。
顧淮安靜地由著亞爾維斯摸他的臉,等亞爾維斯停下動作以後,顧淮才把對方往他這邊拉了拉,然後熟練地解下對方用來蒙住眼睛的那條黑色綁帶。
綁帶一被解開就垮落下來,顧淮極近距離地對上亞爾維斯的那雙淺金色豎瞳。
這雙眼睛定定注視著他,這一瞬間,顧淮腦子裡忽然閃過另外兩個畫面。
一個是他在圖瑟星,同樣是在這個房間裡,第一次解下亞爾維斯的眼罩時的畫面。
另一個是,他在過去的時間線裡,被剛剛破殼出生,還是一隻幼崽的亞爾維斯注視著的畫面。
顧淮想到,在他眼前的亞爾維斯無論哪一次用眼睛去看見這個世界,第一眼看見的好像都是他。
那他得對這隻大貓負責吧。
“好久不見了,亞爾維斯。”這樣近距離對視,顧淮也不躲開視線,隻是眨了眨眼,然後微笑。
無論是哪個意義上,都是好久不見了。
亞爾維斯的側臉正略微緊繃著,他將身後的尾巴圈到顧淮身上,片刻後才終於開口說話:“對不起。”
用一種聽起來令人感覺冷淡的聲音說完這三個字,亞爾維斯又說:“阿淮不要生氣。”
顧淮微微一愣,有些不解地反問:“我為什麼會生氣?”
貓科動物的道歉方式是撒嬌,在顧淮眼裡像一隻銀色大貓的亞爾維斯低下頭來蹭了蹭他的臉頰:“因為你醒來的時候,我沒有在旁邊。”
是他說了“要等”的,但顧淮醒來沒有見到他,亞爾維斯覺得顧淮可能會認為他食言而生氣。
“啾啾每天都有在等阿淮醒來,沒有食言。”亞爾維斯的聲音很低沉,用“啾啾”這個小名來自稱,也是這隻大貓無師自通的一種撒嬌方式了。
食言也沒有關系。
不如說,如果他真的沉睡不醒,顧淮更希望亞爾維斯能夠放棄等待。
但被一隻大貓這麼撒嬌,顧淮這時把這句不必要說的話放在心裡,他點點頭,溫聲回應說:“嗯,我知道的。”
說完以後,顧淮靠近過去親了親亞爾維斯眼睛。
這樣一親眼睛,亞爾維斯的眸光不可控制地出現了晃動。
“啾啾以前是不是見過阿淮?”記憶雖然非常模糊,亞爾維斯依然覺得他的這個認知沒有出錯,是在很早很早的時候見過。
聽懂了亞爾維斯的“以前”是指什麼,顧淮對上亞爾維斯的視線,一時間有點說不出話來。
被“規則”修正清除的記憶也是能夠重新記起的嗎?那得是對此有多執著才行。
“為什麼這麼覺得?”顧淮問。
亞爾維斯不回答這個問題,隻是對顧淮微微垂眸。
亞爾維斯一直以為,他對顧淮是沒有臣服欲的,但亞爾維斯現在不這麼覺得了。
他覺得或許是因為他在更早的時候就已經見過顧淮,在更早的時候就已經臣服過了,所以後來再遇見的時候,才沒有感受到明顯的變化。
但他願意聽顧淮的話並不是因為臣服欲,而是因為喜歡。
僅僅隻是臣服欲的話,對亞爾維斯的影響有限,他不會願意聽話到這種程度。
見亞爾維斯不回答,顧淮也不追問,而是輕輕眨了下眼說:“是……見過的。”
亞爾維斯還是無法記起那段記憶的全貌,但他明白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煩躁感和破壞欲是從何而來,是因為失去和忘記了對他而言非常珍貴重要的事物。
顧淮話音剛落,他的唇瓣就被亞爾維斯吻住,顧淮還沒反應過來,圈在他腰上的那條銀灰色尾巴就把他往下拖,讓他從靠坐在床頭的姿勢變成躺在床上。
顧淮先是對上亞爾維斯微微收縮的淺金豎瞳,沒能再多看幾眼,他的視野忽然陷入一片黑暗,亞爾維斯用被他解下的那條黑色綁帶蒙住了他的眼睛。
“?”顧淮仍是反應不及,他知道亞爾維斯想做什麼,但是不明白為什麼要蒙住他的眼睛。
失去視覺,衣物摩擦的窸窣聲響對顧淮來說仿佛陡然清晰了許多:“亞爾維斯?”
顧淮的喚聲沒有得到回應,而很快,他也沒有繼續思考和說話的餘力了。
顧淮算是放任了亞爾維斯的行為,因為顧淮覺得他有義務安撫這隻大貓,就是這個安撫方式太累人了點。
靈魂被排斥的疼痛感在歡愉中有所抵消,顧淮第二天醒來時,蒙在他眼睛上的黑色綁帶早就已經松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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