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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屋門吱呀一聲開了,李老太提溜著煤油燈出來,邊咳邊往茅房那邊走。
茅房在後門外,李老太要經過雜物間,而雜物間裡面一片漆黑,煤油燈一照就會看見兩人一屍。
陳仰聽見李老太咦了一聲,他後背僵直,大氣不敢出。
“院門怎麼是開著的?”李老太連聲喊,蒼老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有點刺耳的慌亂,“大富?大富?!大富!”
接著就自問自答:“大富開會去了,戚姐要開會,領化肥。”
“化肥,化肥啊……”
老人又咳起來,隱隱夾雜著悠長渾濁的嘆息,癟嘴裡反復念著那兩個字,聽著有些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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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島上炸開了鍋。
劉嬸家的小兒子蘿卜頭死了,還死在隔壁李大富家,兩隻攥在一起的手裡都是化肥。這樣離奇的死亡方式讓家家戶戶沒辦法平靜。
陳仰幾人終於見到了戚婆婆,島上最長壽的老人,她一身黑大褂,露在外面的皮膚都幹巴巴的,滿頭稀稀拉拉的銀白盤起來梳成髻,舉止大氣端莊,儼然就是名門望族的千金小姐老了的模樣,沒有半分陰森詭異。
老婆婆不是鬼婆婆,符合島上的歲月靜好畫風。但對陳仰來說,隊伍裡少了兩個隊友,島上死了一個九歲小孩,這份安寧就顯得格外違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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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上有老大夫,他被戚婆婆叫來,給劉嬸小兒子又是翻眼扒嘴,又是扎針捏四肢骨骼,拍胸打背,一通屍檢之後說是沒中毒,也沒異常,是中了邪。
中邪這個說法似乎不是第一次有了,很輕易被島民們接受,他們大晚上的全家出動,虔誠的拜拜山拜拜海,對劉嬸安慰幾句,勸她想開點別太難過,孩子已經沒了,日子還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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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嬸抱著小兒子屍體,哭喊著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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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上的白事講究老一輩傳下來的風俗,中邪死的,屍體不能進家門,要放在山裡,入棺,第二日下葬。
半夜三更,棺材被推開,周圍湊著幾個腦袋。
棺材裡的男孩平躺著,雙手放在肚子上面,身上穿著他母親給換的青褂子,新的,他的腳上也有一雙新鞋,絨布的,大紅色。
陳仰盯著那紅棉鞋,腳踝竄起陰寒之氣:“會變成紅衣厲鬼吧。”
趙元牙齒打顫:“哥,你能不能別動不動就鬼啊鬼的,說多了,它還以為你想見它,就來找你了。”
陳仰:“……”
一旁的張延說:“一個任務裡隻會有一個殺人的鬼,不然現實世界進來掛了的,任務世界掛了的,都能在死後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那不就亂套了。”
陳仰後退到坐在石頭上的少年身旁:“這個世界的鬼魂也有限制?”
“都說了別鬼鬼鬼的,你們還說個沒完?!”
趙元跟陳仰同時說話,音量蓋過了他。張延跟林月沒聽清陳仰說的是什麼。
陳仰還想問,既然每個進來的人都有身份號,那會不會每個任務都是同一個世界背景?
算了,張延跟林月才第二次進來,知道的多不了,他隔著外套摸摸裡面口袋的身份號,還是他自己慢慢找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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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風高,看屍夜。
張延把頭伸到棺材裡,隔著點距離查看:“身體看著並沒有異常,像睡著了。”
林月拿著手機照明:“死屍也不是這個味道。”
“肯定不是中邪。”站遠點的趙元說,“也不是什麼病毒感染,花草植物跟海鮮等等都好好的,說明空氣水源沒問題。”他的眼睛一亮,“有沒有可能是巫蠱?”
“不太可能。”張延有不同的看法,“應該是某種詛咒,隻是,這次的不同於我上個任務裡接觸到的那種氛圍,表面平淡不兇險,我沒什麼頭緒。”
就是不知道什麼詛咒要活人吃化肥?那兩個新人的屍體也沒找到,白死了。
“不對啊!”
趙元忽地大叫,滿臉奇怪的指著棺材裡的屍體:“就算換了衣服,那口鼻頭發裡也總有吧,陳仰不是說化肥的味道很濃嗎,我怎麼一點都沒聞到?”
張延跟林月聞言都是臉色一變,他們第二次做任務,經驗還是不夠,竟然忽略了這個細節。
趙元看到了他們的反應:“你們也沒聞到化肥味?”
“沒有。”他們異口同聲。
趙元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是,人多的一方是對的,所以……他抖著手指向不知何時垂著頭,看不清神情的青年:“隻有你,隻有你聞到了那味道!”接著就又拋出一枚重磅炸彈,“你今天中午還吐了!”
本來不想說的,總歸是隊友,哪怕是臨時的,碰一塊也是有緣,可他害怕的還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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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被三道視線詭異的盯著,有點冷,他把手往口袋裡一揣,摸到了釘子跟一圈鐵絲。
張延看著他,蹙眉道:“看來你已經中了詛咒。”
陳仰沒說話,隔著一點距離,棺材裡的化肥味道還是飄到了他的鼻息裡,他的呼吸不太順暢,眼睛被刺激得想要流淚。
氛圍緊張,陳仰不經意地挪動腿,他碰到了冰冷的硬物,是少年的拐杖,緊貼著他的褲子,這讓他有種自己不是一個人的感覺。
陳仰繃著的身子放松了一點,思緒就活躍起來,那男孩屍體從李大富家抬出來的時候,島上的人都來了,裡外圍著,嘴都被扒開了,他仔細一回想,發覺他們並沒有露出聞到化肥味,驚慌掩藏的一面,隻是純粹的為劉嬸感到悲痛。
還有劉嬸自己,她也聞不到,不然早就發現了小兒子的異常。
陳仰想到這兒,目光在張延林月趙元三人身上遊走,心底冒出一個古怪的猜想,會不會其實是他們都中詛咒了,隻有我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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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猜想陳仰沒說出來,沒有信任的隊伍很脆弱,經不起試探。
“看樣子詛咒確實跟化肥有關,卻不是一中就死,陳仰你也別慌,”張延出聲打破了寂靜,“找到中詛咒的原因,我們幾個沒中的就能避開,也能想辦法完成任務出去。”
趙元聽了張延的一番話穩定下來,看向陳仰的眼神就有些尷尬,他猶豫著走近點:“哥,對不起,我剛才,我也是怕,我才十八歲,不想死在這裡。”說著就哽了哽,手臂搭上眼睛,抽抽嗒嗒的哭了起來。
恐懼跟求生欲逐漸侵蝕著一個正值單純的少年人。
陳仰瞥瞥差不多同齡,卻把腦袋埋在腿間睡覺的少年,一陣無語。
趙元一發不可收拾,哭喪似的,嚎啕大哭。
“死了一個哭哭啼啼的,又來一個!”林月厭煩的冷了臉。
“行了!”張延再次維護隊友,溫聲說,“陳仰,你是早上從死者嘴裡聞到的化肥味吧,你回憶回憶當時做了什麼,說了什麼。”
陳仰透露了跟那孩子相處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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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延陷入沉思,趙元哭累了坐在地上發呆,林月還扒在棺材邊檢查屍體。
陳仰起身巡視山林許久又坐回去,少年已經醒了,一隻手搭在腿上,一隻手揉著眼睛,一下子變得無害。陳仰看得愣了愣,湊近他問:“你是不是也沒聞到化肥味?”
少年揉眼睛的動作不停,不承認,也沒否認。
陳仰知道了答案,瞄他半天,用隻有他能聽見的音量說:“我對化肥沒食欲,這是你親自幫我檢驗過的,也隻有你知道,別告訴其他人。”
少年耷拉著眼簾,眉骨藏在額發投下的陰影裡,剛睡醒都沒多少精神,恹恹的:“你除了在屍體身上聞到化肥味,還聞到了別的。”
篤定的口吻。
陳仰一頓,狐疑的說:“有嗎?”
少年側頭看他那副迷糊樣:“要不我帶你到棺材那邊,讓你再聞聞。”
陳仰頭發絲都在抗拒,人也立馬清醒了:“我想想!”
少年不催促,安靜的坐著。
“想不出來,”陳仰自顧自的說,“似乎我應該是聞到了什麼,就沒具體的記憶,現在多聞幾遍也一樣,描述不出來。”
少年:“蠢。”
陳仰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聲驚叫打斷。
“你會說話啊?!”趙元隻聽清了那個“蠢”字,不敢置信的瞪著他旁邊的少年,“我還以為你是啞……”
對方平靜的看了他一眼,他不寒而慄,聲音戛然而止。
張延跟林月都沒投過去目光。
這個少年看不出深淺,性情古怪,離開拐杖就走不了,堪比殘疾,去不了幾個地方,用那張臉倒是能從小姑娘們那獲取信息,但對方顯然絕不會用。他們沒必要去花心思了解並接觸,不交好不對敵,無視就好。
再說,還有一天就到任務時間了,他們隻想避開詛咒,活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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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警惕的守著棺材,等屍體發生異變。
“開會那時候,我跟過去偷聽到每家都有訂化肥,按人口訂的,是戚婆婆的意思,大家都聽她的。”張延說,“明天他們都要往家裡拖化肥。”
“那麼多,放哪啊?”趙元嘀咕,“這的人住的都是小院帶幾間屋子,面積都不大。”
“我聽他們提到了地窖。”張延說。
趙元猛地抬頭看向林月:“我沒發現地窖!”
林月的表情很難看,她也沒,他們今晚分兩頭摸進島上那些人的家裡,雖沒全部查探完,一半是有的,卻沒什麼發現。
現在看來,他們漏掉了地窖。
“我看也別挨家挨戶搜了,太浪費時間,就去那個戚婆婆家,”林月有些焦躁,“她讓大家訂的化肥,肯定知道詛咒。”
陳仰望著山中鬼魅似的月影,聽趙元說:“那老婆子要是知道詛咒,那怎麼看到劉嬸小兒子死沒慌?”
“十有八九跟我們一樣,聞不到那孩子嘴裡的化肥味。”說到這裡,張延的視線從中詛咒的陳仰身上掠過,“她隻是有懷疑,不確定,接下來一定會做些什麼。”
趙元打了個抖:“那我們現在去她家?”
“再等等,凌晨一點左右去,就我們三。”張延對陳仰說,“你們留在這。”
陳仰點點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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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到,張延三人就離開了,棺材顯得尤其醒目,陳仰有種山風變陰風的錯覺,他抱著胳膊搓搓:“你冷不?”
少年不語,陳仰明目張膽的打量他,運動衣沒自己的厚,領子裡面隱約有一點藍色條紋,像病服。
本以為他是從醫院治療完回來的陳仰眼一睜:“你是偷偷從醫院跑出來的?”
少年答非所問:“有吃的嗎?我餓了。”
陳仰:“……”
棺材邊,陳仰把一板奶片給少年,在他古怪的眼神下解釋:“我妹妹喜歡吃,她不在了,我總買了放兜裡,就吃慣了。”
少年沒問不在了背後有什麼,隻是接過奶片,沉默著摳一片含住。
陳仰自己沒吃,他聞著化肥味,看著棺材,想著躺在裡面的屍體,實在是沒胃口。
“我打聽到那戚婆婆一百一十五歲,是島上最長壽的。”陳仰找話題化解緊張感,“島上九十歲以上的有好幾個,平均都活的挺久,水土很好的樣子。”
山下突然出現了星星點點亮光,正在移動,陳仰騰地站起來:“不好,有人進山了!”他沒有耽擱,火速把少年帶到自己早就選好的藏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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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山的是醒過來的劉嬸,還有李大富在內的幾個漢子,他們人手拎個煤油燈跟鐵锹,一路來到了停棺地。
劉嬸踉跄著撲到棺材上面,哭聲悽厲。
李大富把煤油燈掛在附近的樹上,其他人也照做。棺材四周亮了一塊。
陳仰往半人高的雜草叢裡躲了躲,看到李大富他們都去了一處,嘰裡咕嚕了會就開始挖土。
沙沙聲被風一卷,陳仰聞到了土腥氣:“他們在挖什麼?”
少年:“埋棺材的坑。”
陳仰起了層雞皮疙瘩:“那怎麼大半夜挖?”
問完意識到這是島上的風俗,跟詛咒有關,他小心撥著草葉盯緊棺材:“說起來我下午進山裡找張延說的那些水缸,順便在那一片轉了轉,看見了不少土包,那應該都是墳墓,沒有立碑。”
少年坐在草上,淡淡道:“不立碑,不祭拜,死後沒人認領。”
陳仰刷地轉頭看他:“那不就是孤魂野鬼?”
“看樣子是做了壞事不敢立。”陳仰沉吟著,自問自答。
一定是很老的秘事了,知情的極少,大多都不知道,卻還是遵守不給死了的親人立碑這個風俗,可見戚婆婆的威信之高。
島上的皇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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