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捕捉到錢秦賣東西的身影,陳仰的腳步微頓,他看著對方,想到了文青。
不知道這兩人有沒有可能出現在同一個任務裡。
又會有什麼樣的化學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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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三個姜大,村長什麼也沒說,隻是把他們的貨物分給其他人。
貨物搬到陳仰那的時候,他觀察著老人的表情問:“村長,今晚收攤後還會有拜祖嗎?”
老人嘬著煙,沒什麼血色的嘴角往上跑了一點,轉瞬即逝。
那個弧度暴露了他的心思。
看來老人早就琢磨出來了拜祖的名堂,隻是不能對外透露一個字。
去年沒人發現這個漏洞,三輪拜祖下來,賣掉族產的估計有很多人,最後以失敗告終。
今年他們這伙人發現了。
老人的心裡很開心,完成1500的總數額勝利在望。
“姜大都死了,誰來拜祖?”
村長手裡的煙杆敲了敲攤子邊沿:“罐子擺好,不要碎了。”
陳仰把罐子往裡放放:“那晚上是要怎麼弄?”
“照常收攤。”村長說,“清點貨物是個大活,越是最後了,越有人不老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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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問道:“清點完呢?”
“清點完就根據人數算平均額,都到那個數了……”
陳仰往下接:“我們就可以走了?”
“走什麼走!”村長瞪他,“本來今晚八點拜祖,跟往常一樣搞半小時,之後再算一次人均額,現在拜不成了,還是要走那個流程。”
“……”
也就是說,任務截止時間是拜祖之後。
不管會不會拜祖,都要等到八點半算人均額,那時候完成了任務才能離開。
這個規則乍一看淳樸接地氣,實則比火車站那個要殘暴很多。
假如一個人賺很多,其他人賺的少,賺很多的那個照樣死。
除非對方能賺1500。
最後就剩自己了,也能活。
可是那不可能,賣的都是生活用品,而且就三天時間,賺不了那麼多。
規則太坑,它不算大家加在一起的數目,而是用1500除以存活的人數,每個人必須都過平均線。
死一個就重新算。
這是個集體任務,光想著自己賺錢不行,要有先富帶動後富的精神。
但是大家的攤子不靠在一起,離遠了的幫不上忙。
真的坑人。
陳仰的心裡頭很不踏實,他整理整理攤子上的貨物,擠出笑臉招呼路過的行人。
“姐姐,要不要看看腌菜罐子?”
“大爺,買竹籃子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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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時候,陳仰沒離開攤位,他就坐在板凳上面啃面餅。
又冷又硬,難以下咽。
有得吃比沒得吃強,再說鬧飢荒的時候又是啃樹皮又是喝泥水,他這個好歹是真的餅。
陳仰這麼一想,嘴裡的餅都香了起來。
“吃哭了?”
陳仰聽著攤前的聲音抬起頭,湿潤的眼瞥了眼少年,幹啞著說:“生理性的,硌嗓子。”
他沒站起來,就這麼瞧著少年那一頭慄色短發,真順。
“你不看著自己的攤子,來我這幹什麼?”
朝簡說:“餅給我。”
陳仰咬著嘴裡的餅,眼睛瞅他:“你自己的呢?”
“吃完了。”
陳仰做了個艱難吞咽的動作,咽下餅緩了緩:“你那不是還有個雞蛋嗎?”
“不想吃。”
朝簡搭著拐杖,一隻手伸進運動衣口袋裡面,拿出一個雞蛋丟到他懷裡:“這個給你,換餅。”
陳仰二話不說就把大半個餅給了他,換回來一個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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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賺的有200了。”
陳仰把板凳給少年坐,他靠著攤子剝蛋殼:“按照這個趨勢,收攤前說不定真能達到你說的那個數。”
“別想其他的,賣你的東西就好。”朝簡吃口餅,垂著眸細嚼慢咽。
陳仰仰頭看明媚陽光,眉心蹙了蹙,任務世界的好天氣會伴隨腥風血雨,不是好兆頭,他把蛋殼丟到地上:“你慌嗎?”
這是廢話,陳仰決定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少年卻對他道:“我跟你一樣,隻有一條命。”
言下之意是自己也慌。
陳仰彎腰湊近,少年後仰頭跟他拉開距離,眉頭皺了皺。
“離我遠點。”他說。
陳仰往攤子上一坐,兩條腿隨意垂著:“你慌得波瀾不起,肉眼凡胎都識別不出來。”
朝簡不快不慢道:“識別不出來跟不存在是兩個概念。”
“是這麼個理。”陳仰說,“有時候我覺得你不像個正常人,個別時候感覺你不是人,有的時候又發現你就是個普通人。”
“挑食,起床氣大,不聽勸,別扭,不想被人說還是個孩子,怕做噩夢……”
陳仰忽然被一陣寒氣刺到,話聲戛然而止,他清咳了幾聲,對上少年黑沉沉的眼睛。
“別誤會,我不是說你隻有缺點,優點也是有的,一大堆,不過它們讓你沒煙火氣,還是缺點顯得你可愛。”
朝簡一聲不吭的看著他。
陳仰被看的有點發怵,雞蛋都吃不下去了:“中午吃藥了嗎?”
朝簡深黑的瞳孔動了動。
陳仰捕捉到這個小變化,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他站在一個年長6歲的大哥角度,語重心長道:“藥要按時吃,吃了不一定好,不吃一定不會好。”
“吃了。”朝簡不耐,“啰嗦。”
陳仰咬一口雞蛋,拍掉落在身前的蛋黃沫沫:“我都快忘了你是黑戶了。”
“也不知道除了你,還有沒有黑戶。”
陳仰沒指望這位跟他討論,他自言自語的說:“這種bug就是個定時炸彈。”
朝簡沉默的吃面餅,不小心噎著了。
“咳。”他低咳出聲,難受的繃著臉,周身氣壓很低。
陳仰問怎麼樣,沒得到回應。
“你在這等著,我去給你找水喝。”陳仰從攤子上滑下來。
“不用。”
朝簡的喉頭上下攢動了幾下,繼續吃餅。
陳仰搖頭嘆息,相處的時間越長,他越能從感受到這位身上的執拗勁。
向東說這位狂躁偏執。
狂躁他是見過的,偏執方面的話……
陳仰正琢磨著,一道纖細人影跑進了他的視野裡。
是陳西雙。
他搖搖晃晃穿過集市,撞上這個碰到那個,踉踉跄跄的,腳步打晃,神情慌亂無助,就跟後面有一群人在撵他一樣。
陳仰第一反應是,這孩子又被附身了。
當年的這個時間,姜人就沒這麼大陣仗的撵過。
陳仰大喊了聲:“姜人!”
集市上的喧鬧有一瞬的凝結,之後恢復如常。
陳西雙跑到了陳仰的攤子前,裹挾著一股子腥味,衣服上頭上有幾根鴨毛。
他腳步不停的跑著,臉色青白,眼角血紅,仿佛不認識陳仰。
真被附身了。
陳仰記得集市上有個收鴨毛片子的,姜人當年不小心摔進裝鴨毛的袋子裡了?
還是有人抓了一些扔到了他身上?
陳仰看著陳西雙的背影問搭檔:“怎麼辦?”
朝簡側頭掃了眼:“一會就停下了。”
陳仰起先還不懂朝簡的意思,很快就發現陳西雙去的方向是那座橋。
姜人死在橋上。
陳西雙會停在那裡。
那橋對面同樣是個個集市,兩邊連一起的,紅燈籠從老集村串到那個村子。
說明當年姜人的死,他們也有參與。
現在行兇者跟圍觀者都在,不論是以鬼魂的形式,還是活人的放式,一個不差,他們擺脫不了姜人的咒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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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西雙恢復意識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趴在橋上面,身上很疼,到處都疼。
像是被很多東西砸過。
陳西雙摸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看到鏡頭裡的自己,他驚駭的說不出話來。
他毀容了!
大塊小塊的青紫跟淤血沾滿了他的臉,眼睛紅得隨時都能流出血淚。
慘死的冤魂一般。
他的耳邊還有很多聲音,很多人在罵,怪物,去死,惡心。
“啊啊啊——”陳西雙發瘋的大叫著跑下橋,直奔陳仰那兒。
陳仰就算有心理準備,看到陳西雙那樣也嚇一跳。
沒有被東西砸,卻是一副慘遭欺凌的樣子。
陳西雙很想撲到陳仰懷裡求安慰,這也是想想而已,拄拐的那位在,他連手都拉不到。
“太恐怖了,我還以為我已經死了。”
陳西雙哆嗦了一下,嗚咽道:“要不你摸摸我,看我是不是熱的?”
他嚇出了毛病,懷疑自己的心跳跟體溫隻是錯覺。
陳仰碰碰他的手:“熱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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