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一下居然隻換來了減免一頁練習冊的福利,看著心滿意足準備躺下休息的顧總裁,還在實習中的陸燈終於徹底認清了系統世界的嚴格程度。
“沒關系,我陪你一起,不會太無聊的。”
已經施施然脫了衣物上床躺下,見到少年仍恍然若失的怔忡神色,顧淵眼中笑意愈濃,揉了揉他的發頂:“慢慢吃,我先睡一會兒。”
對方已經很久都沒有好好休息了,陸燈連忙點點頭,迅速拋開因為作業生出的些許失落,側身小心扶著他躺下,又把被子也仔細掩好。
身旁忙碌的動作很輕,帶著特有的柔和溫寧,一點都不會覺得有所打擾。
顧淵含笑任他照料,放松地躺平闔上雙眼,有意將呼吸調得均勻。隔了一陣,才聽見身旁繼續傳來調羹磕碰碗沿的細微聲響。
米粥的香甜氣息散在午後的日影裡,床被松軟舒適,心神放松下來,長久沒能得到安穩休息的身體迅速被倦意擁住。
在昏沉睡意間,顧淵隱約察覺到身旁的少年動了動,搭在身上的手被摸索著輕輕握住。
掌心交疊,溫暖得令人心安。
顧淵挑了挑唇角,將握著的手微微收緊,終於徹底沉入安穩的睡夢。
*
寫作業的時間,總是格外艱辛而漫長的。
雖然並不如何情願,但隻要顧淵把作業在他面前攤開,陸燈還是會全神貫注地照著系統做出的答案抄下去。他的頭腦原本就足夠聰明,寫得多了也已漸入門,大半個月下來,即使獨立做一篇模擬題,大致也能對上七七八八。
有了闲餘時間的系統,被他委託駐扎在了顧氏,全面監測起了外界的狀況。
筆尖落下最後一劃,將做完的練習冊輕輕合上。陸燈抬頭望向靠在沙發裡的男人,目光落向英挺眉宇間蹙緊的紋路。
他在書房做作業,顧淵就會在邊上陪著他,似乎隻是在閉目養神,無論他問什麼,都會及時得到耐心細致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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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隻要仔細看,其實不難看得出,對方其實並沒有多少放松休息的時候。
總裁疑意外身亡,這種消息對顧氏的打擊幾乎是致命的。如果不是瓜爾星必須需要這一筆镭石礦,強行保住了搖搖欲墜的顧氏集團,說不定現在已經傳來了顧氏倒閉的新聞。
顧淵要暗中處理商場上的風波暗湧,又要分神輔導他,夜裡睡得再不好些,眼下都熬出了淡淡青色。
這樣下去無疑是不行的。
在原本的劇情線上,顧淵被反抗組織狙殺,令瓜爾星察覺到了加黎洛星愈見強烈的反抗意志,才會下定決心大舉入侵。
現在顧淵提前假死隱匿,效果是一樣的。根據系統發回來的消息,镭石礦在一周前就已交接完畢,難保瓜爾星不會受到影響,從而提前發動侵略。
一旦開戰,顧淵身邊就會危機迭起,必須要有足夠的心神來應對才行。
站在原地沉吟一陣,陸燈放輕腳步,朝沙發走了過去。
顧淵仍在凝神處理著公司的事務,顧氏當下的局面步步維艱,正因為一樁新被解約的合作而蹙起眉心,額角忽然覆上輕緩的力道。
按上太陽穴的雙手溫暖穩定,慢慢推揉著,悄然緩解了額間的悶脹隱痛。
顧淵心神微動,抬掌覆住少年替自己揉著額角的手,把人拉進懷裡,無奈淺笑:“有了地毯,你就是偷跑出去玩,我說不定都發現不了了。”
那枚鈴鐺是為了在林中叫他發覺,陸燈隻帶過一次就收了起來。可即使對少年再不加防備,居然被按上太陽穴還全無察覺,顧淵心中柔暖之餘,多少還是有些心驚。
“是你太辛苦了,影響了警覺性。”
陸燈認真開口,被他攬著坐在腿上,依然抬手替他去揉太陽穴:“要好好休息。”
罕少聽到少年這樣鄭重的語氣,顧淵微怔,迎上他的目光,心口悄然淌過熱流:“好。”
每次都答應得痛快,到時候卻還是忙碌個不停。陸燈繼續替他按揉著太陽穴,一邊盤算著新的辦法,指尖攏過精幹利落的短發,按上被顧淵用了些力氣抵在沙發背上的後腦。
誘供藥劑的副作用已經去了大半,卻畢竟還有殘留,寧神木再管用,也是禁不住這樣耗費心神的。
按在後腦的力道精準,每一下都覺酸脹難捱,松開時卻感到難得的輕松舒適。
顧淵被他細致推揉著,周身攏在少年清潤安寧的氣息裡,繃緊的精神漸漸放松下來,抬手攬住他的腰背,試探著稍稍施力。
親一下根本不能換練習冊,陸燈不上他的當,依然頑強地撐身探出手臂,替他按揉著幾乎已能察出筋脈搏動的額角。
顧淵啞然輕笑,屈指輕敲他額頂,妥協地關了智腦,閉上眼睛放松地向後靠去。
佯作睡熟等了一陣,溫暖的觸感果然輕輕靠了下來,自動自覺地窩進他臂間,張開雙臂將他整個抱住,柔軟的額發在頸間輕蹭了蹭。
簡直乖得要命。
世道艱難,國運多舛,隻剩身邊這一片角落依然柔軟純淨。
顧淵悄然睜眼,望著乖乖睡在懷裡的少年,唇角勾起溫存弧度,回臂攬了攬,滿足地闔上雙眼。
第二天,陸燈就以做了一天作業太累為由,把每天晚上的貼身輔導都從書房換到了臥室。
抱著作業坐在床上的少年心無旁騖,拍著身邊空出的位置叫他半躺下來,迎上那雙純淨得不染纖塵的眸子,顧總裁終於隱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策。
雖然清楚陸執光就隻是存著想要叫他好好休息的心思,真陪著人半躺在床上,卻隻能討論學習的問題,對於意志力依然是個不輕的考驗。
少年的氣息清澈溫暖,安穩地地貼在身側,筆尖認真落下工整的字跡。燈光棲落在纖長的眼睫上,偶爾因為翻頁撲閃一下,就在心底晃落一片晶瑩碎芒。
顧總裁就覺得日子似乎更難過了。
還是頭一次苦惱起了要處理的事務實在太少。連公司在自己身後的繼承分配都已經起草好了文件,實在無事可做的顧總裁終於還是關上了智腦,將目光落在陸燈面前的小桌板上。
陸執光會的越來越多,隻有實在解不通時才會問他。臥室的氣氛畢竟比書房令人放松得多,少年筆尖落在紙上的輕微摩擦聲,就成了最好的安眠藥物。
心裡靜下來,眼皮也漸漸墜沉。顧淵勉強支撐了一陣,還是熬不過倦意,闔了眼漸漸睡去。
肩上的分量沉了沉,耳畔氣息也變得穩定綿長。
陸燈放下筆,輕手輕腳地扶著顧淵躺下,仔細攏著他躺得舒服,腦海中忽然響起機械音。
系統剛下班回來,眼睜睜看著宿主和目標人物居然在床上寫起了作業,嚇得幾乎再度死機:“宿宿宿主在幹什麼!”
“寫作業。”
陸燈眨眨眼睛,認真答了一句。目光落在男人眉宇間的淡淡疲色上,抬手輕揉上去,慢慢將些許紋路舒開,自己的眉稍才終於跟著微彎,又從口袋裡摸出顆糖,悄悄塞在了顧淵的枕下。
系統看得錯愕,反復探測了幾次,才確定了顧淵守著宿主在床上作業,居然真就這樣睡得熟了。
這樣居然都能忍得住,系統愁得轉了兩個緩衝圈,心事重重地沉默下來,又陷入了新的苦惱。
當事人自己沒覺得在床上做作業有什麼問題,顧淵一來二去也已漸成習慣,心神舒緩下來,休息的質量也在無形提高。
直到標準化考試前夕,在陸燈的悉心調養下,顧淵的狀態已經調整得較前好出許多,生命水平也重新穩定到了95以上。
考試的頭一天,顧淵親自將陸燈送到了用於傳送的星系艦臺。
這些天幾乎是寸步不離地朝夕共處,避世而居的安寧幾乎已經叫人忘記了外界戰火下的殘酷現實。懸浮車掠過被轟得半毀的舊城區,顧淵沉默回身,刻意避開的念頭終於再度騰入腦海。
這一次把陸執光送出去,下一次究竟什麼時候還能見到,已是個全然無法預測的變數。
身旁的少年似乎還沒有全然意識到離別的到來,慢慢翻著智腦裡存儲的資料,大概是在做著考前的最後復習。
不願影響他的心態,顧淵沒有將那些離別的話說出口,隻是不動聲色地陪著他,耐心地問著還有沒有什麼地方不懂。
陸執光偶爾會問他些話,大多時候卻都隻是是安靜依偎在他臂間,直到要下車時,才忽然仰頭問他:“等考完試,你會來接我回家嗎?”
顧淵手臂微緊,眼眶被“回家”兩個字狠狠一燙,屏息望著他,頭一次沒能立刻說得出話。
瓜爾星隨時可能入侵,他已經拜託了主星上的朋友代替自己照顧陸執光,無論考試之後有沒有立即燃起戰火,在短時間內,他都不會再讓少年回到自己身邊冒險。
一切得失都已衡量清楚,前路也已鋪好,事到臨頭,卻還是舍不得。
喉間窒悶得說不出話,顧淵手臂收緊,親吻細密落下去,眉梢眼角,鼻翼唇畔,近乎貪婪地銘刻觸感融蝕氣息,胸腔卻依然轟出緊抑哽咽。
少年沒有開口,隻是抬手擁住他,安靜地任他吻著,在他鬢間蹭了蹭,又握住他的手,往他掌心塞了個東西。
顧淵一怔,下意識攤開手掌,鈴鐺清脆地響了一聲。
幾乎要以為這是送給自己的紀念,顧淵才要將鈴鐺收起來,卻被陸燈握住手腕,拉著他將那枚鈴鐺戴向自己頸間。
“這樣。”
陸燈輕聲開口,仰頭望向漆黑瞳底微微悸慄的光芒,認真說下去:“就能找得到我了。”
顧淵的手忽然狠狠一抖。
在某一瞬間,他甚至想要不顧一切地把陸執光留在身邊。哪怕藏在別墅裡,藏在不會被發現的密室,藏在安全的機密廠房——他從沒有像是現在這樣渴望著能和一個人共度一生,而不是用極度嚴苛的自制放開手,把人送到幾個光年之外。
可他最終也隻是溫和地笑了笑,輕輕點了點頭,耐心地揉上少年柔軟的發頂,認真保證:“我會去接你。”
這輩子不行就下輩子,下輩子找不著就再找一輩子。他的少年戴著鈴鐺,他一定找得到。
聽到他的承諾,陸燈的眉眼終於展開柔和弧度,抬手摟住他的脖頸,仰頭吻上男人抿緊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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