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仰給了他一下才問喬姐:“隊友太多?”
“七八個。”喬小姐對於陳仰的提問,有問必答。
“我去,才這麼點人,那肯定記得住的啊。”黃毛不長記性,頭快要湊到喬小姐脖子裡了。
這次沒輪到陳仰動手,喬小姐就抓住黃毛的頭發,在他的求饒慘叫聲裡把他從後座扯飛出去,重重摔在後車門邊。
“哎喲喂,疼死我了。”黃毛抱著柱子扶手爬起來,龇牙咧嘴想發火,轉而又哼哼地找地方坐,反正這不是他的任務,他不著急,不管了,愛怎麼著怎麼著吧!
女白領和眼鏡男都沒幫他說話,這時候用耳朵聽不就好了。
時間在走,還剩三分鍾,兩分鍾……陳仰後心的汗滲得越來越多,他看得出來,這時候的喬姐性格跟重置後的有不同也有相同點,都喜歡單獨行動,不太在意團隊的開會交流,規則真的在針對她。
規則知道她的團隊意識不強,還出這樣的題。
“喬姐,你能記住幾個?”陳仰說。
喬小姐沒說話,她在想。
“你記不住誰的名字,就想想跟對方有關的人和事,或者從上個任務的開頭開始往下順,看能不能想起來,一般走流程都會有個自我介紹。”陳仰給喬姐出主意,他恨不得鑽進她的腦子裡,替她撥一撥記憶。
喬小姐站起身走到對面,居高臨下地俯視座椅上的大砍刀,深棕色馬丁靴的底部踩著一處血跡,鞋底碾了碾,她朝著司機方向走去。
陳仰跟在她身後,呼吸很重。
“小仰仰,放松。”喬小姐沒回頭地說道。
陳仰放松不下來,他現在還沒有任務後半段的記憶,不知道喬姐能不能從這裡出去。
“呵。”喬小姐忽然冷笑了聲,“就知道要利用弱點,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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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頭一回聽她爆粗口,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她往回跑,抓起那把大砍刀甩出去,報紙坐的車壁就如同銅鐵,刀刃切上去的時候發出“當”地一聲響。
砍刀掉了下來,車壁沒有半點損傷。
這一出來得突然,結束得也很突然,喬小姐若無其事地踢開砍刀走到司機身旁,她先說了自己印象深刻的隊友名字。
“朝簡。”
陳仰猛然抬頭,腦中嗡響,瞬息後他又聽喬姐說了一個他聽過的人名,“阿景。”
那是武玉對象,陳仰也記得他。以前他們同樣做過隊友。
“向東。”喬小姐削薄的唇微張,蹦出了第三個陳仰熟悉的名字。
陳仰沒顧得上驚訝,隻盯著思緒卡住了的喬姐。
“七個還是八個?”喬小姐仰頭看車頂的報紙,“七個……還是八個……”她自問自答,“七個吧。”
陳仰的臉頰抽緊。
喬小姐對上他擔憂的眼神,沒什麼意義地扯動了一下唇角:“七個。”
陳仰說:“那就是算上你自己,還差三個。”
“隻差三個了,再想想!”他抓住喬姐的手臂,力道一再收緊,“你再想想!”
這個任務他幫不到她,隻能靠她自己。
“你這責任心啊,好好好,我想。”喬小姐小範圍地走動,她半晌出聲,“有個老頭,胡子花白,挺有學識,修養也不錯,好像叫……馮……馮老。”
陳仰按手機的動作一頓,這幾個都是他認識的,最後兩個不會也是吧?
然而喬小姐最後說出來的兩個隊友他沒聽過。
陳仰眼看時間還剩幾秒,他飛快道:“喬姐,你再確定一下有沒有出錯,冷靜點,仔細想想。”就像考試做卷子,寫完也要檢查一下,萬一有錯呢。
喬小姐沒有檢查,因為司機那張死人嘴開始說話了。
“終點站到了。”
司機的聲調不是之前那樣有人氣,這次死氣沉沉,“請所有乘客依次從後門下車,開門請當心,下車請走好,感謝您乘坐31路公交,再見。”
公交車的紙後門在幾人的注視下緩緩打開一條縫隙,那縫隙又在瞬間開到最大。
黃毛第一個衝出去,那一霎那他就消失了。
之後是眼鏡男。
女白領沒有急著走,她在對未婚夫的紙人做最後的道別,聲淚俱下。
“我要回家了,”女白領輕聲說著,滿臉都是淚,“我會帶著你的希望繼續往前走的,我一定會實現我們的願望,一定會的……一定會的……”她喃喃了幾句,捂著嘴踉跄地從車上跑了下去,一個擁抱都沒辦法留下。因為紙人不全是她未婚夫,還有一個鬼魂附在上面。
“喬姐,我們也……”陳仰回頭的那一刻,嘴邊的話乍然僵住。
一個紙人靜靜站在他身後,看著他。
陳仰的眼底一紅,鼻息也變得紊亂無比,他有點無措,伸出去的手想碰紙人,卻又抖得很:“怎麼回事?喬姐,為什麼?”
車裡的語音回答了陳仰的問題。喬小姐少說了一個名字,不是七人隊,是八人。有一個她沒想起來。
漏掉了一個隊友,代價是自己的一條命。
陳仰的阈值之前降到了一個非常人的數值,給他帶來了很大的影響,恢復以後還是很不穩,這會就極速下降,有溫熱的液體從赤紅的眼眶裡淌了出來,他眼睜睜看著紙人走到後排,拿起大砍刀,邪惡猖狂地對著虛空斜劃了幾下。
那不是喬姐了,陳仰連聲告別都來不及,他大力搓了搓因為情感劇烈起伏而充血的臉,腳步沉重地走向後門口,回頭。
視線掃過一個個紙人,最後停在喬姐變的紙人身上。
“喬姐,再見。”陳仰克制著哽了一下,鄭重地重復了一次,“再見。”
這次死別之後,他和喬姐在將來再見了,他們重新認識,重新成為隊友,老隊友,朋友。
現在陳仰希望他們還能再見。
他希望喬姐也從三連橋的機房進了自己的走馬燈,他們都能走出終點,再次相逢。
.
陳仰走出公交的那一瞬間,他站在客廳,眼前是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擺設。
這裡是三連橋,他家!
陳仰還沒從復雜的情緒裡出來,大門外面就響起了“扣扣”聲。
有人在敲門,可能是鄰居,陳仰不確定,他準備開口詢問一下的時候,臥室裡傳出一聲起床氣很大的謾罵。
“啊,操,困死了。”
那聲音讓陳仰全身的毛孔刷地張開,他看著另一個自己從臥室裡出來,身上穿著一套灰色的狗頭睡衣,褲腿一高一低,打著赤腳,眼睛眯在一起,手使勁抓著染成慄色的頭發,邊走邊發牢騷。
“怎麼這麼快就天亮了,我感覺自己才躺下,好困,我不行了,頭疼,最近任務有點多,睡不夠……”
“仰哥,你起床沒啊?”門外是陳仰的熟人,曾經的搭檔,香子慕。
“沒起!”
說話的人東倒西歪地打開大門,哈欠連天:“香女士,你來這麼早幹什麼,找削……你臉上那兩大坨是什麼東西?來的路上被人打了?誰打你的,跟哥說,哥弄死他。”
“那叫腮紅。”香子慕冷飕飕道。
客廳裡的陳仰愣怔了一會,哭笑不得,原來他人生重要的節點不全是任務,還有生活片段。
不是任務的話,他就隻是看客,看著曾經的自己和朋友們相處。
其實這才是真正的回顧走馬燈。
陳仰望著那個蓄著慄色短發的自己,心想,挺好的,他剛送走王寬友和喬姐那兩個老隊友,不能再接著來了,這次能讓他喘口氣。
人生是一部電影,有無數個劇情拼接而成。陳仰前兩段劇情是全息網遊模式,直接進去了,這次他是觀眾。
陳仰目睹香子慕和以前的他拌嘴,臉上的表情很豐富,他的心裡生出一股子酸澀感,以前的香子慕留著短發,發尾往裡卷了卷,發色是亞麻的帶點灰棕,她有溫度,接地氣,就是個鄰家大姑娘。
後來的她不是這樣,後來的像一張浸過水霧的黑白畫,像山頭一捧雪,寒淡寂寥,不真實,她的眼神也總是很深很遠,隔著什麼東西,看不清。
唯一的相同點是,過去未來的她都有一張瓷白如玉的臉。
“仰哥,別睡了吧,孫大哥今天……”香子慕拽住想往床上爬的人。
“相親,我知道,說八百遍了,我就睡十分鍾,就十分鍾。“
香子慕跟個老媽子似的,恨鐵不成鋼地故意把被子使勁抖抖,最後還是將被子給秒睡的人蓋好,轉頭去廚房看有沒有吃的。
“我還沒吃早飯,等你起來,我恐怕已經涼了,我還是自己動手吧。”
陳仰見香子慕輕車熟路地直奔廚房,開冰箱翻騰出一個透明碗,扣開蓋子,手伸進去拿了個蘿卜丁吃掉。
“這還是我幾個月前腌的,仰哥真的是……的虧任務者不會死於普通病災,隻會死在任務世界或者跟任務有關,不然他墳頭都……呸。”
香子慕拍幾下自己的嘴巴,又呸呸兩聲,她放下透明碗,卷起薄開衫的袖子燒水,拿雞蛋跟面粉,她要做餅。
陳仰本來是在廚房門口的,他不知看到了什麼,快步衝進去。
香子慕的左手腕部有一條細細的血痕,結痂了。
陳仰下意識張口:“這是怎麼弄的?”
香子慕單手打蛋,嘴裡哼著《明天會更好》的副歌:“唱出你的熱情,伸出你的雙手,讓我……“
“你那是怎麼弄的?”
這話不是陳仰說的,是當年的那個自己。
他看著本來在房間補覺的自己大步流星地走近,指著香子慕左手腕的傷痕,比現在的他要飛揚灑脫許多的臉上滿是嚴肅。
香子慕繼續打蛋:“不小心劃的。”
“你給我說說,怎麼個不小心法,才能劃到這?”
香子慕把蛋殼丟進垃圾簍裡:“我做餅呢,孫大哥跟相親對象約的是九點在……”
手裡的碗被奪走,重重往臺子上一磕,裡面的蛋液驚惶地濺了出來,有幾滴落在了她的開衫上面。
“仰哥,你這是幹什麼?”香子慕拿抹布擦擦開衫上面的蛋液。
“我還想問你呢,子慕,大家不是說好要一起往下走的嗎?你要先走?”
香子慕眨眼:“我沒想先走,我就是,”她撇撇嘴,“早上起來沒有見到太陽,心情不好,我看到床頭的匕首,就對著手劃了一下,沒有別的了。”
“呵呵,我不跟你說,我找我小文哥,你看他信不信你這一套。”
“別啊,我說的都是真的,每個字都是真的,這點小事就不告訴他了吧,今天是他重大的日子,咱不給他添亂了。”
“……”
陳仰看香子慕把袖子放下來,也許現在的她沒有撒謊,她沒有那個念頭,但是……
陳仰腦中浮現出香子慕在小鎮任務期間,一次次拉袖口遮掩左手腕的畫面,後來的她應該還是劃了,可能還不止一兩條。
沒有了搭檔,沒有可以交心的朋友,孤零零地走著,不論是往後看還是往前看,都是白茫茫一片。
.
陳仰坐在桌前,看自己和老搭檔香子慕吃早飯,他們去和孫文軍會合的時候,他跟了上去。
那是他不受控制的行為,他要跟著自己。
跟著那個染慄色頭發,戴棒球帽,穿一身黑色運動衣的自己。
朝簡完全是在學他。
烏雲很厚,天陰陰的。沒過多久,陳仰見到了另一個老搭檔,孫文軍沒怎麼變,他打扮休闲,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嘴角掛著笑意,氣質儒雅謙和。
相親的對象還沒到,發信息說是堵路上了,孫文軍跟兩個戰友坐一塊喝茶。
陳仰在旁邊的空位上坐下來,聽他們闲聊。
話題沒有牽扯到任務,全圍繞著稀松平常的生活日常。
陳仰感慨,以前的自己活得很明白,還能把任務跟生活分得很開,沒有混在一起,精神看起來也沒什麼創傷,了不起。
“下午我要陪阿景看房子。”香子慕吃個山楂塊,口齒不清地提了個事,“他覺得我那邊靠著五澄糊,挺有仙氣,想租個一室住一住,換個環境換個心情。”
“你沒告訴他,你那一到下雨天,陽臺都滴水?”
“我就告訴了他這個,他才堅定要搬過去的。”香子慕抖抖肩,“他說自己從小就有個大聖夢,想住水簾洞。”
旁邊的陳仰:“……”武玉對象曾經這麼有個性的嗎?
等陳仰回過神來的時候,桌上的三人已經聊到了情感話題。
因為香子慕在街對面發現了一個帥哥,她喜歡混血的,成熟的,年齡差在十歲以上,笑起來眼角有細紋的男性。剛才那位完美契合。
香子慕扒在玻璃窗前:“那大叔從我的視野裡一晃而過,我已經跟他過完了下半生,並且合葬在山頂,墳頭長了一片野花,我和他的孩子在墳前給我們燒紙,向我們問好。”
“……”
“那你還不上?”
香子慕腿一翹:“上不了,他是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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