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廷傑面上也放松了些:“我聽說提舉日日去港口,專門查阿芙蓉和大煙, 都命人暫時不許放通關文書,說是朝廷要禁了。”
董憲笑了聲:“他不是要大公無私等人檢舉嗎?這不是現成的?你找個相熟的商戶,給那李梅崖投書去, 就說靖國公世子故意拖著不讓貨船通關, 就是為了逼納賄銀。”
徐廷傑一怔:“這……他應該並未收受銀兩。”
董憲道:“若不是為了錢, 為何壓著不讓人通關?說出去是為國為民, 有人信嗎?御史風聞奏事,他拖延人家的貨物通關時間是事實,御史參他, 有理有據,更何況還有私仇在?”
徐廷傑不安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但是他這些日子待我們也還算大方和氣,這樣好嗎?”
董憲道:“那你就等著他慢慢查賬, 天天收舉報信提心吊膽,然後什麼都不敢做, 年底的分紅也沒了,你以為那些蠻夷東洋人, 是吃素的?那些人在外邊, 就是海盜!殺人放火算什麼?誰擋了他們的財路, 他們什麼做不出來?”
徐廷傑臉上肌肉微微一顫, 咬了咬牙:“行, 我去辦。”
董憲看徐廷傑滿臉蒼白,寬慰了他一句:“我們這其實也是為他好啊,你看他好好在家做他的富貴闲人不好麼?再不行和別的勳貴一樣,去做御前侍衛,去五軍都督府掛個名,眼看著就飛黃騰達了。非要來我們地方也就算了,還如此高調,做什麼清官,呵呵,總該有人教教這些勳貴子弟,別以為到哪裡都有人認他們這點祖蔭!”
徐廷傑被說服了:“是啊,他們在京裡好好掛著闲職有什麼不好,非要來我們這裡給大家添麻煩。”他想了想道:“我弄個商戶聯名信,這般法不責眾,看著又是引了眾怒,這樣李梅崖拿到這把柄定然迫不及待。”
董憲微微頷首:“正當如此,眾口悠悠,這才能一口氣坐實了,這才上任一月不到,就已犯了眾怒。再加上他父親在京裡作死,皇上哪有不怒的?定然被削官問責,但他們勳貴子弟,也就是撤職回京查辦,能有什麼事,最後交點俸銀也就罷了。對他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紈绔來說,這才是對他們好呢,省得哪日招惹了惹不起的人。”
徐廷傑松了口氣:“回去確實對許大人是好事。”
=====
許莼並不知道自己的舉動如霍士鐸所說,果然引起了小人覬覦。
他開開心心小心反復看九哥的回信。謝翊回信頗短:“卿所奏請已準,但海上風高浪急,海寇兇悍,槍炮無眼,不宜輕身犯險,當穩慎御之,可訓練定海等人緝私即可。卿之安危系於我心,行天下、覽四海,交遊豪俊之時,亦當顧念朕之寥落。昔日形影相依,而今形單影隻,卿卿當珍重無虞,方安朕心。”
許莼反復摸著謝翊的筆跡,這竟已是謝翊第一次給自己的回信,心裡十分喜悅,尤其看著那句“顧念朕之寥落”,仿佛看到了九哥落落寡歡的眉眼。
九哥,您在那最高處,我需仰望。許莼心想著:我若無實打實的功勞,如何能走到您身邊去?
Advertisement
許莼小心翼翼又收了信,回臥室要睡,卻看到青錢進來稟報,面有憂色:“大人,今日整理賬目時,卻在桌上發現一匿名柬。”
許莼拿了起來打開看,上面寥寥幾句話:“為君拖延貨船通關事,已有商戶進京告狀,謹防小人。”
許莼一笑,問青錢:“誰放的不知道?”
青錢道:“每日整理賬目,房內也多留著人,離開都有鎖門,門鎖也是我們自備的,實不知什麼時候放入的,夾在賬冊中間。”
許莼含笑道:“明日你隻做不知,沒看到,看看對方如何行事,房裡留個空。”
青錢卻有些擔憂道:“世子,公爺才被參了,您不擔心嗎?這些商戶若是真告到御史那裡,御史風聞奏事,這煙也還沒查禁,到時候若是皇上也撤了你職怎麼辦?”
許莼眉飛色舞:“正愁他們不動,他們一動,便要敗了。”京裡有九哥兜底,正可查探是誰指使呢!
青錢憂心忡忡,許莼寬慰她:“放心吧,你家小公爺身正不怕影子斜,你隻想法子試出是誰就好……但能在賬簿裡頭放信的,也就那幾個人了,以青錢姐姐之能,定然能查出來的吧?”
青錢將信將疑,但看許莼一副篤定的樣子,心也稍微寬了些,便起身回去不提。
====
督察院。
李梅崖這些日子奉了詔令主持這阿芙蓉的禁種、禁販、禁運的法令制訂,謝翊指派了幾個翰林院的修編,及大理寺的賀知秋來協助他,正忙得不可開交,然則數日下來已有成稿,這日剛把擬制好的法令送入宮中,果然很快就接到了面聖的諭旨。
他這些日子時時得入宮面聖,參詳政事,朝廷上下人人側目,他雖然也春風得意,但不免心裡也犯了嘀咕,皇上極少這般張揚,於馭人之道上,多以平衡為主,總不會讓某個朝臣特別勢大。
他越發有些謹慎小心起來,這日得了口諭,乘了馬車要進宮之時,卻遇到了商戶攔路遞了帖子。
李梅崖打開那狀子看了,心下微微一愣,但仍是和氣讓他們留了住址,道若有什麼再去找他們核查,仍將那狀子塞入袖子內,進宮面聖去了。
他心下尋思著,覺得前些日子皇上好端端忽然讓他參靖國公很有問題,如今看到這對著靖國公世子來的狀子,他那點懸著的迷霧忽然仿佛被什麼光刺開了,皇上英明神武,該不會就等著這一紙狀紙,自投羅網吧?
畢竟,皇上可是曾經為了釣攝政王之死背後的裕王,把自己狠心一貶到了城門去守城門的啊!自己該不會,又被做了魚餌吧!
那許世子去津海衛市舶司,是替皇上辦什麼差了?竟然引來了商戶洶洶,聯名告狀,而且如此精準告到自己這裡,是因為自己剛剛參了靖國公的緣故吧?
他忽然想到了這突如其來的禁煙的法令,腦袋唰的一下通明:難道,是為了引出這個?
臨滄海,釣巨鰲。皇上運籌帷幄,果然是釣魚的高手!
作者有話說:
注:宋·趙德麟《侯鲭錄》卷六載:“李白開元中謁宰相,封一版,上題曰:“海上釣鰲客李白”。相問曰:“先生臨滄海,釣巨鰲,以何物為釣線?”白曰:“以風浪逸其情,乾坤縱其志;以虹霓為絲,明月為鉤。”又問:“何以為餌?”曰:“以天下無意氣丈夫為餌。”時相悚然。
第132章 銳氣
李梅崖拜見謝翊後, 謝翊果然指著白日他交的奏章,問了他幾個法令的問題,又指出了些需要完善的地方, 讓他回去修改。
李梅崖看謝翊神情尚好, 小心翼翼從袖中掏出那份狀紙:“臣今日見陛下進宮路上, 遇民眾攔車遞狀紙,其中為海商聯名狀告津海市舶司提舉許莼勒逼商戶, 敲詐受賄。許世子一貫聖眷優渥。臣思慮再三,雖則職分所在,例應糾參奏劾, 不敢因靖國公門第鼎盛則瞻顧遷就。但許世子尚年少, 或恐其中有差, 還請陛下派人詳查, 是否妥當,伏乞皇上聖鑑訓示。”
謝翊一怔,轉頭看了下蘇槐, 蘇槐連忙小步跑下去接了狀子端上來呈皇帝。
謝翊拿來展開來,一目十行,目光落在最後聯名籤字蓋章和拇指印的地方, 數了數有十來個,有國內海商, 也有來自新羅、倭國、亶州、琴獅、香鳶等南洋、西洋的海商,冷笑了聲:“這些聯名的海商, 定然每一位船上的貨品單裡都有阿芙蓉。不去京兆府、不去大理寺, 如此精準找到你, 這是看中你參過靖國公了, 而且背後必然有裡應外合熟悉朝局之人指使。碩鼠果然按捺不住, 這是好事!”
李梅崖心中大定:“聖上英明。”自己果然猜中了聖意,果然是要禁煙,查走私!
謝翊沉思了一會兒:“你先穩住他們,讓他們分別錄口供,這方面賀知秋熟,讓他來問,就說靖國公府勢大,接他們到一處別院住下,然後想法子問出他們背後的人。”
“此事你不擅長,賀知秋主持,你配合他。蘇槐帶一支侍衛隊協助他們,替李梅崖找個宅院,看好了誰與他們接觸。另既有蠻夷商人,通知鴻胪寺派通譯協助賀知秋問話。”
蘇槐彎腰應了。李梅崖也跪拜領旨謝恩,下去了。
謝翊又看了眼那張狀紙,吩咐蘇槐到:“這是動了人家的利益了,看這喪心病狂的控詞,什麼收受賄賂、劣跡害民、勒逼商戶,敲詐錢財。要不是有朕護著,恐怕光看這聯合籤名,都要認為他新上任就挾權威逼勒索商戶,搜刮錢財,犯了眾怒。若他無依無靠,早就被人算計了吧。”
蘇槐笑了:“皇上唉,我看小公爺就是因為有您撐腰,這才敢這麼大膽冒進呢。誰敢一上任就宣稱一文不收一宴不與?誰敢大刀闊斧地壓著不讓大煙進關?誰敢有這底氣不怕動人的利益不怕人暗害?小公爺這鋒芒畢露的銳氣,一半兒是他年少氣盛勇氣過人,一半兒倒是您給縱的呢。”
謝翊唇角微微一彎:“朕信重的朝臣多了,但他們卻隻看著自己一人一家一族的利益,能想到為國為民的,不多,這其中又有一多半都想著退路,所謂盛時想著衰,上臺想著下,總為自己謀退路,那裡像他這般一腔孤勇向前衝的。”
蘇槐笑得眯起了眼睛:“小公爺這是急著立功,站到皇上旁邊呢。”
謝翊站了起來,看向御花園,濃鬱秋色已由盛至衰,已下過幾次霜,天已寒涼了下來。他吩咐蘇槐:“雖則之前送過藥,還是提醒他秋冬之交,容易生病,那船恐怕也快到了,他定然忍不住要出海的,命春溪管束好那幾個小廝,添衣加帽,床上被褥,不可生病了。食水也要注意精心,不可外食。他已擋了別人財路,海寇殺人如麻,不可掉以輕心。”
蘇槐道:“索性就給他們下個死命令,絕不許小公爺出海,這才能保平安無虞。”
熱門推薦
臨近期末考,我是個醫學生。 實在看不懂病的我去網上隨便掛了個號,假裝病人去套答案。 結果他居然識破了我的詭計要給我退錢。 我隻能用激將法發了一句:「醫生你是不是不會呀?」 對面沉默了很久,果然給我發了一串答案。 我樂瘋了,趕緊抄下來。 結果第二天我去交作業時,老師樂了半天,拍了拍旁邊的帥哥:「昨天那個得了二十多種病的笨蛋學生,這不找著了。」
父親生辰宴時帶回一個女人,說要納她 為妾。母親笑臉相迎,把人留在府裡。 她暗中對我比手勢,我了然地勾了勾
和男朋友分手了。坐在老公車裡一點情緒都不敢有,也不敢哭出聲。 以前談戀愛不敢告訴爸媽,現在談戀愛不敢告訴老公。 終其一生都是遺憾。
我剛暗戀上院草,就聽說他有了對象。悲傷傷。我難過得連 悶兩大瓶水晶葡萄,淚眼朦朧地竄到了樓底,跟著社區阿姨 跳了倆小時的廣場舞。
"我穿到了懷孕女配的肚子裡,成了一個剛出生的幼崽。 我爸是影帝,醉酒後和我媽春風一度有了我。 可在小說裡,我根本就沒生下來! "
班級群裡有人發了我男朋友的照片,隨後一秒撤回: 【是我對象啦,不小心發錯了,不好意思噢~】 群裡炸了: 【不是,你男朋友是明星啊姐妹,這麼帥。】 【臥槽沒看錯吧,她男朋友是江尋?】 【上面的連江尋都不認識?江家的小少爺,隨手扔個幾千萬出去就跟玩兒似的。】 【他竟然有女朋友了,我好羨慕啊嗚嗚嗚嗚。】 我盯著手機屏幕冷笑。 沒人知道,外人看來清冷難以接近的江尋,其實喜歡的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