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疊的空間再次出現。這次朝簡帶陳仰穿過了兩個空間重疊的點,眼前景象變得陌生。
很大的祭壇,周圍立著三根石柱。
其他的沒了。
空曠的讓陳仰感覺有些陰冷,他把匣子抱在身前,一步步踏上祭壇。
匣子沒變化,也沒什麼感應。
陳仰打開匣子,等了會又關上,牽動到手背的傷,疼的他嘶嘶抽氣:“這祭壇是消失的文明那一族的……”
朝簡猝然開口:“有腳步聲。”
陳仰一懵:“沒有啊。”
剛說完,脖頸後的汗毛豎了起來,他也聽見了!
很多人在走動!
腳步聲越來越快,越來越近,停在祭壇下。
消失了。
.
陳仰僵硬著身子站在祭壇上面,臉煞白,腳邁不動。
朝簡拄拐上去幾層臺階,抬起一根拐杖,陳仰慌慌張張抓住,被他拉下了祭壇。
“那些腳步聲是鬼嗎?”陳仰瑟瑟發抖,“我們出去吧,這裡除了石柱跟祭壇,也沒別的……”下一刻他猛地睜大眼睛,嘴唇一哆嗦,“那裡怎麼會有塊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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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臺階左面躺著,進來的時候沒有。
“不是。”朝簡說,“是泥做的,泥板。”
陳仰抓緊少年的拐杖,亦步亦趨的跟著他走近,發現那泥板上面的文字跟匣子,石碑上的一樣,都看不懂。
不過泥板上除了文字,還有畫。
一共三幅。
第一幅是一個穿著長袍,類似首領的人站在祭壇上面,四周跪趴著一圈人。
畫的背景是很多藤蔓,手指粗,長滿刺,像是某種植物。
第二幅還是那樣,隻不過那個首領的頭頂多了一道光環類的東西。
第三幅畫上的祭壇周圍擺著四根柱子。
首領竟然是跪著的,而那些前兩幅跪著的人都站了起來。
還有,
首領頭頂的光環也不見了。
第15章 多曬太陽會長高
三幅畫,不同的地方跟相同的地方,都畫的很明顯,一眼看得出來。
那畫裡的背景,三幅都是一模一樣的藤蔓,給人一種隨時都會長出來的怪異感覺。
每幅畫都在舉行一個儀式。
三幅畫三種儀式,畫的順序,光環的出現又消失,代表著什麼?
陳仰是個很庸俗的人,不會畫畫,也不懂畫,他思考了半天,指著旁邊的祭壇說:“畫裡的祭壇就是這個。”
“這兒的石柱也跟畫裡的一樣,隻不過前兩幅上面沒有,隻有第三幅才有。”
“畫裡是四根石柱,現在的祭壇隻有三根。”
“石柱擺在祭壇周圍的位置也不同。”
陳仰嘀嘀咕咕:“要是找到第四根石柱,按照畫裡的順序擺好,會發生什麼?是不是就能完成任務?”
“不過還是要先去找第四根石柱,找到再說。”
“也不知道去哪找?沒提示。”
“……”
陳仰自言自語好一會,晃晃少年的拐杖:“你有什麼發現嗎?”
朝簡瞥他:“你自己跟自己說話說的很有勁。”
陳仰:“……”
.
朝簡拿手機把畫拍下來。
陳仰說:“午夜零點石洞裡的重疊空間就會消失,那重疊點的祭壇也會藏起來,我們要是一直待在這裡不出去,會怎麼樣?”
朝簡:“會缺氧。”
陳仰被他奇怪的腦回路噎了噎,恐懼感都散了:“也是,封閉空間,待長了是不行。那我們還是出去吧,明天上午十點三十五再進來,順利的話,到時候我們就會帶上第四根石柱。”
朝簡收起手機:“你把匣子留在這。”
陳仰的汗毛“蹭”一下豎起來:“怎麼了?”
朝簡動動被他緊緊勒住的拐杖:“背著不嫌沉?”
陳仰:“……有點。”
朝簡拄拐往簡單標記的重疊點走,陳仰趕緊把懷裡的匣子放到地上,小跑著跟上他。
離開的那一瞬,陳仰隱約又聽見了腳步聲。
還有很多人影。
.
夜晚的山裡是什麼樣,陳仰這次體會了個夠。
月光再皎潔,被茂密的枝葉擋著照不進來,在樹林間走動都是昏暗的。更別說是小月牙了。
四周伸手不見五指,走一段路回頭看,一片暗黑色,來時的路都看不見。
陳仰怕手上的傷被樹枝刮到,隻好把手縮在身前,另一隻手舉著朝簡的手機開路。
有光,後面也有人,自己不是最後一個,他就沒那麼怕了。
“大晚上的,看都看不清,我們怎麼找第四根石柱?”陳仰的鞋子踩在細細的樹枝上面,咯吱咯吱響,“就這麼瞎走嗎?還是你已經有大致方向了?”
朝簡拄著雙拐走在他身後:“沒有,碰運氣。”
陳仰腳下一個踉跄:“那三幅畫,你看完就沒什麼感覺?”
沒回應。
陳仰開始粗淺的講析:“第一幅是首領站在祭壇上,跪著的那些人都很虔誠,第二幅上面首領的那道光環,可能是某種賜予。”
“第三幅首領像是犯了什麼大錯,原本跪著的那些人也不虔誠了,一個個的都站著,看他跪在祭壇上,光環也沒了,賜予被剝奪了……”
陳仰發揮想象力,邊走邊說,隻有他說,後面的那位始終沉默。但他知道對方有在聽。哪怕他語無倫次,毫無邏輯。
而且朝簡也沒被林月挑撥離間,是個好盟友,好搭檔。
“藤蔓不清楚是哪種植物,我在島上沒見過那樣的,一定跟詛咒有關。”陳仰的小腿被拐杖輕輕一抽,伴隨著少年極低的聲音,“有人過來了。”
陳仰現在完全相信少年敏銳的感官,他立即停下來,這才發現他們已經走到一個岔路口。
而一條小路那頭傳來凌亂的悉悉索索聲,像是有誰在林間悶頭狂奔。
正朝著他們而來。
.
那聲響離得近了,陳仰聽見了渾濁的喘息聲,確定是人。
怪物是不會這麼喘的。
陳仰關掉島上不該有的手機,讓朝簡把從李大富家拿的那盒火柴給自己,擦亮一根舉著。
不知道過來的會是誰,他內心深處希望是阿戊,而當他看清來人,臉上的警惕一滯。
不是阿戊,是周老師!
這還是陳仰在劉嬸家門前那次之後,第二次碰到周老師,還是那身灰布長衫,隻是全身湿噠噠的滴著水,眼鏡也沒戴,整個人很憔悴。
周老師看見陳仰跟他身旁的高大少年,驚惶的就要掉頭跑。
“诶,周老師,我們是人。”陳仰忙喊了聲。
周老師身形一頓,回頭顫聲說:“人?”
“是啊。”陳仰甩滅快要燒到手的火柴,又擦一根,嘆口氣,“嚇到了的人。”
周老師渾身提起來的氣一泄,直接就癱到了地上。
.
陳仰沒找地兒,就拉著朝簡在岔路口旁坐下來,讓周老師緩一緩再談。
周老師一介教書先生,這一天下來,三觀都崩了,他眼裡的睿智跟儒雅也沒了,替代的是草木皆兵疑神疑鬼。像在風雨裡飄搖的小白花,又蔫又脆弱。
陳仰撥弄撥弄枯草,擦了火柴丟進去點燃:“周老師,你衣服怎麼湿的這麼厲害?”
周老師苦笑:“我從海裡爬上來的。”
他講了自己的逃亡之路。多驚險描述不出來,就是急的跳海了,不敢上岸,隻能繞著島遊,等到晚上安全了才上來。
陳仰聽完說:“你躲在海裡的時候,不怕海上的霧裡有東西?”
“來不及想。”周老師心悸地瑟縮著,衣服上還在滴水,山風一吹,他臉就跟刷了層白漆似的。
陳仰給了他兩個奶片。
這時候,蒼蠅腿再小也是肉。
周老師連連道謝,正要問是什麼,冷不丁的感覺自己被一道森寒的視線盯住。
他抖著手腳抬起頭,發現那視線消失無影,像是個錯覺。一起消失的,還有要被兇獸活活咬死的窒息感。
陳仰看男人的精神有些恍惚:“周老師?”
“沒事,”周老師喃喃,“沒事。”
“我給你的是外面的一種食品,吃了吧。”陳仰自己含一片,湊到抱臂坐在樹下的少年耳邊,小聲問他吃沒吃完,還有沒有剩的。
朝簡闔著眼一聲不吭,幾秒後,有一隻手伸進他的運動外套口袋,留下一板奶片。
他的眼睑動了動,環在身前的兩條胳膊往下移了移,若有似無地壓住了口袋。
.
陳仰察覺少年一咳,周老師就如同受驚的兔子,隨時準備竄進草叢裡逃跑,他解釋道:“是感冒。”
周老師松口氣:“哦哦,晚上溫度低,是容易傷風,我恐怕也要得。”他說著就打了個噴嚏,“藥我都有,跑的時候忘了拿。”
周老師自朝地嘆了聲,保命要緊,哪顧得上別的。
陳仰給火堆添幾根幹柴:“周老師,阿戊說他聽家裡老人透露,島上以前大範圍的發生過今天這樣的……”
“不可能!”周老師嚴肅打斷,“還大範圍,怎麼可能,我聽沒聽說過,從來沒有。”
下一秒,周老師滿臉駭然:“不對,阿戊家裡哪來的老人,他就是一個人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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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渾身一下就發毛了,習慣性的往少年那挪靠:“那是……阿戊撒謊?為什麼?”
周老師可憐的,本來就冷的打抖,現在連說話都抖了:“陳,陳先生,你什麼時候聽阿戊說的?”
“白天。”陳仰睜眼說瞎話,“後來我們就走散了。”
周老師用力吞了口唾沫:“阿戊那孩子跟我一樣,家裡人早早就不在了,他小時候長得討長輩們喜歡,所以他吃的穿的都有……現在討小姑娘們喜歡,大概是長大了,性子變了,變得腼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他為什麼要撒謊,年紀也不小了,還要惡作劇嚇唬人嗎……”
陳仰看著神神叨叨,語無倫次,越說音量越小的男人:“周老師,你有沒有在島上見過什麼柱狀物?”
周老師沒有反應。
陳仰又問了一遍,周老師才聽清楚,搖頭說沒見過。
“那聽沒聽過什麼怪事?”陳仰換了個問題。
周老師想笑又想笑,有什麼事能比現在正在發生的還怪?島上熟悉的那些人,都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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