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不會騙人。
陸執光昏睡了十餘個小時,他在半路改了方向,將巡邏艇的目標設定在了遠在幾千裡外,抱著少年空投下去,按著地圖跋涉到這個廢棄的礦坑,對方都一直沒有醒過。
一路上他的動作已經盡力輕柔,可即使是最輕微的碰觸,都引起了懷中人無意識下的戰慄。
少年不舒服,不隻是由於槍傷。
星際時代的反應訓練都可以通過模擬系統進行,陸執光的身手極好,反應也機敏,大概是由於年紀尚小,身體沒有徹底長成,還沒接受過針對身體素質的專項提升。
在這種情形下,要短期強行提升身體素質,就要吃一些副作用同樣猛烈的藥物。
等回去一定要替他徹底檢查檢查身體,無論落下什麼後遺症,都一定要好好調養去根才行。
不願叫對方擔憂,陸燈張口接過那勺湯,卻發覺溫度正好,眼中不由泛起微芒,抬頭望向顧淵。
少年寡言,卻也令顧淵鍛煉出了隻看上一眼就能猜出他心事的本事。揉了揉靠在肩上的腦袋,神色和緩下來,溫聲開口:“好不好喝?”
“好喝。”
已經許久都沒吃過什麼正經的東西,肉湯的味道雖然簡單,這時卻顯得異常美味。
陸燈望著他的目光泛開笑意,卻沒有接下一勺,抬手握住輕巧一轉,就抵在了顧淵唇畔。
鍋滿得顫顫巍巍,以顧淵的脾氣,不守著他醒來,是不會有心思吃飯的。
最後一絲不安也融化在少年眼中的清潤笑影裡,顧淵順著他的目光露出淡淡笑意,低頭喝了那口湯。
兩人分吃了那一鍋肉罐頭,顧淵耐心地吹涼了喂他,哄著陸燈把大半都吃了下去,才終於替他拭過唇畔。重新抱著人躺下,俯身用臉頰試了試少年的額溫。
傷口沒有發炎,這是唯一值得欣喜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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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重刑犯輕松越獄,瓜爾星軍方一定氣得七竅生煙。自己已經用過一次懸浮車墜毀的辦法死遁,這次的對手不像國內反抗組織那樣好糊弄,找不到他,說不定會把整個地面都翻過來。
這條礦脈是在顧氏的子公司協助指導下開採的,他一到這裡就認出了熟悉的設計,也由此找到了這間還被保存得完好的值班室。
如果真有什麼意外,在地下總比上面多些轉圜餘地。
陸燈吃飽了,身上因為失血而繚繞的一絲寒意也散去,暖暖地裹在絨毯裡,眯著眼睛犯困,卻依然不肯合眼休息。
“怎麼不睡覺?”
顧淵揉了揉他的頭發,把少年的手握在掌心,俯身柔聲問他。
陸燈朝他笑了笑,握著那隻手往懷裡拉了拉,眼中透出亮晶晶的期待細芒。
上次是要摸頭,這次大概就是要抱了。
顧總裁已經總結出了豐富的經驗,稍一沉吟就坐在了床邊,把人輕柔攬進懷裡。
身體的碰觸已盡量輕微,卻仍聽見了少年隱忍的低低吸氣聲。
猜出陸燈這時候的身體隻怕尤為敏感,顧淵的力道特意放得極小心,把毯子扯上來將人裹嚴,慢慢拍撫著脊背,輕聲哼起故土上極久遠的調子。
加黎洛星安穩富饒,衍生出的文明也厚重。遼遠蒼涼的曲調在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中,蔓延開一片仿佛未曾被戰火燃過的安穩太平。
陸燈蜷在他懷間,等著陌生的異樣感受漸轉淡化,又忍不住悄悄湊上去蹭了蹭。
感官的尤為敏銳,雖然多少帶來了些許不適,卻也同樣十分新奇。他能感覺得到顧淵微快的心跳,輕柔拂過的氣流,漸漸習慣之後,每一次碰觸帶來的細微電流都顯得新奇而有趣。
溫暖懷抱裡,陸燈的倦意慢慢上湧,合攏雙目靠下去,額頭滑落到顧淵頸間。
顧淵停下拍撫,低頭望著少年熟睡中仿佛不染纖塵的安穩面龐,緊了緊手臂,闔上雙眼。
*
在地下安穩了兩天,系統終於傳來新的消息。
顧淵越獄的消息注定藏不住。加黎洛星得知他依然活著,已經提出正式交涉,啟動和談之前,必須交還人質。
不和談,瓜爾星的軍隊就會一直被牽制在加黎洛星。周圍幾個鄰星都已或真或假做出進攻預備的架勢,瓜爾星注定撐不了太久。
和談已經是從未想過的敗招,再要交還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對瓜爾星來說無疑是難以忍受的奇恥大辱。
根據系統的消息,瓜爾星軍方雖然表面上答應了搜索營救顧淵,實際卻已下了格殺令。無論找到人時是死是活,都絕不能讓活著的顧淵平平安安回到加黎洛星。
在這樣的威脅下,加黎洛星決定提前派遣特使趕赴瓜爾星,以商榷和談的名義,暗中營救顧淵。
瓜爾星卻也虎視眈眈,加緊了附近範圍內的搜索監控,隨時準備在雙方接觸前一舉出擊,不惜一切代價將顧淵擊殺。
危機四伏,一線生機。
作者有話要說: 顧總:超敏感⊙﹏⊙
陸燈:超敏感*^O^*
系統:超敏感啊啊啊!!ヾ(Q□Q;)ノ都不考慮一下嗎!白菜很鮮的!!!
#叼著白菜唱著歌#
第17章 這個霸總我罩了
隻有短短兩天,還不足以讓肩上傷勢有所恢復,他們的頭頂卻已傳來激烈的爆破聲。
巡邏艇墜毀在千裡之外,裡面沒有顧淵的蹤跡,那個掩護他越獄的射手也隻留下了一灘血跡,同樣不知去向。
在本土防備最嚴密的監獄裡,造成整場戰役失敗的罪魁禍首輕松脫身。加黎洛星一次緊過一次地堅決要人,瓜爾星政府急於和談,也在不斷敦促,軍方已近惱羞成怒。
顧淵脫身時的情形太過緊急,又要照顧陸燈,注定不可能做得天衣無縫,憑借這樣掩人耳目的手段拖延兩天,已經到了極限。
瘋狂的地毯式搜索下,訓練有素的瓜爾星軍方還是憑借細微的線索縮小包圍,將範圍確定在了兩人所處的礦脈無人區。
轟鳴聲震耳欲聾,石室被震得塌下些碎石灰塵。
顧淵目色一緊,立即拋下手中正在收拾的東西,折身撲回床邊,將陸燈牢牢護住。
他一手護著陸燈肩上的傷處,一手撐住床沿,兩人的身體其實並未真正交疊,陸燈卻依然能聽得到他些微急促的心跳。
“我沒事。”
仰頭迎上漆黑瞳底焦急的關切,陸燈輕聲開口,握住他的手臂。
顧淵點了點頭,攬著他坐起,卻又覺放在哪裡都不放心,索性直接把人抱了起來,單手快速收拾著值班室內能夠拿走的物品。
“我們進礦道,往深處走。裡面四通八達,他們沒那麼容易發現我們。”
他的動作雖快,卻並不慌亂,顯然早已預料到了這一刻的變故。
爆炸聲忽近忽遠,瓜爾星人似乎並沒能意識到他們竟然進了地下,大概是在無人區搜索無果,就開啟了無差別的轟炸。
陸燈點點頭,想要自己下去站穩,卻被那隻手臂再度往懷裡攬了攬。
“你的身體沒好,不要亂動,盡量保存體力。”
把那支超粒子槍握在手中,顧淵眼中竟還帶著淡淡笑意,見兩隻手都佔著,索性徑直低頭吻了吻他的眉心:“我還沒老,還抱得動你。”
才過而立的男人身高腿長精壯健碩,眉宇透著英挺堅毅,怎麼看都和“老”字沾不上邊。
陸燈眨了眨眼睛,唇角抿起輕緩弧度,也當真不再掙動,隻安靜伏在他懷裡。
倒不隻是爆發藥劑的緣故,陸燈肩上被子彈貫穿,流了不少的血。顧淵這幾天雖然想盡辦法替他找補,卻畢竟條件有限,時間又短。光是坐久了都難免頭暈,要是一味堅持著自己走,反而會拖慢兩人的進度。
把陸燈的書包避著傷處替他背好,顧淵忽然想起從監牢裡見面到現在,自己似乎還從來沒問過少年考得怎麼樣。
微微挑了挑眉,顧淵落下目光,才要開口,新一輪的轟炸卻又密集地響了起來。
值班室經常會面臨礦坑爆破,堅固程度原本是有保障的。但這處礦坑畢竟已經被廢棄太久,許多加固材料都已隨時間老化,位置又靠近地表,這樣激烈的轟炸下,他們再留在這裡並不安全。
最後檢查過一遍沒什麼遺落,顧淵把人抱穩,快步出了石室,往礦道深處走去。
沒走出多遠,懷中的少年忽然抬手扳住他的肩膀,力道堅決得異常熟悉。
顧淵心下微沉,幾乎是瞬時就已做出反應。護著他側身倒在地上,借著手臂的緩衝轉過半身,將人牢牢罩在身下。
石屋在震動下轟然塌陷,他們已走得足夠遠,碎石零碎地砸在身上,雖然疼痛,卻還不至於叫人受傷。
陸燈被顧淵好好地攏在身下,肩膀的傷處護得穩妥,隻被騰起的灰塵嗆得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剛剛還棲身養傷的安寧石室轉眼變成了一片廢墟,兩人撐身坐起,心神都不由微震。
轟炸是有能力叫礦坑出現塌陷的,如果他們此刻在地面上,大概早已落到了軍方手中,現在雖然僥幸安身,卻也未必就能絕對安全。
礦坑都有一定之規,外人在裡面極容易迷路,顧淵卻幾乎從小在這些坑道中穿梭長大,即使換了個星球也並不打怵。把人穩穩抱在懷裡,一邊向前走,一邊同他細細描述著這裡面的路線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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