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裡帶著期盼,阿綏不必再受輪回尋魂之苦,他馬上就能再見到他了。
阿綏最後說愛他,燕秦忍不住笑,黑眸一片柔情。
阿綏一定會很開心,可以擁有正常修煉的軀體,他們也不必再分開。
因他是氣運之子,所以阿綏受此波折,也好在他是氣運之子,天道拿他束手無策。
【你真的要這樣做嗎?如果你的道骨被取出,你的修為將盡散,兩百年後天道將傾,唯有大乘修為者才能填補空隙,你是唯一可以走到那一步的人。】
天道意志的聲音雖毫無波瀾起伏,卻透著徹骨的失望。
“你說過我是氣運之子,不試試又怎麼知道?”
“更何況天下人的命運,天下人共憂之,倘若他們知道兩百年後天道將傾,必要有大乘者填補那個位置,他們自然會想方設法去維持安穩。”
燕秦並沒有一心當救世主的執念,他隻做他認為對的事情,踐行他的道,可以為覺得重要的事情奉獻所有,甚至犧牲自己。
他如今覺得他的阿綏最重要,他並非要眼睜睜的看著天下人去死,他和阿綏也是天下人中的一員,他怎麼可能看著大陸覆滅,蒼生盡死。
經此一事,他並不相信沒有別的辦法。
他找到的魂鏡讓天道意志都無法解除,那誰說這片大陸上不會存在別的生機?
更何況無緣無故天道為何會崩塌,倘若這真是最後的結局,唯一的生機便是大乘者,而他是大陸上唯一可以抵達大乘之境的人。
為了活下去,為了天下人的命運,自然會有人用盡一切辦法。
無論是天材地寶還是上品丹藥,自然都會出現在他的手上,在這種修煉資源下,即使他道骨重修,他也相信自己必定可以如同宿命規定的那般,抵達大乘境。
【你已經完全被他影響,竟然會生出這種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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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秦不願和天道意志多費口舌,天下人的命運為何要加諸在他一人身上,既然要讓他承擔這種命運,卻又對他的愛人過分苛責。
身為爐鼎,便隻能下賤嗎?
命運如此薄待阿綏,他又何必給它好臉色。
“我不是在同你商量。”
【你的道骨不能給他,不過我可以給他一句新的身體。】
燕秦提出要求:“可以,但一定要一句正常的適合修煉的身體,決不能有任何隱疾沉疴,莫忘了,他的魂魄裡還有魂鏡。”
燕秦就是要和天道意志討價還價,他心裡其實清楚,天道意志竟然如此在乎他身體裡的道骨,必然是不會輕易松口。
他就是要將天道意志難以接受的條件擺在前頭,那麼之後便可以順理成章地選擇退而求其次。
【可以。】
得到允諾,燕秦終於放下心。
強行召回魂魄碎片的隱患太大,他再也強撐不住,陷入了昏迷。
失去意識前,他心裡帶著春風,很快就能見到阿綏了。
那具新的身體,一定會讓阿綏開心,讓他事事順遂,一路無風無浪。
世間的風凝住一瞬,又重新恢復了流動。
藺綏睜開了眼睛,看見了躺在不遠處的黑衣劍修。
他下意識走近,卻似乎被什麼禁錮在原地,不得動彈。
淡藍色的珠子,從他的身體裡浮出,飄在了半空中,隱沒進燕秦的身體。
這是他心心念念為此謀求了數百年的東西,在他還沒有完全得到時就這樣再度離開他的身體,物歸原主。
藺綏卻沒再有不甘和恨意,平靜地看著燕秦身上浮現的淡淡藍光。
天生道骨上附著的靈髓再度回到主人體內,光芒消失。
藺綏準備迎接死亡,卻發現天道意志遲遲沒有動作。
他的語氣裡帶著淡淡嘲諷:“你不打算再劈我一次嗎,這一次你可別劈歪了。”
這可是系統一直在威脅他的事,隻要回到了主世界,系統就會再次讓他魂飛魄散。
【我可以給你一句新的身體,隻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系統也就是天道意志,有些不太願意和藺綏說話。
藺綏的所作所為給它留下了陰影,和他說話要提高警惕。
藺綏並沒有去問所謂的條件,眯了眯眼說:“不是說要殺了我嗎?怎麼會這麼好心,忽然要給我一具新的身體。”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藺綏覺得十分微妙,他一直覺得天道意志有異常,卻說不清這個書靈在打什麼主意。
天道意志沒有順著他的話講,自顧自地說:【我的條件是,讓你以後都不要出現在他的面前。】
氣運之子隻和他提要求說給這個人一具新的身體,卻又沒說它不能做別的事。
它一定會讓劇情回到正軌,這個人就不該出現在氣運之子的生命中。
【我會讓他忘了你,我會讓整個大陸的人都忘了你,隻要你答應我,不再出現在他的面前,不要再幹擾他的大道,我不會殺你,並且給你一具新的身體。】
“我不相信你會有這麼好心,如果想要我不出現在他面前,殺了我不是更一了百了,提出這種要求,難道是你殺不了我?”
藺綏太敏銳,他的話如同一把利刃,讓天道意志忍不住有些心慌。
它跟這個人相處了這麼幾個世界,深深知道他的可怕之處。
絕對不能讓他起疑,否則一切就永遠無法回到正軌了。
【我當然想殺你!可誰讓你對他至關重要,若是你死了,他的道心就徹底毀了!】
【你不是覺得對不起他嗎,你不是想要有一個好的身體嗎,現在一切都可以重來,一切都可以如你所願,隻要你不再出現在他面前,不要再壞了他的大道。】
天道意志認為,這簡直是最完美的解決辦法。
藺綏的所求滿足,劇情也可以回到正軌,一切都可以回到既定的軌道。
“這條件聽起來很不錯……”
藺綏拉長了尾音,似乎覺得天道意志說的很有道理。
天道意志松了口氣,卻又見藺綏冷下了臉。
“不過你算什麼東西,誰給你的自信,讓你以為可以插手我們之間的事?”
藺綏輕嗤,格外不屑。
這的確是他開始的所求沒錯,但如今他已經不這麼想。
這是他和燕秦之間的事,他當初既然決定剖出道骨前發出天地誓言,就絕不會敢做不敢當。
事情是他做的,他就會承擔結果,無論好壞。
讓燕秦忘了他,這天道憑什麼?
他的對錯自然會有燕秦去評判,除非燕秦主動願意忘記他。
當初是他為了目的靠近燕秦,設法謀求他的道骨,自顧自的來,如今又要自顧自的去嗎,甚至要抹去燕秦的記憶,當這一切從未發生過?
這天道把燕秦當什麼,又以為他把燕秦當什麼?
燕秦在他心裡從來不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他有他的想法和靈魂,是一個有著自我意志的人。
這副自以為恩賜的模樣,簡直太可笑了。
藺綏早就受夠了被人掣肘,仰人鼻息的生活。
“我說過,別教我做事,你也配?”
即使身為籠中困獸,藺綏同樣不屈服。
憑什麼要他對這樣的命運感恩戴德,哪怕是天道,都別想妄圖操控他。
他要做的事,隻有他情願去做的份,他人休想逼迫。
“讓燕秦醒過來,我會和他把事情說清楚,到時候你再殺了我。”
藺綏早已經做好了結束的準備,不想再拖延。
天道一直被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弄得格外惱怒,若不是氣運之子放置在他身上的魂鏡,它才不用這麼憋屈。
那魂鏡可以投射一切魂魄傷害,當初那道天雷沒有劈歪,可當它劈下時便發現了不對勁,好在燕秦有氣運護身,不至於立刻魂飛魄散。
如今氣運之子的魂魄已經經不起第二次碎裂,它不能對藺綏動手,但它不能讓藺綏察覺這個真相,否則它會陷入絕對的劣勢。
天道意志質問:【你非要毀了他的道心才心甘情願嗎?】
天道意志怨氣十足:【是你壞了他的大道,是你讓一切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大道大道,又是大道。
“他的大道到底是什麼?”
這個被天道一直反反復復提起的詞語,藺綏不相信隻是因為道骨。
【兩百年後天道將傾,他是唯一可以填補裂縫的人,天下運數盡系於他身,他本無情無愛,一心求道,等到期限來臨前,他必然能以身濟蒼生。】
【你毀了他的大道,就是要害死所有人!】
藺綏譏諷:“好一出道德綁架。”
別人的死活與他何幹,他自己想活都活不成,還知道了愛人一定會為了黎明蒼生去死。
他忍不住冷笑,這就是燕秦的大道嗎?
他的視線落在了黑衣劍修身上,這就是命運給你的饋贈麼。
天生道骨,無上仙途。
這些早就已經在暗中標注好了價格,等待著你付出代價。
不過,為了這個世間,你會願意的吧。
藺綏收回了視線,暗淡的光照在他的面上,睫毛低垂,落下陰影。
他都不必想都知道燕秦會如何做出抉擇,他可以不顧天下人,燕秦不會,既然如此……
“我答應你的條件,不過我要你給我找一具適合修魔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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